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來自廢材的嫌棄
所有人都在躲，都在退。
確實沒有人願意將一個既不鑄劍，又不能修行的廢材收入門中，徒添麻煩。要不是礙於臉面，這些人怕是早就已經拂袖而去了。
這種時候，就需要有個人站出來，為他們挽留臉面，就算沒有，他們踹也要踹一個出來。
陳婉蓉心情複雜，她想不明白一個毫無靈根的人，是怎麼做到能夠同時斬殺三頭築基妖獸的，那是她親眼所見，絕不會有假。可剛才的測試，也不會有假。難道她真要將一個又不鑄劍，又沒有靈根的人帶回去？
就在她猶豫之際，人群中響起一聲嘆息，華陽宗那位掌門走了出來，問道：「小兄弟可願隨本座回華陽宗修行？」
李修平沒有回答，而是看著那些先前爭著搶著也要收下他，如今卻躲在後面的老傢伙。
少年不由得會想，在未來的某一天，這些人會不會因為今日的決定而後悔？
「多謝方掌門。」李修平對著華陽宗那位掌門行了一禮。
華陽宗老掌門一愣，應該是沒想到李修平竟然知道他姓什麼，不過也沒如何在意，道：「收拾一下，咱們這就啟程。」
李修平尷尬道：「現在恐怕還不行。」
華陽宗掌門不由得皺起眉頭。
各方勢力雖然也挺好奇，但都沒有多留的意思，恐遲則生變。如今既然已經有人出來收拾爛攤子，他們也樂得趕緊回去交差。
眾人陸續離開，要麼御劍而行，要麼騰雲駕霧，離開前還要假裝出一臉惋惜的樣子。
幾乎只是瞬間，原本擁擠的小院，瞬間變得空空蕩蕩，只有華陽宗老掌門及門下四名弟子，還有陳婉蓉主僕也沒有急著離開。
對於李修平什麼原因不能立刻前往華陽宗，華陽宗掌門似乎並不在乎，直接道：「既如此，本座留下一名弟子，待你處理完一切事物，由他帶你前往宗門。」
說著直接將那名體型肥胖的弟子揪了出來，還不忘對著他的屁股踹了一腳，然後祭出一面黃旗，帶著剩下的三名弟子凌空而起，很快就沒了蹤影。
看著師父和同門師兄弟拋下自己，那名身體肥胖的華陽宗弟子一臉委屈。應該是知道委屈也挽回不了師父的決定，便擠出一個笑臉，對著李修平道：「我叫徐半生，以後就是你師兄了。」
這傢伙有些鬱悶，不明白師父為什麼要將這個又沒靈根又不鑄劍的傢伙收下，這不是讓華陽宗多了張吃飯的嘴？
華陽宗的日子過得本來就拮据，再加上那個摳門的師父，以後要吃肉怕是就得等逢年過節咯……
李修平笑著回道：「徐師兄好。」
「好個屁！」只是這句話徐半生沒說出來，直接道：「你有什麼事情要處理，就抓緊時間，三個月後有一場升仙大會，我作為華陽宗未來的希望，肯定是要參加的。」
李修平笑著道：「要不了那麼久，頂多半個月。」
徐半生瞪眼道：「我是說我要忙著回去修行，爭取能在大會之前達到……築基。」
將門鎖打開的李修平隨口道：「徐師兄還沒築基？」
徐半生一愣，一步跳上鐵匠鋪的三級台階，皺眉道：「什麼意思？你還覺得我境界低了？」
李修平沒有理他，而是看著還沒有離開的陳婉蓉主僕，問道：「兩位要不進來坐會？」
婦人看向陳婉蓉，陳婉蓉並未拒絕，點頭走向鐵匠鋪。
應該是陳婉蓉在，徐半生倒是沒有繼續追問，露出一個笑容后將道路讓開。
鋪子中陳設簡陋，真可以稱得上是家徒四壁，整個鐵匠鋪里裡外外，也就掛在門上那幅對聯還拿得出手。
陳婉蓉忍不住問道：「我很好奇，你既然沒有靈根，是怎麼做到同時斬殺三頭築基妖獸的？」
李修平拉過一張竹椅，幾天沒回家，上面已經有了灰塵，所以用衣袖在上面擦了擦，遞給陳婉蓉，笑著回道：「這就是我不鑄劍的原因。」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是一愣，將目光看向李修平，然而李修平卻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走向一旁的鑄造爐。
「什麼意思？」陳婉蓉問道。
李修平遲疑了半晌，方才說道：「所有人都覺得我師父鑄劍天下無雙，卻不知道他一生都在追尋的，卻並非鑄劍，而是養劍法門，一種沒有靈根也能修行的法門。」
陳婉蓉頓時問道：「他找到了？」
說完她雙眼盯著李修平，滿是急切。
李修平點了點頭，「可惜這法門尚有諸多缺陷，我師父還未將其完善，就……」
說到此處，少年神色有些哀傷。
跟著陳婉蓉來的婦人這時感慨道：「凡人的生命確實太過短暫，這才導致世間存在著諸多遺憾，使得一些大智慧無法完整流傳，就算是那些流傳下來的，也是一代又一代人的不斷完善……歐冶先生的死，對整個人類世界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李修平突然神采奕奕，道：「所以我絕不能走上跟他一樣的路！」
三人看著晨曦里的少年，隱隱能看到那少年身上的熠熠光輝，那是少年人才有的慷慨激昂，是少年人才有的蓬勃朝氣，是一個人發現了可以為之奮鬥終生的理想。可那又何嘗不是一個人遺憾的開始……
徐半生這時候問道：「這跟你不鑄劍有什麼關係？」
李修平反問道：「我養了一池子的魚，如果水被污染了，魚會怎樣？」
徐半生回道：「會死。」
李修平點頭道：「鑄劍會對我身體里的劍意造成損傷，所以在魚沒有長大之前，我必須保證水不會被污染。」
徐半生似懂非懂，陳婉蓉則是已經瞭然，點頭道：「我懂了。也就是說，你並不是永遠都不鑄劍，只是暫時不鑄劍。」
李修平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陳婉蓉不解道：「既然如此，你先前何不說清楚？這樣不論是九原山還是玄青門，都樂意將你收入門中。」
李修平只是微微一笑，並未回答這個問題。
李修平沒有回答，陳婉蓉也沒有追問，而是起身道：「等你鑄劍的那天，我一定找你打造第一把劍。」
李修平笑著道：「如果陳小姐能夠等那麼久的話，我自然樂意效勞。」
陳婉蓉看了徐半生一眼，心裡沒來由的冒出一個想法：這算不算傻人有傻福？
如果不是這傢伙先前喊出那句話，華陽宗那位掌門也不會捏著鼻子將這李修平收入門中，那麼不論李修平會不會被其他宗門收下，今後也都註定不會跟華陽宗有什麼關係。現如今李修平進了華陽宗，今後一旦鑄劍，對整個華陽宗來說，將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當然，這李修平究竟什麼時候才會鑄劍，誰也不清楚，畢竟誰也不知道他口中的「魚」什麼時候才會長大……
「小姐，咱們回去如何跟老太爺解釋？」出了鐵匠鋪之後，婦人對著陳婉蓉問道。
陳婉蓉回頭看了鐵匠鋪一眼，道：「實話實說，讓太爺爺跟華陽宗打好關係，這樣對咱們陳家有利無害。」
婦人點了點頭，思索道：「要獲得李修平的好感，其實眼下還有個辦法。」
陳婉蓉一愣，問道：「你指的是青陽縣的妖患？」
婦人點了點頭。
陳婉蓉搖頭道：「此事非同小可，還是要太爺爺拿主意。」
婦人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陳婉蓉主僕走後，鐵匠鋪又恢復成了以往的光景，不過多了一個徐半生。
陳婉蓉兩人剛離開，徐半生就迫不及待的問道：「李師弟，你以後真的會鑄劍？」
李修平搖頭道：「不一定，這取決於我體內的劍意什麼時候大成，有可能三年五載，有可能百八十年，也有可能一輩子。」
「啊？」徐半生張大了嘴。
還想著這李修平若是鑄劍，就能改善華陽宗的伙食呢。仙器不奢望，只要這李修平能夠打造出靈器，那華陽宗可就發財了。
「鑄劍有什麼不好，你看你師父，天下誰人不知？兵器譜上的十大名劍，有一半就是你師父打造的。」徐半生實在不能理解。
李修平點頭道：「可他還是死了。」
徐半生一愣。
李修平接著道：「你們這種有靈根、能修行的人，是不能理解的。就算天賦再差，只要到了練氣境，最少也能活個一兩百年，可普通人撐死了也不過百年。我師父的一生不可謂不精彩，甚至可以說是不枉此生，可他死的時候，眼裡其實是有遺憾的。」
少年看著徐半生的眼神中，不免有些羨慕，但也只是短短一瞬而已。
不過是還未築基的普通修士罷了，現在的他，隨便就能撂翻兩個。
這時候一個身穿大紅長裙的女人走入鐵匠鋪，目光看著體型肥胖的徐半生，皺眉道：「怎麼是華陽宗？就算不是九原山和玄青門，怎麼也得是陳氏吧。」
李修平笑著道：「可以了，最起碼不是一個都沒有。」
徐半生眉頭緊皺，目光來回的看著兩人。什麼意思？我華陽宗就算不是什麼名門大派，可好歹也是傳承千年的修仙宗門，平日里在外面走動，誰不得高看一眼？你兩這一臉嫌棄的表情是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