帶媽吃軟飯

帶媽吃軟飯

趙小勝回來的時候,屋裏一陣飯菜香。

還有股像是紅燒肉的味道,香得他腳步都快了幾分,推開門一看,他媽正坐在灶台旁邊的椅子上,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在灶台前翻炒著菜。

鍋里難得做了一回乾飯,還燒了個青菜蛋花湯,現在正在炒酸蘿蔔炒白菜,他媽見他進來,笑得滿臉褶子,「你下工啦,正好,今天有口福了,咱小葡兒特意做了碗紅燒肉,那個香喲!」

趙小勝走到灶台,站在小姑娘邊上搶過她的鍋鏟,讓她歇歇,「我來,別手上濺了油燙壞皮膚。」

小姑娘皮膚嫩,連手也極為秀氣好看,那手背上的皮膚估摸著比他的臉還細嫩光滑。

洛葡沒讓,叫他先去洗洗手。

「手洗完了,把碗筷拿出來,也差不多能吃了,不用再沾手。」

馮月春笑眯眯看着葡兒把炒好的菜裝盤,她兒子洗手後過來拿出碗筷,盛好白花花的大米飯,她把保溫盒子打開,那燜得香噴噴的紅燒肉散發出一股屬於紅燒肉特有香味兒,這種味道哪怕是再山珍海味,在缺油水的人看來,也沒這個實在、好吃!

蛋花湯,紅燒肉,酸蘿蔔炒白菜,白米飯,這麼一頓可能一年到頭都不一定能吃上一兩回。

馮月春看得雙眼發亮。她邊上的兒子趙小勝也同樣食指大動,但在心愛的姑娘面前他知道矜持,還問呢,說這桌子是不是都是葡兒你一人收拾的?

葡兒點點頭,「伯母腿沒法動,你又沒下工,我想着還有時間,就乾脆幫你做了,否則等你下工回來再一折騰,指定來不及,說不定還瞎糊弄吃干餅應付了。」

洛葡說的話很有道理,趙小勝平時就經常這麼乾的,他是大男人,吃食上不太講究,能饞的時候自然饞,沒那個條件也不會刻意去弄,這段日子,他天天上工下工的忙着農活,人也穩重踏實了不少,更沒心思弄吃食了。

再說,農家哪有啥好吃的,無非就是餅啊粥啊五穀雜糧,最多弄點鹹菜蘿蔔,雞蛋就是頂好的吃食。

中午的時間趕得緊,別的人家家裏人口多,家裏小孩女人可以去地里給幹活的家人送送飯菜,趙家不行,孤兒寡母的就倆人,馮月春自己都不能動彈,何況走老遠給兒子送飯菜?

她連灶台做飯都不行,頂多翻翻身子在炕洞裏烤個紅薯啥的。

所以中午就一個吃飯時間,沒多少休息的餘地,趙小勝還得扛着鋤頭回家弄點吃的,就算他不吃,老娘還吃呢。

有時候時間趕不及,就隨便烤烤餅子紅薯,泡點開水喝,湊合一頓。

趙小勝有些不好意思,「葡兒你今天咋來了,還特意做了紅燒肉,是不是有什麼喜事?」

會不會說話……馮月春真想一巴掌拍兒子腦袋上,這蠢蛋說的啥話?哪有這樣問話的,平時那點機靈勁全喂肚子裏去了。

她沒好氣道:「葡兒會當來當然是想着你,給咱做紅燒肉也是想着咱,不然你以為咋滴?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沒事就不能給你點吃的?」

「這都是心意,你咋說話的?」

趙小勝嚇得筷子都差點掉地上,菜也不敢夾了,「葡兒……」正想道歉,洛葡笑着搖頭,「伯母,你別這樣說小勝哥。」

「小勝哥其實問得沒錯,我確實是有事才買了肉回家做紅燒肉,總聽小勝哥說您喜歡吃紅燒肉,而且最近小勝哥也忙得瘦了好多……」

「葡兒你對我和你勝哥就是好,你咋這麼好呢,伯母真高興。」

趙小勝:「我也高興……」

看他們母子倆都還沒動筷子,洛葡趕緊催他們吃,「紅燒肉涼了就不好吃了,等會兒勝哥還得趕時間呢,咱們一邊吃一邊說。」

本來洛葡是想聊點的,但趙小勝母子倆沒顧得上。

她做的紅燒肉太好吃了,這對母子倆一下筷子就停不下來了,紅燒肉的湯汁淋在白米飯上,一口一個紅燒肉一口一勺淋了醬汁的米飯,再佐以酸辣開胃的酸蘿蔔炒白菜,最後再喝上一碗熱乎乎的蛋花湯。

吃的時候感覺吃的是人間美味,是享受的神仙福氣,一口氣吃乾淨了,鍋底一點米飯都沒了,紅燒肉也扒乾淨了,還剩下點湯底,馮月春說不要倒,留着下頓沾米飯吃。

她摸摸肚子,滿足地嘆口氣,「好久沒吃這麼飽了。」

「其實吃粗糧也能飽肚子,但那感覺不是一回事,吃粗糧是為了活命,今天吃這頓是享受,是感覺活着真值。」

趙小勝也吃得非常滿足,他看向洛葡,「葡兒你是不是特別會做飯,廚藝特好?」

洛葡搖搖頭,「簡單的家常菜會做點,主要是我媽廚藝一般,但我爸還在的時候他廚藝特好,家裏飯菜都是他張羅的,我從小跟他學了點,他不在之後,家裏的飯菜我做得多,拿手的才沒幾個,基本能吃的程度,紅燒肉算是其中一個。」

「我爸也愛吃這口。」

提到爸爸趙小勝心生憐惜,還有種同命相憐的感覺,他爸也是很早就走了,他對爸爸的印象不太深,只記得一點模糊的影子,他媽總說他爸是十里八鄉最英俊的小夥子,被她給騙到手的。

馮月春把洛葡的手藝誇了一遍又一遍,從紅燒肉誇到她的長相性格再誇她的心地氣質什麼的,把人說得上天入地僅此一個絕無僅有。

洛葡趕忙打斷馮月春的滔滔不絕,「你們不是問紅燒肉哪來的?」

「我這些日子總過來小梁村走走看看,看多了心裏有些感觸,就動筆寫了一篇文章,文章裏頭是寫咱小梁村的一些農民百姓平時幹活是咋樣子的,鄉下的生活是咋樣的,大人孩子是咋樣的,把這些寫成了一篇稿子投給了報社,可能因為正農忙,應了時景,報社刊登了這篇稿子,還給了我幾塊錢稿費,我們廠里也貼在宣傳欄,要工人向農民好好學習勤勞簡樸的作風。」

「我想着這文章是因為來看小勝哥幹活才來的靈感,所以這個稿費就乾脆拿去買了塊肉,做成紅燒肉,正好這段時間不是都干苦力活……」洛葡把這事簡單解釋了。

沒想到對面母子倆感動得淚眼汪汪,「葡兒……」

馮月春是媽,她先說,「葡兒你咋文采這麼好?還會寫文章,會寫文章就算了,還能被報社看上刊登出來,還能拿稿費,你咋這麼能耐呢?不愧是高中畢業的,伯母打從見你的第一面就感覺你是個拿筆杆子的,你瞧你多斯文多秀氣啊,一看就是城裏最好的姑娘,跟別人不太一樣。」

趙小勝舉手,「媽,你換點新鮮的誇行不?」

「葡兒你稿費拿就拿了,幹啥給我買紅燒肉,文章又不是我寫的,你錢拿着給自己買點東西。」他低着腦袋,有些話沒說出口,他沒能給小姑娘更好更多的東西就算了,還總每回來他家都不空手。

趙小勝不是不喜歡葡兒對他好,給他東西,為他做點啥,只是他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應該要主動付出更多才對,她這樣好。

「有,稿費有八塊,買了肉還剩下點,我準備攢起來買包糖。」

洛葡對糖的慾望跟一般的飯菜沒兩樣,不多喜歡也不討厭,但糖可以不吃,飯菜不能不吃,這會兒就是隨口一說。

但趙小勝立馬就高興了,還鼓勵她多給自己買點東西,多對自己好。他沒許下諾言說以後掙錢了能給小姑娘買啥買啥,但他心裏想的是,以後要真能掙上錢,一定要讓小姑娘買上任何她看得上的東西,別人有的沒有的,她都要有。

趙小勝把鍋碗瓢盆收拾了,洛葡沒動一根手指頭,做飯菜的人都不喜歡做完了還得收拾碗筷,她也不例外。

等趙小勝收拾乾淨了,兩人一同往外走。

邊走邊說話。

洛葡問趙小勝這段時間幹活咋樣,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感覺還成不成?

趙小勝當然說一切都好,也確實挺好,剛開始不太適應,後面就慢慢適應過來,比大半的人幹得都好,辛苦也確實辛苦,賣力氣的活兒,翻地就是一整天下來不停彎著腰翻地,既要費力氣,又費了老腰,要不是他年輕力壯,還真適應不過來。

這種時候,就很佩服那些幹了一輩子農活的老農,他媽也是,一個中老年婦女,幹了一輩子活,也利利索索的,雖然性子難纏,但幹活是沒半點水分的。

趙小勝就問洛葡最近怎麼樣,工作怎麼樣,家裏怎麼樣?

「有沒有受欺負?」

兩人一同說出來,說完相視一笑,洛葡笑得差點直不起腰來,「你別總問這句話,我才沒那麼好欺負。」

笑夠了,洛葡故意板起臉佯裝不悅,「你這是有色眼鏡看人,是偏見。」

趙小勝只好求饒,他那是下意識的問題,他自己也想過了,男人總有給心愛的姑娘當英雄的情節,他也不例外,總想保護他的姑娘,總擔心她受人欺負。

更重要的是,他沒什麼能給她的,總感覺除了這一身力氣,能幫她打打架,趕趕壞人,當她的保護者,好像沒什麼能做的。錢他沒有,工作沒有,出身更不用說,哪哪都給不了小姑娘。

所以每一回,總是下意識問出這句話。

結結巴巴地解釋,拼了命說自己沒這個意思。

他咋能對葡兒有什麼偏見?要有偏見那也是覺得她是天上仙女,容易受壞人覬覦,所以要好好保護起來。

好在洛葡就逗逗人,沒太為難他,跟着就說起了自己的事。

「廠長在招聘一個工作助理,準備優先廠里內部選拔,薪資比我現在的高出兩倍,福利也多,就是要求更高,更有挑戰性。」

小姑娘睜著大眼睛看他,「我想去試試。」

想試試就試試,哪有什麼不可以的?趙小勝扶住小姑娘的肩膀鼓勵她,「我媽說打從見你第一面起就覺得你是個有才華有知識的好姑娘,我看法跟我媽一致,比我媽還多了些信心,我覺得葡兒你看着瘦瘦小小,不高不大,斯斯文文,但其實你內里能量大著呢,我相信你,只要想干,沒啥幹不成!」

洛葡噗嗤笑出來,「什麼不高不大,哪有這樣的形容詞?姑娘家當然不高不大,還能像你一樣?」

趙小勝這時候感覺自己讀書少了,都怪他詞窮,才會給出這麼蠢的形容詞。

又是一番討好。

洛葡放過他,扯扯他的袖子,「我今天走了可能要好長一段時間來不了,這個崗位要求的東西很多,還有正式的考試,我得好好準備一下,多查點資料,多學習。」

「我還年輕,資歷淺,能選上可能性不大,所以要付出更多的努力,爭取在考試面試的時候,拿出亮眼的表現。」

趙小勝對洛葡的工作不太清楚,但他覺得小姑娘說得有道理,非常有道理,他握著拳頭,「好,加油!」

二人已經走到村口,一路上總有村民見了,笑着調侃趙小勝,趙小勝開始還有點羞澀,現在已經習慣了,他推著小姑娘的自行車。

站在村口,「我送你回去吧。」

說完也不等洛葡答應,就往後跑,找到一個同組的村民,讓他代自己向隊長請假,說下午有事就不去上工了,工分照扣。

快速跑回來,坐上自行車,然後轉頭邀請小姑娘上座。

笑容燦爛,兩排牙齒也亮得發白。

洛葡上了坐,她第一回坐趙小勝自行車後面時,是自己單手扶著座椅,注意著不太觸碰到他,現在熟悉了,也敢用手扯着他的衣服。

寒冬褪去,春風襲來,青年笑得一臉肆意:「你不來找我,等我幹完活了,我就去找你。」

「葡兒你一定要好好加油,等面試出來了,咋樣託人告訴我,不對,我得空了進城去瞧你,小俊也好久沒見了,肯定想他趙哥了。」

可能是真感覺有一段時間不能見了,這一路自行車,趙小勝騎得可慢,嘴裏也叭叭說不聽,好像要把肚子裏的話倒乾淨了。

倒顯得有兩分大男孩質樸誠實笨拙的可愛。

洛葡任由他說。

但等趙小勝騎着車把她送到家門口時,他低頭問了句話,洛葡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青年低着頭清亮眼眸染上灰霧,語氣是單純的疑惑,也可能是疑惑,他低低問:「我能和你談談嗎?葡兒。」

家裏沒人,洛葡讓他進來說,兩人就坐在院子裏,洛葡泡了花茶,這種花茶是她自己曬乾炮製的,不要錢,就是要點耐心攛掇,她和她媽弟弟都愛喝,加點冰糖,就比單純的紅糖水要清甜解渴。

「騎了這麼久車,小勝哥你先潤潤嗓子。」

趙小勝喝了口,沒太品嘗得出來花茶的清雅香甜,只覺得挺好看的,用透明杯子裝着,很有情調。

「小勝哥,你想說啥?」

「葡兒……」他頓了頓,「我一直知道自己是個啥樣的人,我雖然沒覺得哪兒不好,但在正常人眼裏,我這樣的肯定是不好的。」

「葡兒我就救過你一回,這點恩情你第一次送禮時已經報過了,後面……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願意搭理他,願意經常去看他,跟他處成朋友,給他做紅燒肉吃,有啥都想着他那一份。

要說是為什麼,當然是因為恩情,只是此恩非彼恩,但上輩子的事誰能說明白?她也就是有這種奇怪的感覺,見着趙小勝的第一眼就冒出來了。

這種感覺沒法同人說,洛葡輕眨眼睛,「小勝哥,你看着我。」

「你信我不?」

「信,當然信!」

洛葡笑笑,「當然是因為恩情,因為我是個有恩必報的人呀。」

她說話,趙小勝從來沒有不信的,今天他問出來了就想要個答案,從洛葡口中說出來了,就是他要找的答案。他說好。

說完還不放心,叮囑:「葡兒下回別人隨手幫你個啥忙,你回報個差不多的就行,別覺得別人只要幫了你就一定是大好人,人是複雜的,沒這回事,你也不要傻傻的信別人,待人掏心掏肺好。」

洛葡記住了,她點點頭。

「其實一開始是因為小勝哥的恩情,後來我和小勝哥相處下來,感覺小勝哥是個很好的人,所以慢慢地也把小勝哥當成朋友。」

趙小勝的心情聽到那個朋友又哐當一下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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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人要我以身相許[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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