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咳咳,毛利先生，沒關係的，柯南他一直都很聰明,不會亂動的,當務之急我們還是先判斷一下三房先生的死因吧。」

感嘆歸感嘆，早見川還是朝著毛利小五郎微微一笑,將人拉到了破案模式里。

「死者三房敬一,今年56歲，死者表情猙獰，皮膚灰暗，有雲霧狀暗紫色瘢痕，沒有明顯的外部傷痕,疑似心肌梗塞引發的猝死，死亡時間不超過半個小時，其他詳細情況尚不能確定。」

「三房先生有心臟病嗎？」

「據我所知，沒有。」早見川鄭重地搖了搖頭,他之前為了完成任務,在磐城部長給的資料之外也有搜集，此刻二人也明顯領會了他的意思。

「之前三房明太郎曾經說過三房敬一有高血壓,會不會是血壓急劇升高帶來的心梗？」

「有這個可能。」

「他的表情，是因為死前的痛苦導致的，還是因為那個導致他血壓升高的誘因留下來的痕迹呢？」

「為什麼這麼說？」

柯南指了指三房敬一的臉，絲毫沒覺得一個小學一年級的孩子直面死者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怎麼看,這個爺爺的臉,都好像有點害怕啊？」

早見川皺了皺眉,「死亡時間很接近停電時間,是因為驟然黑暗帶來的驚嚇，還是因為黑暗之中他看到的什麼帶來的恐懼呢？」

「恐懼？是那裡嗎？」毛利小五郎也反應了過來。

早見川點點頭，他看向了距離死者倒下位置有些距離的那塊地面，碎裂的紅酒杯躺在地面，剩餘的酒液沿著杯口的方向濺落一地。

而從碎酒杯到屍體的位置，還隱隱約約能夠看到掙扎向前，蜿蜒的紅酒痕迹。

只是這一處的紅酒痕迹比起書桌附近整瓶酒倒下之後帶給人的視覺刺激要小了很多，也不是那麼引人注意了。

「難不成，三房先生是與誰打鬥了一番，但是沒打贏，所以最後用僅剩的力氣想要逃跑，但是沒等他逃出生天就先死了？」毛利小五郎摸了摸下巴。

「那三房爺爺為什麼不向門的方向而是向書桌這個相反的方向啊，而且你看他是仰面倒地而不是趴在地上。」柯南兢兢業業地分析著。

「三房先生的領帶上有紅酒漬後背卻沒有，可見前面一段他的確是爬行。」早見川仔細查看著，「但是後面一段他應該是跌坐或是躺倒在了地上，直至死亡。」

「可能，他離開原地想要打電話，留下什麼信號？」

「應該不是。」早見川離開屍體旁，開始謹慎地翻動了桌面上的東西，上面沒有任何電話和手機。

「那會不會是他想做什麼來不及，現在我們看到的狀態其實只是代表著他想去的方向，而不是最終目的呢？」

「有道理欸！不愧是叔叔！」

「那是當然了，我可是名偵探毛利小五郎啊！」

交談的聲音在不遠處一句一句交替響起，像是背景音，又像是提示語，早見川在翻完桌面之後，沒有回去加入他們的推理，而是繼續翻開了抽屜柜子，找尋有用的信息，只不過在看到一份資料的時候，他挑了挑眉，又將它放回了原地。

在檢查完書桌的東西后，早見川便趴下來研究紅酒的痕迹和書籍散落的方向，即便不是專業人員，但是這麼多年的工作經歷，讓早見川做些簡單的痕迹檢驗還是沒問題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浮現，場景被重新構建。

雖然之前他並沒有反對毛利小五郎，但是他並不認為房間里又另一個人進來過。

這確實是個密室。

三房敬一應該是在倒酒之後，端著酒杯慢慢踱步到牆壁那裡欣賞畫作，之後發生了什麼，三房敬一跌倒，並且失去了站起來的力氣，他選擇了朝里

面爬過去，在到書桌附近之後，借力站了起來，因為不確定的某個原因，他將書桌上的書扔了出去，把紅酒也揮倒在地，但是之後他並沒有因為這些動作而恢復成原來的自己，而是再次跌坐在地上，恐懼地，掙扎著向更裡面挪去，最後在書桌斜後方，距離牆面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徹底停止了呼吸。

為什麼，攻擊？憤怒到急於發泄？恐慌？他看到了什麼？他又喝了多少酒？

抱著懷疑早見川蹲下來從三房敬一的屍體角度四處看去，但是卻沒想到，因為視野的變化，倒是讓他發現了不同的東西。

那是書桌下桌腿的內側，如果不是仔細看很難發現，左右上下都有膠帶黏貼過的痕迹，愈發襯托出了中間那塊微小的長方形的空地。

什麼曾經被粘在了這裡，又是誰將它取下來了？

「早見先生，我們把燈關上吧。」柯南走到早見川身邊，「我有點好奇三房先生到底看到了什麼呢。」

「啊，我也是。」房間內他們都大致檢查過了，現在也可以騰出手來解決這個關鍵的問題了，比如恢復一下當時的狀態，再看一看。

早見川關上房門，找到了隱藏的電燈開關，在關閉的那一刻，三人全部屏住了呼吸。

此時已經是晚上，太陽早就落下，狹小的通氣窗也本就用了完全不透光的黑色玻璃，因此，在燈光消失的瞬間，整個房間即刻陷入了黑暗。

他們正對面也就是死者正對面的那堵牆上，一幅簡單的畫作緩緩浮現。

那也許都不能被稱作是一幅畫，只是一個看得出是女子的人形輪廓而已，說它恐怖，畫得中規中矩，並無多麼張牙舞爪的描繪，說它不恐怖，膽子小的人也確實可能會被這突然出現的不知名畫面嚇到，起碼早見川感覺得到，原本嚴陣以待準備面對什麼殘酷場景的兩人，都陷入了某種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情緒之中。

「這……三房先生是被這個嚇到的，倒也沒有那麼嚇人吧？」毛利小五郎期期艾艾地說道。

「這裡對應的應該是那位抱著嬰兒的女子吧？」柯南說道。

「沒錯。」早見川將腦海里原本的畫面與現在的圖像對照了一下，「應該是在原本的人像周邊用夜光塗料簡單勾勒了幾筆，形成了我們看到的這個畫面。」

「只是簡單幾筆就能傳神，雖然是在原畫的基礎上描摹，但夜光的部分，整體結構完整，筆觸錯落有致，看來那個人很可能懂一些美術知識。」

早見川走到開關旁再次打開了電燈，「我也是這麼認為的，等下請鑒識科的人員收集一些牆上的夜光塗料吧，看能不能分析出來是什麼時候畫上去的。」

「嗯，我們……」

「等等，是不是警笛的聲音？」

早見川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地看向了身邊的江戶川柯南，「小柯南啊，我突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現在只能拜託你了。」

*

事情是怎麼發展到現在的呢，柯南站在目暮警官身邊，吹著晚上的小風帶著他們往前走，他無比不想承認自己幾分鐘之前犯蠢了，居然沒有推理出來早見川的真正意圖，以至於被交代了「偷偷提醒一下來的警官，請他們千萬不要喊破我的身份」的艱巨任務之後，連句「啊咧」都沒來得及說，就被早見川毫不留情地丟了出來。

我還沒收集好證據呢！

最開始那位溫柔靠譜的警察去哪兒了？

不過知道早見川的身份還不到暴露的時候，也知道早見川雖然稱讚自己聰明但不讓自己在兇案現場過多停留是出於對孩童的關愛，所以柯南只是腹誹了一會兒就乖乖辦事了。

一路上柯南向目暮警官表面講故事實際講重點地大致介紹了一下發生的事情，所以雖然目暮警官在看到毛利小五郎之後一幅

「怎麼老是你」的表情，但還是迅速組織起了驗屍、痕檢、問話等流程，而早見川自然也被全部警察假裝不認識。

按照流程，警方確認一下每個人的身份和當時在做什麼等內容，早見川本來就只需要走個流程，加上他又打算去查驗一些自己的猜測，所以搶先第一個詢問完成後，就溜出了房間，只不過在門口，他看到了同樣沒有留在房間里的柯南。

「哦呀，我準備先去三房先生和緒美小姐的房間。」早見川挑了挑眉，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而在他身後，鏡片反射著燈光的柯南輕笑了一聲。

「下手真快啊，看來我只能先去三房明太郎夫妻和三房雅子的房間了。」

*

早見川先後檢查了三房敬一與三房雅子的房間。

三房敬一的房間設計樣式與三房宅邸風格並不大統一，應該是單獨裝修過，而且一看就很符合他的個人特色，各種樣式各種場合的男裝構成了一個衣帽間，床邊的桌子上，鏡子、梳子、髮油、鬍鬚保養套裝、男士護膚套裝、男士香水，一眾用品全部擺放的整齊有序。

三房緒美的房間則布置得更簡單柔和一些，但是還是有很多地方能看得出是她本人的折射，經濟管理書籍，筆記本電腦，保險箱，掛在牆上的西裝……

不過他沒有多加停留，看過自己想要的內容之後，便向還留在這裡取樣鑒識科人員身邊走去。

「辛苦了，情況怎麼樣？」在場除了警方沒有其他人，早見川也就沒有假裝，直接進入了狀態。

「是早見警官啊，三房敬一以及三房緒美房間都沒有發現可疑的毒物、藥物。」

「廚房屬於三房敬一的餐具食物調查結果怎麼樣？」

「我們到達的時候，餐具已經清洗完畢進入消毒櫃了，食物殘渣全部投入了垃圾箱，同事們還在進行調查，只剩下三房敬一餐后的曲奇餅乾還保留完整，但是我們也沒有從中化驗出任何異常物質。」

「這樣啊……」早見川眼神閃了閃，「我知道了，多謝。」

與此同時，一個來自高木涉的電話，也為早見川補充了現場檢查的狀況。

*

「升壓葯？」

「沒錯，死者體內以及現場的紅酒中都有大量的速效升壓葯，死者很可能是在喝下紅酒之後，藥效發作，又在這時候遭遇停電，受到了驚嚇，血壓快速升高，並引發了心肌梗塞，導致死亡。」

「哦，對了早見先生，不只是現場倒下的紅酒，而是現場的每一瓶紅酒都用注射器加入了大量的升壓葯，應該是不知道三房先生會喝哪瓶酒所以前部都進行了準備。」

「因為三房宅邸有些大，其他情況我們還在檢查之中。」

「嗯，多謝，只有升壓葯嗎？」

早見川站在三房緒美的窗口邊，「高木，麻煩你請鑒證科的人員從我說的幾個地方再次採集，進行鑒別試驗，是不是有其他物質。」

「——即便可能它的化學結構分子式可能非常罕見。」

說完，早見川在高木呆愣的時候直接掛掉了電話並將自己的猜測發給了他，並向門外的警察招了招手，「辛苦你們，有兩件事需要你們儘快調查一下。」

*

兩個房間的調查進行到一定程度了，早見川剛剛下樓準備向柯南同步發現的時候，就看到了正在裝可愛向兩個女僕詢問信息的小偵探。

「好巧啊。」

「早見先生！」

兩個女僕看到早見川的時候也驚慌了一下，早見川眨了眨眼，迅速開口：「不用擔心，我們不會說是你們說出去的，我們知道你們有規定，但現在是為了了解更多的信息更加方便找出兇手，沒關係的。」

「你們真的不會說出去？」

「放心，保證不會影響到你們的工作。」早見川推了推眼鏡，笑容真誠。

「那，你們繼續問吧。」兩人對視了一眼，也放鬆不少，早見川便點頭示意柯南繼續。

「請問你們的垃圾是怎麼處理的呢？」

「一般像老爺夫人幾位的房間，都是我們每天打掃的時候進行垃圾收集，廚房垃圾因為滿的會比較快，每進行過一餐之後就會收集一次，而放置在客廳、健身房這些共用房間的垃圾桶因為很少會積攢垃圾，加上又是封閉式垃圾桶，有一些垃圾也不會被看到，所以兩天才會清理打包一次，無論哪裡的垃圾都會集中送到後門處那個處理垃圾的地方進行分類，分好後由垃圾車帶走。」

「每次都要分類嗎？」

「是的，不僅是因為環保要求，老爺也習慣分類分別，所以我們每次都要整理。」

「那垃圾車每天都來嗎？」

「不是，垃圾車每兩天來一次。」

「姐姐們，你們上次收拾垃圾，垃圾車來是什麼時候？」

「幾位主人家的房間以及書房是今天上午收拾的，其他房間的是昨天上午，至於廚房，早餐和午餐的垃圾都已經收拾過了，晚餐的垃圾被警察帶走了。」

「垃圾車上次來是昨天上午，應該明天上午會再來一次。」

「我看到那裡有一個垃圾焚化箱，請問你們現在還在用嗎？」

「在用的，那個垃圾焚化箱是很早留下來的設計，後面有垃圾車來就漸漸廢棄了，但是一直沒有拆除，再加上偶爾垃圾車也會因為天氣等原因不能按時到達，所以我們還是會用的。」

「你們今天早上是不是用過焚化箱？」

「欸，您怎麼知道的？」

早見川和柯南對視一眼，異口同聲：「是誰？」

*

和兩位女僕交流過之後，早見川也柯南交流了起來。

「柯南怎麼突然問垃圾的事情，是發現了什麼嗎？」

「啊啊啊，是目暮警官拜託我問的，一是因為每瓶紅酒里都加入了大量的升壓葯，這麼大量的藥物，不會完全找不到線索，就算膠囊殼可以融化，但是裝膠囊的塑料底板或者突然空掉的藥盒也可能會有痕迹留下。」

「二是……」柯南的鏡片反射出一道亮眼的光芒，「剛剛警察在搜查的時候，找到了一個空的玻璃瓶和一個使用過的針孔注射器，瓶子裡面有乾涸的液體痕迹，證實是升壓葯溶水后的殘留，而玻璃瓶有半個沒擦乾淨的，屬於三房緒美的指紋。」

早見川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原來是這樣。」

柯南聽早見川言語中的意味深長，還想問些什麼，然而早見川拍了拍他的肩膀，拒絕了他未出口的話。

那雙看向他眼睛一往既往溫和，卻無比透徹。

「我打算去看那個垃圾焚化爐了，如果柯南問我，是因為擔心一會兒目暮警官問起我的行蹤，你不知道怎麼回答的話，就去問問三房緒美和三房敬一門口的警察先生，我做了什麼，然後把原話轉達給目暮警官就好。」

說完，早見川便拎著手電筒向庭院深處走去，而此時，另一小隊的警察也在早見川的吩咐下，頂著夜色搜尋證據。

現在，夜還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