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雲仙酒樓
雲仙酒樓開業至今，已有一百三十年歷史，被世人譽為『天下第一樓』。
本着『大錢最好，小錢也要』的經營宗旨，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王公貴族，只要是有錢消費，雲仙酒樓都是悉數歡迎，樂意盡心的服務顧客。
哪怕只帶了一錢，只要臉皮夠厚，敢進去消遣，雲仙酒樓仍會熱情地招待，提供周道的服務。
當然，錢花的越多，享受到的待遇，自然也是更好。
但在雲仙酒樓，只要你出了錢，便能不分尊卑貴賤，皆是視作顧客，真正能做到一視同仁。
因此。
如若你在雲仙酒樓消遣娛樂，時不時可以看到，以下這種令人稱奇的場景:
台上戲子弄腔演劇，伶人彈琴拔箏，台下圓堂擺的幾十張四方桌中——
這一桌人是身穿錦服玉衣，那一桌人卻身穿麻衣布衫；
這一桌人吃的是山珍海味，另一桌人吃的卻是粗茶淡飯……
這一桌人講的是官言雅語，那一桌人操著卻是粗言俚語；
這一桌人是矜持端坐，不時擺正身姿，另一桌人則不受規矩，隨意姿勢聽戲……
且沒有什麼隔斷分屏，看上去分明兩個世界的不同人，卻能相安無事的同坐一堂內，氛圍甚至能用『其樂融融』形容。
這種場景可以說，放眼整個天下，只能在雲仙酒樓看到。
平民百姓花十幾錢，便能享受貴族般的服務，吃的喝的彷彿都帶着瓊蜜，倒也是安份守己，不會亂找麻煩。
那些王公世族，縱使有嫌棄厭惡，也是不敢表現出來。
大多都是只顧著自己享受，不會管耳邊『蠅蚊』嗡鳴擾人。
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二點
其一:
雲仙酒樓的服務着實周道，環境奢華幽雅，飲食美味無比，戲好曲妙，能讓他們暫時忘懷眼前的煩惱。
其二:
雲仙酒樓的樓主名喚莫閑歸，乃是當世三大劍仙之一，武功睥睨天下，與之匹敵者，寥寥無己。
當然。
最重要的是，莫閑歸乃當今聖上的劍道老師，授丹書鐵券，賜一品爵位，地位高的嚇人。
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來形容，也並不為過。
背後有皇帝撐腰，樓主又是絕世劍仙……能這麼率性經營，底氣自然是足的。
但凡有腦子的，都會仔細掂量，是否值得在雲仙酒樓鬧事。
顯然。
到目前為止，那種人兒在雲仙酒樓中，暫時還沒有見到過。
所以。
雲逐月經過深思熟慮，在弄清京城現今情勢前，借居雲仙酒樓，是他目前認為的最好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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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是要幾等的客房？」
雲仙酒樓的一樓正廳中，年輕掌柜看見雲逐月面生，便猜想眼前清冷少爺是來住宿的，一如既往地斂著臉陪笑。
「這些錢可換幾等的？」
雲逐月不多廢話，手叩櫃枱。
一疊銀票已放在身前紅漆長柜上，只待面前的黃臉男子，拿起清點合計。
年輕掌柜眼力尖，只用了幾下的眨眼工夫，便算出這一疊銀票，一共有三十六張。
首張面值一千兩，其下三十五張銀票等長等寬，面額應該是一樣。
這麼一合計，這疊銀票共三萬六千兩。
「……」年輕掌柜無語。
「……」雲逐月沉默。
傾刻，兩人之間，空氣近乎凝結。
「額……自…自然是特等廂房。」
稍稍過了會，年輕掌柜伸出一隻手，輕輕地蓋住這疊銀票，往自己方向挪了過去。
臉上依舊陪賣著笑臉，只不過他的嘴角，已經略微地發顫。
合著的眼皮也是微微抖動，笑聲中明顯能聽出，呼吸聲已是不均……
顯然，是被眼前清冷公子的闊綽手筆，給着實震憾到了。
但因雲仙酒樓的招牌，須要保持儀錶庄正。
年輕掌柜這般想到:自己雖說剛當上掌柜不久，可不能像個沒見過世面的！
於是乎。
他極力地保持鎮定，並且用力擠出一抹微笑，只可惜有心歸有心，控制表情的功力還不夠。
這位年輕掌柜，時刻保持臉上的微笑，卻不懂控制笑臉的幅度……
所以當雙頰一起配合，整個表情看來便是變地扭曲。
到最後，笑臉硬生生被擠成了鬼臉，可是嚇壞了周遭不少的僕人顧客。
但其中並不包括雲逐月。
他只覺得眼前男子活的很辛苦……
「來人，送公子上樓！」
年輕掌柜保持『笑容』，舉起一枚鎦金的鈴鐺，搖晃數下，召來一位年老的黃袍白叟。
隨後放下鈴鐺，從櫃中取出一件玉牌，雙手遞給雲逐月:
「此乃入住憑證，只要您一直持有，不前來歸還，或叫人來拿回，您想住多久便是住多久，
若是有什需要，也請儘管開口，我們一定竭力滿足您。」
雲逐月接過玉牌:「那多謝店家了。」
年輕掌柜躬身。
白叟作請姿勢:「公子，請隨我來」
雲逐月轉身頜首，跟隨老叟走進長廊。
白髮老者佝僂著身子，約摸至少得有七十了，卻身健腿利，與外表看來嚴重不符。
不一會兒，便領着雲逐月上了二樓，走過二樓的圓堂戲場。
適時。
戲台上，正彈奏《起意乘雲曲》，此曲出自前朝琴聖晏冬臨。
其與兄長晏秋水，被世人合稱為『書琴二仙』，雖然已逝百年，但其琴曲造詣，後世仍無人可擬。
雲逐月佇立合眸靜聽，琵琶主音，古琴作配，正到高潮處。
霎時間，圓堂鴉雀無聲。
曲聲急呼長吁，弦拔輕重相間，時而如私語，時而似狂歌，交織合一，氣勢不凡。
雲逐月出神，心已往九天去，彷彿置於雲海，乘風正翱翔天際。
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可以說是極盡逍遙。
只待曲收音止，神遊的少年方才不舍的收回心神，輕嘆了口氣，似乎還未聽個滿足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