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星空
「話說回來，邪神究竟是什麼玩意兒，居然連你和神明兩個種族都難以阻擋。」吉特問道，神明毫無疑問掌握了相當高等的技術，而星的種族，雖然沒有資料，但從她能衝破世界壁這點來看，一定也比現在的人類文明要先進。然而就是這樣的兩個種族，居然接連被疑似同一個存在給毀滅了，這實在是讓人感到難以置信。
「我的種族在被毀滅的最後一刻也沒有查明那傢伙的真身，只是在某些方面提供了一些猜想。」星回答道，開始回想起那段她原本不願再提起的往事。
「一切都開始於我們空間站所收到的神秘信號。我們當時正好處於探索星空的時期，雖然還不能進入長途旅行，但至少在本星系內還是能隨便跑的。我們甚至都想發展旅遊業了呢。」
星說着，塵封的回憶逐漸浮上心頭。
「那個時候我每天做完實驗都會在走廊上停一會兒，從太空中欣賞舷窗外的家鄉。你真應該看看，潔白的雲層，碧藍的大海，翠綠中帶着點褐色的大地，晚上的時候還有燈光亮起，就像星河降臨到了那顆星球上一樣。」
星的腦海中不禁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昨晚研究的他一手端著咖啡，空間站里的燈光被系統調至夜間模式，昏暗的走廊中，只剩下他和眼前那顆美麗的星球。那是他洗去一天疲勞的時刻，也是他永遠無法忘懷的時光。
星悄悄在心裏自嘲道：「幸好當初多看了幾眼，不然就連記憶里也找不到它了。」
吉特在對面聽着，注意到了星話里隱含的悲傷：「以後飛上天去看看吧，我們這顆星球一定也很漂亮。」
「那是當然，你不說我也會去看。」星離開了這個令人傷感的話題，轉而回答吉特最初的提問，「那是我在空間站工作的第三年，當初我正好在研究宇宙中的特殊粒子，想以此來輔助我們對物質結構微觀領域的探索。」
在自己熟悉的話題上，星逐漸起了興趣，不過吉特倒是有點頭疼。
「我們兩個世界的發展方式似乎不一樣。」吉特打斷了星接下來的話。
「抱歉，忘了我們的科技方向不一樣了。」星摸了摸後腦勺，臉上露出了帶有歉意的笑容，「實際上就是我的重塑能力，那種將物質進行分解和重組的技術，這是我當初的主要課題。」
「原來你那個能力是這麼來的啊。」吉特點了點頭，總算理解了星的話題：「那跟邪神有什麼關係？」
話音剛落，吉特面前的星就收起了笑容，表情變得一片肅穆。她緩緩開口說道：
「我在研究中捕捉到了一種奇怪的宇宙射線，在它的變化模式中似乎蘊含着某種周期規律。在察覺到異常后，我動員整個空間站，開始專門收集起那種射線。在幾個星期的收集工作后，我終於集齊了那種射線的全部波段，並將它們組合成完整的曲線圖。
你應該知道，同一個世界至少在數學上是統一的。那些射線的某些特徵符合數學定理，我就是通過這一點判斷它並非自然產物，它也許是人為造成的。我花了不少的時間嘗試去破譯它，最終取得了成果。結果你猜怎麼着？那居然是一段數據，一段包含了這個世界關鍵結構常數的數據。
那是我一直以來所追求的數字，有了它，我就能掌握所有物質的計算方式，將無數的物質結構全部用一個數學體系進行概括。當時的我欣喜若狂，認為自己找到了宇宙真理的鑰匙，殊不知那也是災難的開端。」
星開始描述起那段噩夢般的經歷。
「自從收集到那種射線，空間站里的工作人員就開始莫名地出現幻覺和耳鳴。這也不是什麼少見的事情，畢竟我們已經在太空待了太久，在工作量巨大的情況下出現輕微的精神問題很正常。所以一開始我們都沒放在心上。
然而這一切只是開端，幻覺現象越來越嚴重，一些人的耳鳴變成了未知的囈語，一些人報告稱在空間站里看見了原本不存在的走廊和房間，甚至連飛船系統里也檢測出了無法識別的未知代碼。
我們的精神狀態變得越來越糟，在巨大的壓力和越來越嚴重的異常現象之下，我決定向總部發出消息，提前終止這次的研究任務。」
「然後你們就離開了？」吉特問道。在外人看來，星的這個故事詭異又離奇，只能當作民間的怪談來看待，但吉特不會這樣，他只是認真地聽着星的敘述。
吉特此刻的心跳逐漸變快，就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捏住了他的心臟一般，讓他的胸口變得壓抑。原因無他，星所說的經歷實在是太過詭異，而他知道星絕對沒有說謊。
「沒有，我們沒有等來接送機，我甚至根本沒有向總部發出請求。」說到這裏，星的語速變得越來越快，似乎是想起了可怕的事，「我原以為發出了消息，結果事實證明那不過是我的幻想。不光是我的消息，所有原本該從空間站發出的信息都沒有發得出去。
更可怕的是直到另一個空間站派人來查探情況，我才發現這個事實。從某個時間點開始，整個空間站的消息就全被屏蔽了，就連繫統設置的定期檢測報告也沒有上傳到總資料庫，外界傳來的通訊也無人接聽，整個空間站就這麼徹底失聯了。」
聽到星的敘述，吉特突然感覺後背一涼，連呼吸都慢了半拍。他曾在很多地方進行過研究，其中不乏一些詭異的地點，星的遭遇在他看來並不陌生。那是最危險的情況！
完全與外界切斷聯絡，連自己都無從察覺，只能恍恍惚惚地在原地遊盪。這種情況往往意味着所在的地方存在未知的精神污染，碰上它的人很難自己脫離，哪怕離開那種環境，也有可能留下終身無法擺脫的詛咒。
儘管處於不同的世界，但吉特認為星的遭遇應該也差不多。
「後來我們花了很長時間才把精神調整回來，但直到今天我都會感到恐懼。大多數人甚至都不敢再抬頭仰望星空，但也許是我的探索心強過了恐懼，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我還是回到了第一線。這次我用了位於地面的天文望遠鏡，鎖定了那個射線的方向，想以此找出它的來源，最終卻一無所獲。」
這個世界也有天文學和配套的專有名詞，所以星不用額外解釋天文望遠鏡是什麼。那種依託光學進行探測的儀器在幾百年前就發明出來了。
星擺了擺手說道：「那個方向只有一片正常的星空，沿途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但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比較倔強，所以就在天文站常駐下來，每天都盯着那片地方。」
接着，星扯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也不知是好是壞，我在接連觀察了好幾個月後，終於發現了一部分移動軌跡相當奇怪的星空。它們的移動方式在某些時刻並不遵循已知的天文學理論，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甚至還發出了細微的閃光。為此我還專門去找了專研天文的同事，發現他們也無法解釋這種現象。然而，就在某一天，當那片星空的與我們的距離越來越近時，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星嘴巴上下開合，說出了一句簡短的話。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讓吉特至今積累的恐懼一下爆發了出來，頓時冷汗直冒。
「那片星空，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