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謠言

今天上午其實不是訓練,他們這些人是去干農活了。

這幾天天氣好，不冷也不熱,但等到下個月開始就會一直下雨,所以要在這之前把地里的農活都給幹完，種子種下去，花幾天的功夫一發芽,就正好遇上下雨，這樣莊稼才會長勢好。

軍區人多,地也大,任務量也重，即便大家平時訓練慣了，突然做這麼多活還是受不住。

李長偉呼哧帶喘的,覺得自己的腰都快要斷了,他正想找程焰訴苦，問問他下午能不能多給點休息時間,就看到程焰突然腳步加快，像一陣風一樣就衝到前面去了。

李長偉驚呆了：「……團長他是不會累的嗎？怎麼還能這麼有精神？」

方大力也累，但他沒李長偉表現的那麼誇張,伸長了脖子往前一看：「是嫂子來了，估計團長是急著去見嫂子。」

李長偉有氣無力的擺擺手：「團長和嫂子的感情真好，這要是我,別說我媳婦了，就算我娘來了我也走不動！」

李長偉轉轉眼珠子，又道：「你說,團長和嫂子平時是怎麼相處的？」

程焰有多敬業，整個部隊都是有目共睹的，其他人不談,就連他們自己團的兄弟都說，就沒見過像程焰這麼一板一眼，眼裡除了軍務就放不下別的的男人了，不抽煙不喝酒，連玩笑話都不喜歡說，這樣的人做上級沒什麼，要是做兄弟還真受不了。

李長偉和方大力曾經也這麼覺得，但當他們跟著程焰單獨出了幾次任務，知道程焰的個人能力有多強了之後，就立馬被折服了。

李長偉覺得他們團長這個人，是比較板正，可這樣的人才可靠啊，他跟了程焰這麼久，反正不管是多難的任務，只要他接下來了，就一定會做到。

但他們是一回事，沈微微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們男人之間糙一點沒事，可嫂子和團長是夫妻。

夫妻間的相處，要不就是比較平淡，要不就是感情很好，但不管哪種相處模式他都想像不到程焰身上。

「你說，咱們團長不會在家都跟嫂子發號施令吧？嫂子能受得了？」李長偉好奇極了。

方大力搖頭：「不知道。」

他不知道，也從來沒想過這些事。

李長偉嘆口氣：「老方啊，像你這麼話少，一棒子打不出個悶屁的男人估計也很難找到對象了。」

方大力看他一眼：「那咱們待會兒吃完飯了去操練場切磋切磋，讓你看看我一棒子能打出什麼。」

「別別別！我是開玩笑的！」李長偉趕緊求饒。

——

他們說話的功夫，程焰已經飛快的來到了沈微微面前。

沈微微出院后，程焰都是回家吃飯的，他怕沈微微累著，經常會從食堂買兩個菜回去，等回了家再幫她一起做飯。

但今天因為要送孩子們去上學，沈微微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回來，出門前就跟他說了，讓他在食堂吃飯。

所以她這會兒找過來，程焰就怕家裡出了什麼事。

剛準備開口問，就聽到沈微微特別開心的道：「程焰，我有工作了！」

程焰一愣：「工作？」

「對，我今天送大福和小安去學校，正好碰到了司務長，他說現在學校食堂缺個廚師，問我願不願意去，我就答應啦。」沈微微也不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什麼，但她在確定了自己能得到這個工作后，腦海里立馬就浮現了程焰的身影。

連回家都顧不上了，馬上就想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他。

「你不知道，我這幾天就在想工作的事……」沈微微絮絮叨叨的說著，程焰也不打斷，垂眸看著她。

他剛開始很想問沈微微是不是為了兩個孩子，才去學校工作，如果是這樣的話，不去也沒關係，他會想辦法照看好兩個孩子，而且他津貼夠，沈微微即便在家裡也有足夠的錢花，這樣還不會太累。

但這會兒他看見沈微微眼裡的興奮時，程焰明白了，她是真的想要去工作，他想了想，最後只問了一句：「那你的身體吃得消嗎？」

「沒問題的。」沈微微怕他不放心，又補充道，「司務長說了會有人幫我，而且做飯對我來說很容易。」

程焰也知道她廚藝好，但還是不放心：「待會兒去周大夫那裡看看。」

之前沈微微因為太累了突然發燒的事他還記得，要是不問問醫生，他心裡放不下。

沈微微知道他是關心自己，也沒嫌他煩，點點頭答應了。

剛想說正好她沒事了，回去做飯吃，程焰就道：「今天吃食堂吧，等下直接去醫院。」

沈微微有點糾結，倒不是她願意做飯，可一想到去食堂吃就要花錢，她就感覺有點心痛。

程焰看著她皺起的眉頭，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他輕咳一聲：「今天食堂應該有肉。」

「肉？那趕緊去！」最好再打包一份，帶回去等孩子們晚上放學了吃！

一聽到有肉沈微微頓時就捨得了，比程焰還快的衝進去，等進去了卻傻了眼，怎麼這麼多人啊。

「你在這等我，我馬上回來。」程焰找了個角落的位置，這邊人少，不會擠著她，說完轉身就去了窗口。

沈微微以為他也要很久的，但等了差不多十分鐘，程焰就回來了，手裡端著兩個大碗，右邊的飯碗下面還有一個飯盒，是打包帶回去的。

見他這麼著急也忘記自己說的話，沈微微滿意的笑了起來。

「只有這個了。」程焰把飯碗遞給她。

沈微微一看就發現自己想多了，部隊即便有肉，那也只有一點肉沫子，和土豆片一起炒的，打飯的師傅鐵勺再一抖，一份菜裡面能找出三小塊肉丁出來就不錯了。

雖然味道還不錯，但沈微微還是覺得可惜，「要是有紅燒肉吃就好了。」

大口吃肉的感覺最好，尤其是肥瘦相間，能讓人大快朵頤的紅燒肉是最令人嘴饞的，但家裡肉不夠，她也沒辦法做給孩子們吃。

她也就是發發牢騷而已，沒有別的想法，但程焰卻想了想道：「以後上班，要上一整天嗎？」

沈微微抬頭：「不用，司務長說就明天要上一整天，以後就正常上班，除了月末每天上一上午就夠了。」

現在學校食堂比較亂，司務長在那邊會待兩天，沈微微明天要熟悉環境和了解情況，花費的時間長一點，而月末則是要清點材料，其他時候就輕鬆很多了。

「那後天下午去市裡，你想去嗎？」

「想去！」沈微微想都不想就道，她想去市裡好久了，就為了大福的眼睛。

原本是打算等程焰有空了去的，但程焰一直特別忙，連請假都不方便，就先擱置了，現在有時間當然不能錯過了。

沈微微越想越開心，準備回家就列個清單，到時候把家裡缺的東西都給補上。

在食堂吃飯最好的一點就是不用洗碗，沈微微吃完飯跟著程焰又去了一趟醫院，周大夫檢查了確定沒事後，她就拿著飯盒回去了，程焰則是去辦公樓那邊拿明天要帶去市裡的材料。

——

回去的路上，沈微微遇到了不少人，這很正常，畢竟現在正是中午休息的時間，路上都是人。

但她發現大夥都用一種特別不同的眼光看著她，等她一走就竊竊私語了起來。

聲音很小她聽不見，但看樣子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沈微微不知道這是怎麼了，還是等碰到了杜小娟，杜小娟一開口就道：「嫂子你真厲害，竟然這麼快就拿到學校的工作了！」

沈微微以為她說的是食堂的工作，還有些驚訝呢：「你這麼快就知道了？是不是消息都傳出來了？」

「對啊，我剛剛聽宋老太說的。」杜小娟說完，又有些遲疑道，「嫂子，有些人說話難聽，你可別往心裡去，他們不了解你，但我知道你絕對不會幹這種事。」

這話聽得沈微微滿頭霧水：「……什麼意思，我做了啥？」

杜小娟連忙壓低了聲音：「就他們有些說你是送禮才當上老師……」

「什麼老師，我是在學校食堂做飯啊。」沈微微一臉懵，這會兒才反應過來，難怪剛剛那些人看著自己一臉敵意呢，合著是覺得她靠什麼不正經手段當了老師？

這也太離譜了，別說她壓根沒想過要做這種事，即便有這想法，她現在這麼窮，也沒錢送啊。

「什麼？」這下愣住的人輪到杜小娟了，「學校食堂？不是老師？！」

「不是啊，這到底是怎麼傳出來的。」

杜小娟頓時皺緊了眉頭：「我就說這些人瞎說吧，連你是什麼工作都沒說清楚，就在這亂戴帽子，這可太過分了！」

她特別生氣，本來沈微微就因為剛醒來沒多久，和這些軍嫂都不熟，大家對她格外好奇一點，所以關於她靠送禮拉關係的謠言才會傳播的這麼快。

而且正因為大家不清楚她的人品和性格，所以很容易相信謠言，這樣時間一長，別說沈微微了，連程焰的名聲都會受到影響。

杜小娟急得很，沈微微倒是特別淡定：「沒事，不用著急，最遲兩天後，這件事就可以解決了。」

「什麼意思？咱們去找何嬸子澄清？」杜小娟不懂。

沈微微搖搖頭：「這事不能找何嬸子，」本來大家就覺得她和何嬸子兩人有了不正當的交易，如果何嬸子澄清，不管是不是真的那些人都不會相信。

「至於怎麼做，後天你就知道了。」

杜小娟想不通她會用什麼辦法，不過看沈微微滿臉輕鬆的樣子，也只能先把心裡的擔憂給壓了下去。

沈微微回家后，先把菜園子剩下的活都給幹完，然後又把去市裡要買的東西整理好，這天晚上睡得特別早，第二天一早都不等大福和小安了，天還沒亮就去了學校。

因為司務長說過，學校食堂人少，除了沈微微以外，就一個幫忙的大嬸，所以以後不僅是做飯，還有清點物資什麼的，也要她來負責。

剛剛六點，運送物資的車就開進來了，小士兵把東西從車上卸下來，運進屋裡，司務長教沈微微怎麼清點，然後把貨單遞給她：「以後就在這上面簽字就行。」

等小士兵拿了貨單開車走了，就要開始洗菜。

因為在食堂吃飯要錢，加上之前的負責人廚藝很一般，所以在這裡吃飯的學生很少。學校一共有三四百人，但選擇來食堂吃飯的連五十人都沒有。

所以需要清洗的菜也不少，對於這一點，給沈微微幫忙的庄大娘是特別滿意的。

她就喜歡過來吃飯的人少，人一少，要乾的活就少，但工資還是照發。

所以在司務長定下來沈微微當廚師后，她一點怨言都沒有，因為這姓沈的小姑娘明顯看著就不會做飯嘛，以後肯定來的人更少，她就更清閑了！

想到這，庄大娘對沈微微的態度更和善了。

但她萬萬沒想到，到了第二天，沈微微一來就給她出了個難題。

「什麼，你讓我把這些螺螄都給剪了？」庄大娘看著那一大碗螺螄，有點不敢相信。

「對的，就從這裡，把尾巴剪了就行。」沈微微給她示範了一遍。

昨天教完沈微微后，司務長今天就沒來了，廚房裡只有沈微微和庄大娘兩個人。

她這個要求提的匪夷所思，這麼大一碗螺螄，雖然全都剪出來不是太累吧，但庄大娘覺得這玩意兒弄出來根本就不好吃，到時候不是糟蹋糧食，也讓她白忙活一頓了嗎？

白忙活沒什麼，做的不好吃也不重要，但要是特別難吃那可就是大問題了！

雖然庄大娘希望來的人少，但那也不能沒有啊，要是沈微微今天做的東西太難吃了，那五十多個學生都不來了，這個學校食堂可就開不下去了，那她還到哪裡「渾水摸魚」呢？

庄大娘看著沈微微，感覺她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完蛋的氣息，偏偏沈微微還沒有察覺，問她怎麼了。

庄大娘憂心忡忡：「咱們中午真的要做這個嗎？」

「當然了。」一來是這些螺螄已經養了好幾天了，再不做了吃了可能會壞掉，二來就是她前天和杜小娟說的話了，要讓那些人知道她是靠本事才得到的這份工作，這一點都不難，一頓飯她就能解決。

不過這頓飯要特殊一點，這樣才能把大家都吸引過來，沈微微想了想，就選中了眼前的這些螺螄。

她雄心勃勃的，庄大娘卻害怕到不行，一邊幹活一邊嘆氣，心裡想要是學生食堂真的完了，司務長能不能看在是沈微微犯錯的情況下，讓她去軍區食堂幹活。

只可惜軍區食堂人多，想偷懶是不成了的。

——

而另一邊的教室里，此時也不平靜。

因為食堂要清點貨物的關係，沈微微和庄大娘約好了一人輪流一周，這一周正好輪到沈微微，要早早的趕過來，也就沒時間送兩個孩子上學。

大福和小安都不在意，畢竟學校離家屬區很近，大部分同學都沒有家長接送，這是很正常的。

但今天小安一走進教室，就愣住了，虎頭怎麼來了？

要知道整個班裡，除了他以外，虎頭就是最不愛上學的人了，包括前兩天，他來了虎頭都沒來上學，還借口說自己這兩天感冒了，不過老師也不在意，只要不出意外就行。

今天虎頭不僅來了，在看到小安的第一眼，就特別惡狠狠的哼了一聲，飛快的把頭轉了過去。

「他為什麼要瞪你啊？」一旁的牛蛋不解的問道。

自從上次大福打了虎頭臉后，他可是消停了一陣的，現在怎麼又拽上了？

小安不知道：「誰管他，可能是被天牛咬了，得了瘋牛病吧。」

他觀察了大福一陣后，別的聰明勁沒學到，損人的功夫倒是有所見長。

虎頭猛地一拍桌子：「程明希我聽見了！」

「聽見了又怎麼樣，就是說給你聽的。」小安不在意道。

「我才不是得了瘋牛病，而是看不起像你們這樣的人，你和你娘都不是好人！」虎頭大喊道。

小安剛剛還可以不在意他的挑釁，但這會兒一聽到他敢罵他娘，頓時就忍不住了，從座位上站起來：「你說什麼？」

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先衝過去，是大福，他涼涼的看了虎頭一眼，什麼都沒說，但那壓迫感令虎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被打臉的那天。

他感覺自己的臉頰又開始痛了，但他沒有退縮，而是咽了口口水道：「我可沒說錯，你娘用不正當的手段得到了工作，就不是好人！」

那天段艷香從宋老太口中聽到了沈微微送禮的事後，一回去就跟虎頭娘說了。

虎頭娘開始還不信，等到中午沈微微要成為老師的消息從學校傳出來，她氣的頭頂冒煙，不僅跟所有她認識的人說，沈微微靠不正當的手段拿了工作，還在家裡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還說虎頭爹沒本事，要是他也是個團長，那這個機會不就是段艷香的了？

還說自己買的煙都浪費了，要是段艷香當了老師，家裡肯定有吃不完的肉，這下好了，錢和肉都沒了！

別的虎頭都不在乎，他一聽到沒肉吃了，整個人都不好了，今天氣勢洶洶的過來學校，就是為了找大福和小安算賬的，他都想好了，要是沈微微要給他們上課，他一定要搗亂！

所以此時他說的振振有詞，讓一旁的大福小安都驚呆了。

沈微微要成為「新老師」的消息，現在已經傳的很多人都知道了，但小安這幾天一直琢磨著讓自己變聰明，暫時沒功夫出去玩，所以還不知道，而大福就更不用說了，他連聽別人說話的興趣都沒有。

小安看向牛蛋：「他說的是真的？」

牛蛋點點頭：「對，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即便他們兩關係再好，那也不能當著人面說他親娘的壞話。

小安皺眉道：「我娘沒有當老師，她都沒有告訴我們。」

虎頭不相信：「肯定是你娘不好意思說唄。」

「你有什麼證據嗎？」大福壓根不相信他說的話，要是娘當了老師的話，不可能不告訴他們。

「這還要什麼證據，所有人都知道了，難道還有假？」

「行，那咱們直接去問校長吧。」

「去就去，誰怕誰？！」虎頭直接就沖了出去，他一定要讓校長把老師的職位還給他小姨，這樣他就有吃不完的肉了！

聽到有熱鬧看，其他孩子們也都興奮的沖了出去，小安悄悄拉了拉大福的衣角，壓低聲音問道：「大福，如果……」

他沒說完，但大福已經知道他想說什麼了。

「沒有如果。」

他聲音很輕，但特別堅定，小安皺起眉頭看了他好幾眼，點點頭：「你說得對，沒有如果。」

——

從教學樓到校長辦公室沒有多遠，走了幾分鐘就到了，一到門口，虎頭連門都不敲，就想推門進去，但發現門關得嚴嚴實實的，壓根推不開。

「校長好像出去了，要到中午才回來。」有個小孩說道，他早上來上學的時候，正好見到校長出去了，至於什麼時候回來就是他猜的了，因為這幾天吃飯的時候總能看到校長，說不定今天也是。

虎頭沒想到這麼重要的時候，校長竟然不在，「那你剛剛怎麼不早說！」

「我忘記了。」

「那就先回去，等到了中午再來找校長。」

虎頭點點頭：「也行，反正就一上午的時間，我看你們到時候還怎麼嘴硬！」

最後那句話是對著大福和小安說的，他高抬著下巴，覺得自己肯定贏定了。

但大福突然來了一句：「王小虎你是不是特別喜歡吃鴨子？」

「是啊。」鴨子是肉，誰不喜歡，不對，為什麼程明朝要突然問自己這個？「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大福慢悠悠的：「因為死鴨子嘴硬啊。」

虎頭一愣，周圍響起了爆笑聲，他才反應過來。

黑色的臉瞬間變得通紅，他氣的直跺腳。

啊啊啊程明朝，你真的太過分了！！

虎頭恨死大福了，但因為上次的事在他心裡留下了陰影，他都不敢動手了，就怕被大福陰，所以這會兒只能死死的咬著牙，心想等校長回來了，他一定要讓大福好看！

——

孩子們本來就不喜歡上課，現在還焦急的等待著校長，就覺得時間更難熬了，好不容易到了中午，鈴聲一響，大夥連書本都忘了收拾，朝著校長辦公室就飛奔。

等到跑到半路，突然有小孩道：「這是什麼味道？好酸啊！」

都不用他說，周圍的孩子們都聞到了，就是一股酸味，不是那種讓人不喜歡，感覺酸倒牙的味道，而是特別香的美味中，夾雜著一點酸味，不僅不反感，反倒還特別開胃的感覺，讓人直想咽口水。

現在正好上完一上午的課，大家本來就飢腸轆轆的了，再一聞到這個味道，頓時就忍不住了。

「要不咱們走這條路吧，順便看看食堂今天做什麼吃的了，反正這裡也能過去。」牛蛋說道。

他的這個建議受到了大家的一致肯定，大家知道之前學校食堂的負責人被趕走了，現在在這裡做飯的人是司務長，正想著會不會是司務長爺爺做了什麼好吃的了，結果一跑到食堂門口，就看到了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

「這是……」

「怎麼會是……」

「娘？！」小安驚呆了，直接大喊了出來。

沈微微老早就看到他們了，以為這群小孩是來吃飯的，沖著他們招了招手：「下課了，快來吃飯吧，你們怎麼沒拿飯盒？」

「娘你怎麼在這裡？」小安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使勁的揉了揉眼睛，發現眼前這個人還是他娘。

「對啊，以後我就在食堂工作了。」沈微微是故意不告訴兩小孩的，尤其是小安，這樣她才能在他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偷看他有沒有好好上課。

食堂工作？

不是當老師嗎？

虎頭忍不住了，剛想問這是怎麼一回事，就發現不遠處走來了一道身影，開始以為是校長，再一看卻是一個面生的年輕男人。

那男人對著沈微微笑了笑，沈微微和他打了招呼，然後介紹道：「這是我們學校新來的老師，叫邵老師。」

這話一出，大家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大福小安的娘根本就不是學校新來的老師，而是在食堂工作，虎頭明明搞錯了！

瞬間，一道道視線齊刷刷朝著他看了過來。

虎頭也驚呆了，他根本不知道真相是這樣的。

但他不願意承認自己搞錯了，還想死鴨子嘴硬：「那說不定她的廚師工作也是靠耍小手段來的呢！」

沈微微聽到這話眯了眯眼，她就說關於自己和何嬸子的謠言怎麼傳的這麼快，現在看來應該就是虎頭娘在背後搞鬼了。

她也不生氣，只有心虛的人才生氣，笑著道：「看來王小虎同學對我這份工作怎麼來的很感興趣嘛？那不如進來吃一頓午飯，你就應該有答案了。」

虎頭想說自己不吃，他才不在學校吃飯呢，但他不吃，多得是人吃。

那股子無比誘人的香氣不斷的從食堂里傳來，小孩們早就忍不住了，聽沈微微這麼說，馬上就跑了進去，跑到窗口對著庄大娘大喊自己要一碗！

不僅是他們，還有其他年級的孩子，原本都是打算回去吃飯的，結果剛出教室門，就聞到了這股霸道的香氣，好奇心立馬就被勾起來了，迫切的想來看看今天食堂有什麼好吃的。

這一看哪裡還能忍得住，只感覺口水不停的分泌，肚子都餓的開始咕咕叫了。

沈微微知道這裡大部分都是回家吃飯的人，手裡是沒有帶錢票的，所以她特別貼心的拿出筆和紙，開口道：「一份面是兩毛錢，今天不要糧票，在我這裡登記姓名和班級，可以先賒賬，等明天再把錢帶過來就行。」

可以賒賬！

還只要兩毛錢？

那還等什麼！

瞬間，沈微微面前就擠滿了學生，全都仰著頭大喊著自己的名字，無比迫切的盯著她，生怕自己的那份沒登記上，今天中午就吃不到了。

沈微微一邊寫，一邊忍不住笑了出來。

早在從杜小娟那裡知道大家懷疑她和何嬸子開始，她就想著要做點什麼了。

畢竟就算大家後面知道了她不是學校的新老師，也會開始質疑她為什麼能當上食堂的廚師。

她不喜歡把事情拖拉著不解決，想要讓這些人無話可說，最好的辦法就是用自己的廚藝來證明。

正好廚房裡有一大堆螺螄，她曾經吃過螺螄粉，知道這種食物的香氣夠霸道，而且帶著一股與眾不同的酸味，一下子就能引起大家的食慾。

這裡沒有粉條，用麵疙瘩代替也可以。

最主要的就是湯，沈微微不僅特意找司務長借來了他之前腌制的酸筍和蘿蔔丁，還從採購車裡找到了一根大骨頭。

骨頭沒有肉，連錢都不要，是採購物資的時候屠宰場那邊送的。

不能吃，但用來煲湯最好了，大骨頭煲成的高湯和洗凈的螺螄一起熬成獨特的酸湯，把酸筍和蘿蔔丁往上面一放，最後再加上一點辣椒醬……即便這裡的食材根本不全，但色香味一個都不差。

除了這些，沈微微今天早上還遇到校長帶著一個年輕男同志，男同志的手上拿著行李，她一看明白過來這應該就是學校新來的老師。

她想要一次性解決謠言，就找了上去，問新老師能不能中午的時候來一趟食堂。

新老師一來，再配合這無比誘人的螺絲面，接下來她什麼都不用做，謠言就一清二白了。

——

沈微微想的沒錯，雖然她只是學校食堂的老師，可孩子們沒回去吃午飯，不少家長都會過來看看情況，這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當從他們孩子口中聽到中午的面多有好吃時，昨天還義正言辭覺得沈微微得到工作是有問題的眾人，全都驚呆了。

「真的有那麼好吃？」

「當然了，要不是麵疙瘩不夠，我今天可以吃三碗！」說完，又趕緊道：「娘你快給我錢，以後我都要到學校吃，再也不跑回家了！」

這個對話基本發生在所有小孩身上，小安在校門口竄來竄去，確定這些人都在說他娘的好話后，這才滿意了。

他又轉了兩圈，有些疑惑道：「咦，王小虎呢？他怎麼不見了？」

他還想好好奚落一下他呢，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說娘的壞話！

大福冷笑一聲：「早就走了。」

虎頭表面上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其實是個特別膽小的人，見情況不對就連忙跑了。

「真慫！」小安覺得沒意思極了，等下次虎頭再來學校了，他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等下次幹嘛？今天就可以。」大福突然說道。

小安看他：「什麼意思？」

「我寫個東西給你，你等下把它放在虎頭家院子里就行。」

——

虎頭一見情況不對就跑回家了，一回去，虎頭娘以為他是回來吃午飯的，剛準備給他盛飯，虎頭就大喊了起來，說虎頭娘和段艷香瞎說，害的他在所有人面前出醜。

虎頭娘和段艷香聽他說完后，也驚呆了：「竟然是這樣的嗎？」

段艷香有點害怕了，既然沈微微的工作來的沒有問題，要是被她知道謠言是她們傳出去的話，會不會去何嬸子那裡上眼藥？

正當她惴惴不安時，突然聽見「啪嗒」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砸在了門上。

打開門一看，發現是個石頭，上面還包著一張紙。

「那是什麼？」虎頭娘問道。

段艷香把紙展開，把上面的內容念了出來：「王小虎，你還喜歡吃鴨子嗎？」

虎頭娘一愣：「虎頭，為什麼要問你……」

虎頭一蹦三尺高：「啊啊啊肯定是程明朝，程明朝他就是壞蛋！壞蛋！！」

——

小安扔完紙條后，也沒立即離開，而是躲在外面偷聽，虎頭尖叫聲傳來的那一刻，他簡直快樂死了，拚命的捂住自己的嘴，這才沒有笑出聲來。

等到回了學校，他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大福和沈微微。

沈微微正在收拾，今天來的學生比往常多太多了，她和庄大娘兩個人一起洗碗，才剛弄完不久。

聽到這事，她無奈的笑了，但心裡也很高興，畢竟孩子們是在乎她，才會想要幫她出氣。

「這種沒什麼，但一定不要打架知道嗎？」她叮囑道，雖然她希望兩小孩成為善良的人，但也不會一味的教他們處處忍讓，這樣只會讓自己受罪。

「知道！」小安點點頭。

「今天放學后你們快點收拾東西，我們四點就要出門了。」

出門？

小安立即來了興緻：「娘，我們去幹嘛？」

「去市裡。」

「市裡？市裡是不是特別好玩，我還沒去過市裡呢，娘，那我們到哪裡吃飯……」小安從來沒出過遠門，興奮的壓根停不下來，一張小嘴叭叭個不停。

而一旁的大福沒有說話，但在聽到要去市裡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一直都記得，以前娘說過，等到爹有空了，就帶他去市裡配眼鏡，這樣他的眼睛就能恢復正常，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看東西一團霧了。

大福不知道眼鏡是什麼，當時就問道：「那很遠很遠的東西，我也能看清楚嗎？」

「很遠很遠的應該不行。」沈微微被他的說法逗笑了，耐心解釋，「但大福會和其他小朋友一樣，站在屋子裡，連路上的東西都能看的很清楚了。」

想到這裡，他感覺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跳的特別快，望向沈微微的眼裡滿是渴望和迫切。

所以，等到明天，他就可以成為一個正常的小朋友，不會再被其他人看不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