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4.8 風雨(上)

94 §4.8 風雨(上)

在之後的一個月內,人類發動了數十次攻城戰。精靈三面城牆前的厚重冰雪阻擋住了人類新造的攻城器。人類砍了周邊的樹,造就了比城牆高出十米的攻城塔。攻城組民兵用人類的馬車結構在攻城塔下安裝了類似的滾輪,其直徑高達兩米,輪軸部分由嵌入鋼鐵,保持其堅硬與承重。在攻城塔上,人類法師及人類剩下為數不多的火銃手、弓箭手輪番精靈城牆上射擊。居高臨下的重力優勢與密集的城塔使得人類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射程劣勢。

剛開始,精靈措手不及,但很快,針對這種情況,精靈同樣改造了城牆。除了在城牆前的厚厚冰層外,城牆中交錯盤結的藤蔓長地更高了一些,呈半圓形包繞城牆,而在中間又有細細密密的孔洞供精靈射手從中射箭。兩輪對射下來,人類並未獲得多少優勢。同時,因精靈箭雨上帶有火種,木製箭樓極易燃燒,雖有法師保護,但損毀也較為嚴重。

為了撞開城門,人類重裝步兵使用兩倍厚鋼鐵盔甲,猶如一股黑色河流,在精靈箭雨攻擊下艱難地行進。精靈的箭矢十分強勁,三支箭中有一支能穿透兩層鎧甲,給重裝步兵帶來傷害,但精靈的生產力不高,箭矢很快告磬。在箭矢告磬后,重裝騎兵、輕騎兵紛紛開始衝鋒。人類將整棵樹削平成柱狀,前頭削尖,隨行鐵匠鑄成尖頭,嵌於攻城器前。而重騎兵二十人一組,洪流攜帶著厚重的攻城器械,由動能轉換為極大的衝力。每一撞都在厚重的冰上留下巨大的裂縫。同時,僅存的幾具大炮被拉至炮程之內,向冰城的裂縫開始猛烈轟擊。

針對這種狀況,精靈從國中拉來了大量巨石,按照蓮鏡無所畫的滑輪結構將其吊上城牆,並沿著冰制城牆滾出去,巨石滾落,饒是重裝騎兵也不能全身而退。僅僅數十塊巨石,便讓城牆下留下了幾十具潰爛的鋼鐵屍體。但重騎兵的機動性遠遠高於巨石,在剛開始的慌亂之後,每逢巨石落下,重裝騎兵便自動分為兩股洪流,由兩翼撞擊城牆,再折回。從上往下看來,就仿若黑色河流在露出的石子兩旁自動分流,激起數層浪。

滾石起到的作用並不大。人類輕騎兵緊隨攻城器械之後,手執標槍,開始向上投擲,反而將許多推動滾石的精靈釘死在城牆上。同時,精靈所制箭矢經久耐用,工藝精製,打掃戰場時,民兵將箭矢撿走,重新利用,倒讓騎兵的的箭矢準頭和殺傷力皆提高了幾分,一些精靈躲閃不及,在藤蔓的縫隙中中箭。

針對於這種狀況,精靈也學著人類,將藤蔓上密密麻麻的標槍拔下,向下投擲。精靈的臂力不足,所擲標槍甚至無法穿透重裝騎兵的盾牌。還未等人類高興多久,蓮鏡無就冷笑著讓精靈士兵將最新研製出的投石儀搬至城牆上,巨大的石塊加上投石儀的精準調試,頓時成了巨大的殺傷武器,重裝騎兵無法再事先躲開,先衝鋒的一百騎頓時在密集的投石中砸為肉泥,輕騎兵機動性高,但也有不少被砸落馬。此時,血流成河,地上混雜的石頭、泥土和血液的氣息,令人聞之作嘔。

此時狀況出現於人類既無法有效地攻城,而精靈也無法對人類進行較大的打擊。但精靈的生產力要遠遠落後於人類,無論是箭矢的數量、投石儀的製作與裝備的再生、人員的供給,都要落後於帶來了強大後勤軍的人類。雖是如此,但精靈的傷亡比例確實比之人類要少的多,

在森林前人類伐出的一個長寬皆達千米的攻城廣場前,一邊是冰雪城牆與藤蔓,一邊是滾落著石子和鐵血的戰場。弓矢散落、箭塔橫倒,夜幕低垂時,人類拋下千具屍體,暫退一公里,開始休養生息。

疲憊的精靈收拾著戰場。他把釘死在藤蔓上的同伴放下來。昨天他們還一起喝酒,而今他怒目圓瞪,年輕的面龐上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對死亡的一種措手不及。他輕輕闔上同伴的眼睛,想要把他送下去,此時卻聽見旁邊有女聲道:「我來吧。」

精靈一怔:「助祭大人……」

蓮鏡無微笑:「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吧?」她望向城牆,傷重的精靈仍在不斷呻吟,希蒙洛爾正帶領著精靈藥師逐個醫治。而另一波精靈士兵正換上崗位。他們都剛巡邏完全國,兩天內只休息過一次。此時,精靈們自發排走上城牆,開始修復晨間城牆的損害。而前三天,他們超負荷工作,完成了原先規定量的百分之五十。

「休息去吧。」蓮鏡無道:「放心,我會按照神典為他祈禱。」她淺淺一笑:「怕我背不熟?」與精靈們相處久了,也漸漸明白,所謂信仰之於他們的意義,恐怕不比軍人的服從本職要淺。

似是被她那一笑所惑,精靈不自主地低下頭,臉直紅到耳朵尖。蓮鏡無取出一卷柔軟的葉子,替他拉弓而崩裂的虎口纏上,不經意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精靈小小聲道:「道爾……蓮小姐,我叫道爾,是火焰的意思。」

蓮鏡無接過他同伴的屍體,微勾唇角,眼中是溫柔的神光:「那麼道爾,神賜福於你,活下去。」

同樣戰鬥了一天的隨之寒此時正抱膝坐在城牆頭。

他從沒打過這麼單純的戰,他一整天只有一個工作,叫做搬石頭。他塞在城牆裡的石頭終於發揮了一些作用,精靈們望著他健壯的鈦合金骨架,虯張的鈦合金肌肉,□的鈦合金關節,都紛紛發出了讚歎之聲。雖說總覺得這個工作很憋屈,但在當時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輕重騎兵上,只恨自己兩百斤殼太占力氣,如果智能電腦醒了,他肯定有更多的奇怪的武器,也不至於這麼被動。

他坐在城牆的前端,重重藤蔓自發地形成一個躺椅一樣的圈,讓他陷下去。

隨之寒閉上眼睛。他很累,想要好好休息。反正他有這個殼,這種程度的炮火根本轟不死他。

身周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似乎有人也來到了他的身邊,學著他躺下。一種熟悉的清香飄過鼻尖。認識一個人看臉,熟悉一個人聽聲音,再進一步時,似乎就會記住他的味道。

「隨小姐,不回去休息一下嗎?」安瑟溫和的聲音傳來,他似乎是在解自己的披風,披在隨之寒的身上:「你累了一天了。」

「我在這睡得挺好的。」隨之寒沒睜開眼:「我警覺性很高的!」他們特種兵睡眠很淺,更況是心神不定的隨之寒。

安瑟笑笑,沒說什麼,只是在他身邊並排躺下。

「為什麼要打戰?」隨之寒莫名其妙:「他們既然有地下會場,得到上位者的支持,再努力努力,打開閉關鎖國的精靈國也不是難事。幹嘛一定要選擇這種方式?」

安瑟簡明扼要:「一個精靈奴隸抵萬金。」他平靜地看著隨之寒:「況且人類王國自身危若累卵,他們需要外界的侵略來壓制國內的聲音。」

「理由真多……」

「歸根結底只有一個。」安瑟道:「貪婪。」

隨之寒向上望去,月亮被交錯盤雜的藤蔓分割成無數片,仿若被撕裂了一般。他莫名地有些心慌,看看身旁的安瑟,卻平靜莫名,幽藍色的眼睛里仿若承載著另一個月亮。

「精靈國太富饒了……」安瑟輕輕嘆了一口氣道。

「胡說!你們連金子銀子都沒有!我找遍了整個精靈國才找到一個十克拉的鑽石!你們皇族都穿草鞋!」

安瑟失笑:「財富並不體現於金錢。」

隨之寒沒有說話。

「從戰爭一開始你似乎就心神不定。我記得你們人類有一個說法,叫做未戰先已敗。」安瑟道:「隨小姐,你在害怕?」

「我有什麼好怕的!」隨之寒突然吼了出來,轉身壓住安瑟,他們只在咫尺呼吸之間,可以聽見彼此在一臂之內呼之而出的心跳:「怕死?蓮鏡無和暖暖都栽在這了,老子一個人回去毛意思都沒有,怕失敗?一個大男人怕什麼失敗,重頭再來就是了,更何況這裡不過只他媽的是一個夢,老子有什麼好怕的……」

「老子怕……老子怕……」隨之寒痛苦地閉上眼。他略有些茫然,所以抱住頭:「我也不知道……不過就是再來一次的事情,我在怕什麼……」

他怕什麼?

正如他所說,他沒有任何應該懼怕的事情。每一次出任務之前,他只考慮成功,不考慮失敗,所以從不懼怕。懼怕這種事情,早在當年癌世界爆發之後,就已經從他的性格中抹去了。

而他現在,還有什麼好怕的?

他到底在害怕失去什麼?

安瑟看著他,拉下他的手,眼睛里是柔和的光:「你在擔心我們輸嗎?」

這樣近的距離之間,隨之寒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見安瑟眼中自己的倒影,似是遊盪在月與水之間。是白雪公主殼的醜陋,又不僅僅是白雪公主殼,他似乎是透過白雪公主殼,看到了自己的內心。

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安瑟,卻又是在夢境中一模一樣的安瑟。

這樣近的距離中,安瑟的溫柔似乎要融化。

安瑟道:「我們不會輸的。對於人類來說,這只是一場佔比例不到萬分之一的上位者的戰爭。對於我們來說,就是百分百的全部。」

「單獨扔下一個色子不一定有好結果!」

「啊?」

「因為賭博不好!」

好半天博學多識的二皇子大概理解了孤注一擲的典故和含義,對於隨之寒如此解釋,他只能道:「人類的智慧確實深不可測。」他知道隨之寒的固執,就像他知道在城牆前沒必要勸隨之寒不搬石頭一樣,安瑟轉了一個話題:「隨小姐對未來……有什麼打算嗎?」

隨之寒滿腦子都是其他的事情,此時終於有時間看一眼安瑟:「你臉紅了?發燒了?」他想到一個問題,瞪大眼睛:「我太重了壓的?」

「咳咳……」安瑟被最後一個問題嗆到:「不是的。」他愉快地問道:「我只想是想問問。」

「當然是給暖暖攢嫁妝!」他十分自然地脫口而出,說出后,眼神暗了暗。頓了一頓,終於想起一個重要的事情:「我想起一件事!」他黑色的眼睛幽幽地看向安瑟:「你是不是我的兄弟?」

安瑟的思維跟不上隨之寒,二皇子點頭:「是。」

「你是王子,身家還有些吧?」

安瑟愉快地回答:「是。隨小姐,你之前說希蒙的職業不符合你的審美標準,也說希蒙的身家不符合,我想這些我還是略有身家的,如果你覺得不……」

「借我點!」隨之寒義薄雲天地拍拍安瑟,愁眉苦臉道:「我居然忘了,還沒給蓮鏡無那準備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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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童話]特種兵苦逼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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