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tterf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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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先前所談,宋李還發來了往後的時間安排表。

京芭的排演行程和葛煙之前的差別不大。

演出場次緊密,安排日期也較近。

估計得等到城市系列的演出輾轉結束后,才能過上比較規律的劇院生活。

按照以往來說,她們的休息時間還算可以,長則有幾星期,就是短,也至少三天起。

這事兒當初還被千倚拿來調侃過,說她有大好時光也不出去走走,有空了就睡,簡直是暴殄天物。

葛煙當時聽了笑,她其實只是習慣了。

睡覺和練舞兩點一線是常事,從不敢懈怠到漸漸適應,直到現在,她格外享受。

這事不經想,睏乏之餘,她懶得再動腦筋,抱着咚咚去逗弄。

翌日,葛煙是中午起的床。

休整了差不多一天半,此刻的她看起來精神格外飽滿。

鏡中的人素麵朝天,卻遮不住那幾欲衝出來的水靈,嫩得像豆腐。

眼尾輕挑起弧度,小小的一張臉,盛滿了殊色。

她今天約了老師,打算去對方家裏拜訪,順帶聊聊那件事的後續。

不過時間點是在下午,現在還很早。

冬日陽光稀薄,泛著青白色。

光線透過窗,稜角分明地鋪在地板上,葛煙剛出浴室,轉眼便望見那些隨便癱放着的行李箱。不亂,但是着實很多,收拾都估計要好久。

她輕輕地踢了踢,認命一般蹲下去,開始慢吞吞地整理收納,走向衣帽間。

驀地,腳步一頓,視線落在軟沙發上。

昨晚穿的長外套正斜斜地挎在上面。

幾步邁過去,手剛拿起抖摟兩下,一張紙樣的卡輕飄飄落了下來。

她指尖拎起,偏金屬的質地,硬硬地硌着手心都涼。

葛煙斂眸看過去。

是昨天的名片。

想了想,她走到衣帽間,打開一個抽屜,緩緩放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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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蘭蓉的家落在汾城北面,那裏蜿蜒起群山,剛好是與鄞城的交界點。

靈山腳下彎了一整面湖,別墅群傍水而建,房屋錯落有致,是著名的富人區。

下午天氣驟變,葛煙到的時候天有些陰,別墅區在濕潤的霧中依稀泛起點點的亮。

蜿蜒幾步找到23幢——

她輕輕在門上敲了敲。

不過須臾,有腳步聲靠近,隨着啪嗒聲落下。

房門緩緩打開。

葛煙抬眸,落入眼帘的,是一張意料之外卻又有些熟悉的面龐。

「……應師兄?」

應以暘淺淺笑着看她,「是我,到了啊。」

「我媽聽說你要來,在家裏都念了好久。」他語氣熟稔,將門打開領她進玄關,「冷不冷?不冷的話大衣脫了給我吧。」

室內比外面要溫暖不少,見他詢問,葛煙點點頭,將衣服遞給他。

應以暘是郝蘭蓉獨子,以前老師給她教課時,兩人偶有碰面,久而久之,這句師兄就喊了下來。只是葛煙近年來鮮少和他聯繫,如果沒記錯的話,他應該是在汾大旁邊開了家書法學院。

「快坐快坐。」等到進了室內,應以暘語氣溫和,盡顯關懷,

他忙不開一樣,不等她回答便隔山岔五詢問,「這裏有點心,不知道你吃不吃竹葉糕,這是我爸親自熬的,對了,你要喝茶嗎?我去給你泡——」

「我在家怎麼不見你這麼殷勤?」——笑吟吟的一句將應以暘的動作打斷,也吸走了葛煙的注意。

郝蘭蓉從廚房裏走出來,端來兩杯枸杞紅茶,側過身,輕輕鬆鬆便懟開了一直杵著站那兒的應以暘。

她睨人一眼,笑着說,「煙煙要喝,也是喝我泡的。」

應以暘被自家親媽這麼說,俊朗的臉霎時顯出些靦腆,耳根子都紅透了。

「那……你們坐着聊,我去樓上看看剛寫的字。」他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轉身便走了。

「你太久沒來了,看把你師兄高興的。」郝蘭蓉努努頭示意葛煙去看,隨後轉頭笑着同自己的學生說,「今天聽說你要過來,他哪兒都沒去,乾等着你。」

老師一家人從前都很照顧她,葛煙點點頭也笑,「我確實也很久沒見到師兄了。」

「不提他,你這次回來,是打算一直待下去了?」

「對,原本就做好決定了的。」說到這,葛煙想起什麼,倏而莞爾,「老師,你都問我過好幾回了。」

「我這可不是記性差啊。」郝蘭蓉擰眉看她,「我是覺得你之前在外面待了那麼久,獎也拿了不少,好不容易掙來的,現在說回就回?」

「在國內也可以拿獎,再說,我早就想嘗試些不同的。」葛煙頓了頓,言簡意賅,「芬蘭那邊,沒挑戰。」

「……」郝蘭蓉難得無言,倏然又覺得這話從自己學生嘴裏說出來,竟然還挺有理。

她被葛煙說服了,「那我有些明白了。」

只是輾轉想起之前聊的內容,郝蘭蓉似懂非懂,「你之前讓我找人,想的,其實就是這個吧?」

葛煙拿起紅茶杯柄,緩緩啜了口,只揚揚眉,「老師您猜?」

「……你這是什麼都不打算和老師說,都讓老師自己猜?」郝蘭蓉佯裝生氣。

「彆氣彆氣。」葛煙笑眯眯湊上去,親昵挽住郝蘭蓉的肩,「我知道,老師對我最好,你看之前我隨口一提,老師馬上把人給我找到了。」

「那也是你自己爭氣。」郝蘭蓉哼了一聲。

「不過那位老師到底是哪位?」葛煙至今還不知對方的任何消息。

「想知道?」

郝蘭蓉望向她,語氣卻是倏而拉長,神神秘秘的,「林,妘。」

「……是我想的那個林妘嗎?」葛煙這回徹底驚訝了。

林妘當年轟動一時,是芭蕾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郝蘭蓉那一代的人,現如今或多或少還能出現在幕前,可林妘自從退居幕後,便息了影,此後半分近況都無,像是憑空蒸發了。

江湖上也再沒她的訊息。

再有,相比本人,她在圈內給他人留下津津樂道的談資,還要數當年那場轟轟烈烈的婚變。

她和丈夫原先一直在鄞城生活,後續鬧離婚時鬧到她直接宣佈隱退。

有人說她離開了鄞城,有人則說她還在鄞城。

風言風語,百人百嘴,葛煙只耳聞了大概。

眼下聽老師這般說,話中意思,林妘現在應該生活在汾城。

「所以她也不是真的完全隱退了……」

「是啊,這次兩邊都顧上了,我這個搭線人還挺高興的。」郝蘭蓉詳細交代一番,又給了葛煙對方的地址,讓她到時好去找。

「對了煙煙,你這次回來進京芭,和你媽媽說了嗎?」

葛煙點點頭,把杯子放在桌上,頭也沒抬,「說了,她也知道的。」

郝蘭蓉若有所思,「我還以為……」

「老師,這有什麼。」葛煙反倒是沒心沒肺那個,「你看,我現在不還是進來了。」

這回郝蘭蓉真情實意笑起來,「好,她一直想你呢,有空就回去看看。」

「我知道的。」葛煙應下。

師生倆復又聊了許久,眼瞧著外面的天愈發變沉了,葛煙起身告辭。

郝蘭蓉要留她用晚飯,攔著不讓人走,「你一個人住,誰給你做飯?留下來吃點兒熱的!」

「老師,我倒也想。」葛煙將她往回輕輕推了推,「這不是晚上有個飯局。」

宋李先前發來的慶功宴時間剛好在同一天的晚上,葛煙就特意挑了下午的時間來拜訪。

「好吧。」郝蘭蓉沒再堅持,只是又對她道,「外面霧大,這麼冷你那個飯局在哪,我讓以暘送你過去?」

下樓有一會兒的應以暘聽了目光落過來,猶猶豫豫的問她意見,「煙煙……要不我送你吧?我去地下車庫拿車,你等我會兒。」

「真不用,我自己過去就行。」葛煙不想麻煩人,朝他們擺擺手,「老師,師兄,你倆進去吧,我這就走了。」

「注意安全啊。」

「好。」

---

葛煙出門便叫了車。

司機師傅是個大叔,上來就細心地叮囑她系好安全帶。

「尾號是1211的乘客對吧?——坐好,啟程,此次火箭預備機預計於四十五分鐘后抵達目的地。」

葛煙第一次見這麼熱情播報的司機,靠在後座沒忍住,輕笑了聲。

這一聲引得司機望後視鏡看了眼,不看還好,一看差點沒嚇一跳。

媽呀這也長得太好看了,過目難忘。

聽她笑他,司機話閘子也打開了,「不好意思啊,平常接送我女兒習慣了,這話脫口就出了。」

葛煙搖搖頭,「沒事。」

司機朝着外面看了眼,邊將車開出去邊問她,「小姑娘,你是住這兒?」

「不是,我過來拜訪的,怎麼了?」

「我就好奇問問,住在這附近的人不多,我很少接到這邊的單子。」司機是個自來熟,聽她回應的幾句,自然問她,「你不是汾城本地的吧?」

「我是啊。」葛煙倒是好奇了,「為什麼覺得我不是本地的?」

「看着不太像,你看你要去的這個地方,三潭月是個景點,籠統好幾個出入口呢,你要去景點裏頭的那什麼館對吧?我和你說,這地兒大得很,每次外地人過來遊玩,就找不準。」

「……原來是這樣。」葛煙將視線落在車窗外,「我是之前一直在外面,最近才回來。」

「哦哦那可以理解,這景點前不久才完全修繕好的。」司機樂呵呵的,「瞧瞧,汾城變化挺大的吧這幾年?」

變化確實大,高樓聳立日新月異,將原有南方城市的韻味都遮蓋掉些,不過反倒有些奇異的融合。

車子駛過北城郊區,很快來到主城大道。

這會兒霧氣更為深重,濕噠噠地黏在車窗上,一抹便是薄薄的一層水。

葛煙百無聊賴打開手機,劇院裏的一個群舞演員特地私發了消息,問她什麼時候到。

她回復對方一個再等等的表情包,還沒收回手,車子猛地剎車,呲溜一聲磨著輪胎停住。

慣性使然,葛煙下意識便往前傾,大概有了前車之鑒,她這回及時反應過來,抬手穩住自己。

「………」

這是碰上了?

不過,司機的反應比她快。

「……我去!」他降下車窗,忍不住脾氣,探頭出去就一頓臭罵,「開車不長眼啊,加塞什麼,沒看到我正要跟呢?看看,看看,我車都被你劃了!」

對方司機被這麼懟,竟也是不怕,蠻橫回應,「說誰加塞呢?都是同個方向的路,誰讓你動作慢?」

兩人彼此不服,說着說着竟是都下了車,開始激動博弈。

還在車上的葛煙斂眸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

這裏離終點還有一長段距離,再不走,時間估計有些緊。

再抬眼往車窗外看去,司機急忙慌地走了回來。

「那個……」他敲敲窗,有些抱歉地笑了笑,「小姑娘不好意思啊,我這一時半會走不開了,你要不重新打一輛車吧?」

見他頗為焦頭爛額,葛煙點點頭應聲好,「沒關係,我下車再找就是了,你這邊別急,先好好處理吧。」

---

車流烏泱泱。

一輛低調漆黑的車停在眾車裏,但即便如此,車頭立標也明確彰顯了此車的不一般。

耿秘書位於駕駛座上,連連往外看了好幾回。

此刻車流被擠塞,前進異常緩慢。

眼瞧著一動不動,他暗暗焦急。

「沈總,前面好像出了點什麼事,一直堵車——」

「車禍?」

耿秘書看向後座,「不是,應該只是出了點事故。」

事故出自兩輛車,黑車應該是插隊加塞的時候別了那輛白車。

雙方司機還在爭執中,僵持不下,不遠處,有交警過來處理。

沈鶇言靠在座位上,看向側方。

直到——

穿着淺棕大衣的女人從白車上下來,轉身望向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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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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