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當一個人的四周被圍住,他能選擇的路,要麼向上,要麼向下。
「203的衣櫃十分獨特,可以打開並向上,這棟房子的屋頂又修得很高,足夠一個成年人在上面彎著腰踩著房梁前行,更何況上面還放置了減輕聲音的軟墊和木板,這是老闆專門修起來的吧。」
「雖然查找物證應該是安室先生的工作內容,但是不巧它就出現在了我的探查範圍之內,所以就由我拿出來了。」
人們這才發現早見川不知什麼時候又戴上了白手套,「這件血衣就是你殺老闆的時候穿的外衫,你將它扔在了房頂那片空間之中,連帶著兇器和手套一起。」
「今晚,穗子夫人你在得知老闆前往二樓之後,通過你們夫妻房間二樓的通道進入203的衣櫃中埋伏,趁老闆不注意從背後襲擊他,為了混淆視線,你故意打開窗戶,在反方向的門口附近滴落幾滴血液,並為了在離開的途中不留下痕迹,站在屍體旁脫下外衫,將因為噴上血液變得濕重的外衫擰了擰。」
回想起那一小灘堆積狀的血液,安室透繼續說著,「屍體旁的奇怪血跡就是你用力擰衣角時滴落的血液吧。」
「最後你打破了花瓶,吸引我們上樓再逃走,因為越快確定老闆的死亡時間,你就能越早出現,反向證明你的時間不足以作案。」
「不!不是!這和我沒關係,那也不是我的衣服,也許,也許是誰發現了通道,殺了他把東西丟在那裡,你不能說是我做的!」
「是嗎?」早見川看向咬著牙的老闆娘,言談不留一點委婉的空間。
「夫人,雖然你當時帶了手套,但這種棉質手套可以阻擋指紋,卻根本無法阻擋這樣大量的血液接觸你的皮膚。」
「更不要說你還將衣服上浸濕的血液擰了出來,這個過程中,你的指縫間早就沾滿了他的血,哪怕清洗過後,魯米諾試劑也能夠檢查出來。」
「至於刀具,這附近的商店並不多,仔細查問一下,應該會有人記得你有沒有去買過吧。」
「穗子夫人,你……」
「夠了!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
「好,請你冷靜一點,你為什麼要殺了老闆?」早見川和安室透交換了眼神,聲音低下來,溫和地問道。
「我原本沒想那麼做的。」她哀傷地看著眾人,頭髮從耳後滑落,帶來一種衰敗的美感,「我沒想的,那時他真的很好。」
「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我也只念完高中而已,嫁的第一任丈夫結婚幾年也離我而去,只剩下了我的兒子小遠,他說對我一見鍾情想要娶我,說不介意我結過婚有兒子,說會帶我來到新的地方重新開始,我相信了。」
「我們搬到了當時還叫做小左千代的這裡,開了溫泉旅店,雖然算不上掙錢,但是衣食生活足夠保障,他也會聽小遠說在學校里遇到了什麼事,會學做新的菜給我吃,我真的以為,我的苦日子結束了,上天不會再那麼對我了,可沒想到,上天又把對我的那一點點垂憐收走了。」
女人呈現出一種濃重的灰敗,「小遠病了,病的很重,需要很多錢才能維持生命,我去求他,我知道,雖然溫泉旅店並不賺錢但是他有積蓄,他有!只要他願意,只要他願意的話!」
「但是他拒絕了你?」
「沒錯,我求他了,我跪下來一遍又一遍求他!」
「但是小遠還是走了,他還那麼小,他只有七歲,沒有了,沒有呼吸了,沒有溫度了,衣服都空蕩蕩的。」
她伏在地上,一刻不停地哭訴著,「那是我的孩子啊,那是我十月懷胎看著一點點長大的孩子,他是我的命啊!!為什麼要奪走我的孩子啊!!」
一字字椎心泣
血,那個絕望的母親似乎重新撕開了時間回到這一瞬間,女孩子們早就忍不住紅了眼眶,柯南和安室透也面露不忍。
只有坐在角落裡形如透明的白羽在看著神情惝恍的早見川,面露擔憂。
「你……」早見川看著渾身力氣都已經被抽乾的老闆娘,偏開了眼睛,似乎這樣就能夠證明,他並沒有受到影響。
也許是他認為自己需要扮演一位盡職盡責回歸工作的警官,也許是他早已經習慣了收斂情緒不致給自己增加破綻,幾息之後,早見川平靜地開口了。
「所以,當年的黃金傳聞,是真的。」
「什麼!」
這個新的發現令在場除了安室透之外的眾人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早見川心中清楚,這件殺人案手法並不複雜,只是被掩蓋的通道使它看起來變得撲朔迷離而已,真正重要的也不是作案過程本身,而是它背後掩藏的秘密。
「閣樓上那種黃金的工藝樣式像是幾十年前的老樣子,不是現代製品,就是當年富戶留下來的黃金吧,你的丈夫找到了它們,並據為己有,你之所以篤定他能拿得出錢來,就是知道這一點吧?」
老闆娘點了點頭,「是,我最開始是不知道的,但是枕邊人的動向,身為妻子怎麼可能毫無察覺呢,我雖然發現了他的秘密,但我也知道,他不想我知道這件事,所以我不說,他不追究,在這件事上,我們維持著那樣一種岌岌可危的關係。」
「我不想知道黃金是怎麼來的,我只想要維持我的生活,我知道那些黃金他很少動用,只拿出來一部分建了溫泉旅店,剩下的完全足夠給小遠治病……」
但是他最終沒有換掉黃金為那個孩子治病。
從老闆娘的敘述中眾人知道了後面發生的事情,因為兒子的身亡,穗子夫人逐漸產生了怨恨,但是一直沒有決心下手,她只是偶爾會在到來的客人面前隱晦地提起黃金的傳聞,就算沒人能注意到什麼,也能讓老闆心裡不舒服。
直至今天早上在發現崎目小姐的屍體后,她突然產生了一個念頭,如果人們認為兩人是同一人所殺呢,而恰巧,周五晚上是,老闆固定去檢查房間的時候,意料之外的重合使她在那一刻似乎被蠱惑一般,堅定地認為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時機,連多加考慮都沒有,穗子夫人便利用了通道,進行了她的復仇。
*
無論身處其中的人如何,時間還是會向前,真相揭示之後,眾人再次散開,等待天亮警方到來,等待這件事落下帷幕。
也許對於許多人來說,一直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吧。
而安室透也在這一晚再次不見蹤影,等到第二天清晨,又出現在了早見川身邊。
彼時早見川站在旅店的院落中伸懶腰,順便看著大門口,以便第一時間發現到達的警車。
「早見警官,你昨天檢查天花板上那片小閣樓的時候,有沒有發現除了血衣兇刀之類的其他東西?」
早見川奇怪地看了一眼安室透,「有啊。」
「什麼!」
「黃金啊,不是昨天說過了嗎?」
「啊咧?」安室透差點腳下一滑,「咳,我是說黃金之外的東西。」
「有啊,好像是一些本子,上面記著不少數字,似乎是賬本之類的東西,我看與案件和黃金無關,就放了回去,也沒有提起來。」
安室透吸了一口氣,「你的意思是,昨天你離開閣樓之前,那些東西還在?」
「當然。」
「那天花板上,除了206與老闆房間的上方,還有其他連通口嗎?」
「沒有,其餘房間上方都是封死的,只有那兩個房間有鬆動的可以進出的天花板。」
黑髮警官有些不明所以,奇怪
地看向安室透,「這和案件有關嗎,安室先生為什麼這麼在意,如果有需要請務必和警方聯繫,雖然我相信安室先生的能力與為人,但是有些事情與警方打過招呼或直接交給警方去做,會少很多麻煩。」
「早見先生放心,其實沒什麼,我只是有點好奇而已。」安室透朝早見川苦笑著保證了一番之後,才簡單道別,轉身離去。
而被剩下的早見川則看著他的背影默默搖頭。
當然——是騙你的了,東西?
在發現閣樓的一瞬間他就叫來了白羽,東西當然也就被白羽拿走了啊。
*
「嗯,有點事情要辦。」安室透在走廊笑著拒絕了鈴木園子和他們一起去吃早餐的建議,快速回到了屋內。
「不見了,怎麼會不見了?」
此時那溫和的笑容早已從那張面孔中盡數褪去,他快速登錄了組織內網查看,而結果——
既讓他有種果然如此的落地感,又讓他充滿了因為被人搶先一步的糟糕感。
組織的任務大數都會經過內網發布,但是並不代表著所有的任務都是如此,一些保密級別高的任務一絲痕迹都不會留下,而一部分指定了完成人的任務也不會在內網發布,它們只會在被完成之後直接連同任務報告一起直接出現在已完成的列表之中。
此時那個關於回收前布朗克斯遺留物品、確定與其聯絡人員的任務就靜靜躺在已完成列表的上方,而任務接取人,則是一個安室透陌生卻又熟悉的名字。
「桑格利亞!」
又是桑格利亞!
琴酒交待完成這個任務的成員竟然是桑格利亞嗎?
安室透沒有停下,直接瀏覽起關於任務的詳細報告,他知道這個任務已經被琴酒指派出去,但琴酒常聯繫的幾位在關東地區的成員都沒有異動,他也並不清楚到底是誰接到了這個任務。
看時間,桑格利亞在十分鐘前剛剛將報告上傳,把對布朗克斯兩個安全屋三個關聯人的信息貼了上來,還附上了相關人員的結局,言辭平淡但是充滿了殺雞儆猴的意味。
這傢伙打的就是趁眾人不注意之時將一切處理完畢再宣告天下的主意吧?
等等!
「他的任務報告里完全沒有提起這家旅店?」
安室透重新瀏覽了一遍,卻還是找不到一絲破綻。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