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掌 馴馬

第三百一十九掌 馴馬

黑馬在它的活潑之中,也很醒覺。來自同伴的追趕,目標正是自己,它很快就發現了。此黑馬沒有絲毫的慌張,它似乎有過這樣被追趕的經歷。於是後面人馬飛過來,暫時放下腳下的玩樂,黑馬長嘶一聲,人立之後,便往著某個方向,突突地竄了出去。

黑馬跑開,它身邊的那些馬也因了雲帆數人的到來,四處亂竄。如此數量馬蹄的「塔塔」聲,可以震動地面,如一道數米高的大潮那樣,往著四周散發而去。

「追!」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自黑馬「逃竄」,年輕人的激情便燃燒起來了。

黑馬跑得很快,雲帆的白馬跑得也不慢,他已經跟上了大師兄們的腳步,幾人散亂開來,並不是都以黑馬為目標的。馬場中的這種追趕,許多時候都是以某隻馬為目標,個人在自己的坐騎上,要在這種追逐中馴服馬兒,首要的便是趕上那匹奔跑中的馬,之後才是尋找機會,坐到這匹馬上面去。

趙文通在馬上確實有他的一套,他吃緊了黑馬的後面,當追趕了三四里路,便從這匹馬跳到黑馬上面去,他正要以下壓的態勢,將馬兒馴服。

對於這種常見的場面,楊飛自不可能如一個老成的中年人那樣,心中激情冷卻,他比較的年輕,所以年輕人該有的對於激情的認識,以及燃放,他都懂得,且身體力行去做。

楊飛也找了一個目標,學着趙文通的樣子,以他獨特的手法馴服之。

在跑了一通路之後,大師兄和二師兄明顯將自己的一點熱意揮發出來,他們漫無目的,他們沒有如趙文通等,找尋一個目標,且坐在上面行馴服之工作。

馬背上的飛奔,很可讓年輕人的心飛飄起來。雲帆受了此處馬場前面兩位的影響,也逮住一個目標,他努力往前,他要追趕上這匹受了驚嚇的馬,這同樣是沒有安放馬鞍的馬,如脫兔般飛竄,雲帆好不容易一點點地接近它,這時候已經離開田鵬飛和胡銓有些距離了。因為他的師兄們在一通策馬奔跑之後,便停在了某個地方,觀看前面幾個年輕人的表演。

熟門熟路的趙文通花去了一些時間在黑馬背上,穩定自己,且讓座下馬接受自己。相比之下,楊飛所得之馬,要稍微遜色一點,雖然,這是馬場主的兒子,但他的年紀實在不大,所以經驗上講,是比不了趙文通的。

雲帆在接近他的目標,他似乎陷入了忘我的境界,如一個差點摘取到成熟果實的孩子般,他只差那麼一點點就可以靠近果實,他有些激動了,這是他生平的第一次在一匹飛奔中的馬上,靠近另一匹同樣飛奔中的馬。

白馬顯然有些累了,就差一點點的距離,使得雲帆的手不能摸到前面之馬,雲帆身子伏低,他身體的平衡性難免因了這種動作,而有些失去重心了。

忽的白馬被某樣東西絆了一下,馬背上的雲帆就因了這種大意,整個身子往前衝去,他在空中,剛剛還將雙腳放在馬鐙裏面,這一下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平常人的在馬背上摔下來,都很要人命的,何況是在高速的飛奔之中?

雲帆也是平常人,只是他也有過從馬上摔下來的經驗,而且,他的身手是不錯的,這也是大師兄沒有阻止他的小師弟追逐馬兒的主要原因。

身在空中,雲帆暫時忘記了緊張,他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姿態,他如長著翅膀的小鳥那樣,當整個人飛出去的時候,飛快到了目標馬兒的上面,但這時候他並不能落在馬背上,因為姿勢不對。雲帆單手撐在馬背上面,這既是撐,同時也包含着剛才未竟的摸,憑着此力,他儘力往上提升自己,使得落地的時間延長些,只有這樣,經驗不足的他才可以保持住一定的姿態,不會短時間內落地,傷到自己。

話講起來有些長,在幾個剎那之後,雲帆居然在空中翻了一個大跟斗,他釋放出幾分緊張,亦同時留意起身邊的馬匹,安全落地對於他來講,不是什麼難事,他要防備的是,被後面衝撞過來的馬兒撞到,畢竟他也是血肉之軀,被馬兒撞中,還是會受傷的。

雲帆有些幸運,他安全落地,他的白馬只因了一絆暫時失去穩定,將雲帆摔了出去,但這匹馬沒有摔倒,它仍以安全的姿態往前十幾步,而那匹雲帆視之為目標的馬呢?早就跑遠了,它回到了它的同伴中間去。

粗出一口氣,雲帆看看自己身上並沒有因這一摔而受傷,吃了一點灰塵,便是他此行的收穫了。

「師弟,你沒事吧?」那邊的大師兄和二師兄飛快地過來,還沒到雲帆處,兩人就翻身下馬,一臉關切的樣子。

「沒事,大師兄,二師兄,你們怎麼停下來了?」落地的雲帆這才發現,剛剛他追逐馬兒時,身邊的兩位師兄居然停在一邊觀看,他只顧著自己,而忘記了田鵬飛和胡銓到了何處,想起來真有些臉紅的。

「出一身汗就可以了,我們也不會特意去找一匹馬練練。小師弟呀,你真的沒事?剛剛真是有些危險的。」田鵬飛追問。

「放心好啦,區區一次摔跤,還傷不到師弟我的。」雲帆自信地道,他吃了一點灰塵,雖然也沒能成功轉移到那一匹馬兒上面去,是為失敗,他沒有受傷,便是一種勝利了。

「那倒是,只不過下次師弟你要小心一些,剛剛我們在那邊看着你,就是你伏低身子時,被白馬揚了一下,這是大意了吧?」

「好像是馬兒被某樣東西絆了一下,所以師弟只能繼續往前嘍。」雲帆笑言,「二師兄,你不試一試追逐馬兒的感覺?那種暢快實在不錯的。」

「技術還不夠精熟,不敢跑得太快。」二師兄老實回道。

那邊將馬兒暫時馴服了的趙文通跟楊飛,很快就發現此間的事情,雖然他們都沒有親眼見到雲帆摔下來,可那匹白馬離著雲帆有一段距離,在他們看來,這或許就是人馬分離,也就是人被絆了下來,這種情況不算少見。

於是兩人策馬過來,趙文通以為雲帆受了傷,連忙翻身而下,到了雲帆跟前,問道:「雲帆兄弟,你沒事吧?」

「沒事,多謝趙大哥關心了。」雲帆搖頭。

「雲帆大哥,是這匹馬性子暴躁,掀了你下來?」楊飛有疑問。

「不關白馬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而已。你們看,這不是沒有事嗎?」雲帆的從馬背上下來,很快就被大師兄們,被趙文通楊飛等包圍起來,似乎他真的是一個受了傷的孩子,需要安慰一樣,其實他根本一點事都沒有嘛,他只不過稍微緊張了一下而已。

「看來是我只顧著自己追趕馬兒,沒有考慮到雲帆兄弟你們不熟悉這裏,真對不住嘍。」趙文通道歉了,也是,本來幾人應該慢慢地逛著馬場,不必急在一時,要為年輕人的那種暢快追趕,而一股腦兒都往前沖的,雲帆這麼一摔,幸好沒有事,要不然回去之後,自家妹子的埋怨是逃不了的,最主要的是,他趙文通沒有將朋友的安全考慮在內,這一點叫他感到不安。

「趙大哥你言重了,作為男人,區區的一次摔跤,有什麼大不了的呢?你們看,我不是一點事都沒有嗎?」雲帆只能再次解釋,他真的一點事都沒有。

「是雲帆大哥你身手夠好。」楊飛說道,若不是一個人的身手不錯,斷難在這樣高速的奔跑中,從馬背之上摔了下來,而一點傷都不帶。作為馬場主的兒子,楊飛很知道要做到這一點,非常不易,這還是建立在騎馬技術嫻熟,通了馬的性情,且本身的能力不錯的基礎之上,像雲帆這樣年紀輕輕的好手,是很難能可貴的。

「呵呵,楊飛兄弟,還是不要誇讚小師弟了,年輕人要謙虛一點的。」大師兄笑道。

「對的,剛才只是運氣,幸而沒有馬兒過來,要不然我就慘了。」雲帆拍拍身上的衣服,他的身上基本上見不到摔倒在地的人的泥土的,因為他是從空中翻身之後,穩穩立在地上的,這不可能會沾上泥巴。

「不如這樣吧,剛才雲帆兄弟馬前失蹄,這匹黑馬就送給你,當做壓驚的禮物,如何?」趙文通指着他身後的那匹黑馬說道。

「還是……」雲帆的話還未講完,就被趙文通打斷了。

「我看就這樣吧,這匹黑馬真不錯的,雲帆兄弟,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這,」雲帆看向大師兄和二師兄,他希望兩位師兄能幫他推託一下,因為他覺得那匹從寧城買回來的馬,已足夠他的遊逛,足夠他千百里路的行程需求,黑馬,在他眼中也是一件珍貴的禮物。

「小師弟,你收下也就是了。」出乎雲帆的意料,這一次大師兄沒有拒絕趙文通的禮物。

「對呀,雲帆大哥,你就收下吧。」楊飛也勸道。

一個差點受傷的少年,不能也沒有倔強拒絕趙文通的禮物,最後接受了那匹黑馬,這是雲帆的吃了塵土之後,實實在在的收穫。從白馬上甩了出去,差點跌倒在地,雲帆也沒有見到黑馬,就生出恐懼的心理,他開始覺得自家慢慢地成長,心理上的成熟,映照出來,便是一個騎士的誕生。

騎士,才騎了不到千里的路,這是初生的騎士,無論是技術,還是對馬性的了解,都還沒有入門,但這個騎士有一點優於別的騎士的地方,便是高速的飛奔中,當被馬兒甩出去,都很難受傷。

這樣的騎士,正騎在黑馬上,他要努力馴服座下馬。

「雲帆兄弟的學習能力還是不錯的,道長你們說呢?」在一邊看着雲帆練習騎馬的趙文通問道。

「年輕人嘛,都差不多的。」對自家小師弟,田鵬飛沒有絲毫的誇讚。

「若換成我,當年被馬兒從上面甩下來,哪怕沒有受傷,也還是需要一段時間,才敢上去的,雲帆大哥做得不錯。」楊飛為雲帆說話,他在雲帆身上,見到一點穩重而膽大的特質。

「對的。是了,好一段時間不見,不如今晚你就跟我們入城,大家聚一聚?」趙文通想到自己跟楊飛有好長一段日子沒見,對於這個自己小時候的跟班,他的感情還是深厚的,他看到當年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小孩,也開始長大了。

「好呀,文通大哥,到時候要跟你討教兩招,聽說軍中的技擊十分犀利的。」楊飛露出嚮往的神色來。

「你小子,還是這麼好動。」趙文通笑說一句。

雲帆騎在黑馬上面,經歷了一開始的穩定重心之後,他開始嘗試着以溫和的手段馴服座下之馬。馴馬是一件技術活,他來不及也不曾擁有這方面的知識,嚴格意義上講,自從這一年的夏天利用半個多月的時間學習騎馬,之後在騎馬之中慢慢熟練以外,雲帆是沒有系統學習過騎術的,他的理論知識實在夠膚淺。

但騎馬是一件需要實踐的事情,並不是說有了豐富的理論,就可以水到渠成般解決掉問題的。所以雲帆的這種知識匱乏,不是什麼大的缺點,因為他此時要馴服的馬,不是一匹烈馬。雖然在他們追逐開始之前,此黑馬錶現出來的出色,比其他馬兒要耀眼。

要使得馬兒初步接受一個人,首先要做到的是,不能被它不安分的甩力扔下來。這個人穩穩地坐在上面,是最基本的。馬自然有馬的脾性,儘管雲帆不熟悉馬性,可他能夠感覺得到,現在這匹黑馬不大聽雲帆的命令,它要將陌生來客從自己的背上掀下來。

馬兒上面還沒有安放馬鞍,也就沒有馬鐙,甚至連繩子也沒有。雲帆只能緊緊地夾住馬腹的同時,將自己的重心放低,並且把手抱在馬的脖子兩邊,腳夾馬腹,手抓脖子,這是他穩定自己的手段。

黑馬取出了它活潑的調皮,取出了它的氣力,在原地扭動着,同時嘴裏發出低沉的聲音來,這代表着它的不情願。剛剛從玩耍中被追逐,之後被趙文通從別的馬上騎到自己的背上,黑馬就已經起了反抗的心思。被趙文通花去一點時間暫時壓制住,它還沒有鬆一口氣,就換了一個新人,可想而知此時的黑馬儘管不帶有烈馬的脾性,亦不會輕易馴服的。

馬有馬的驕傲,特別是能力不俗的馬,好比一個有才華的人,當遇到壓在自己身上的不平,就會反抗一樣,黑馬的反抗,才剛剛開始。

那邊幾人在說着話,這邊雲帆騎在馬上,他的精神不緊張,但他還是抱有一種不能失敗的期望的,這是他的在眾人面前的表演,憑着他可憐的一點馬的知識,雖不知道真確度如何,他以為只有在這樣的第一次跟馬兒接觸的時候,將之馴服,那麼以後騎乘之時,才會順心。如果是一匹有脾氣的戰馬,那麼,這樣的馴服,就更加有其必要了,因為人馬一起上戰場,若果馬兒不聽話,就等同於將自己的性命交到這隻畜生的手上,這是一枚定時的炸掉。

所以無論黑馬如何的躁動,如何的在原地扭動之後,發現不奏效,轉為加大力度,或往前跳幾步,或往後退幾步,又或者以尾巴橫掃背上的雲帆,更有甚者以人立的努力,要將雲帆甩下來,在雲帆的穩穩釘住黑馬之背的穩固之下,這些反抗都一一失敗了。

馴馬是一件技術活,雲帆沒有利用任何的技巧穩住自己,是以在一兩刻鐘的時間之內,出了一身汗。這是必然的,黑馬出汗,黑馬的躁動從低到高,再從高處落下來,一直坐在上面不願下來的雲帆,難道就可以避免能量的燃燒?

少年人青年人的激情,在他的從白馬上面摔了下來之後,暫時冷卻一下,當他的接受趙文通的禮物,再次上馬時,馴服開始,那他的暫時冷卻的熱意,就自然而然的出來了。所以有汗水,揮發出他應有的熱情,就是包括大師兄在內的四人,在他們談話的同時,所見到的雲帆之笨拙但有效的「**」。

馬未必懂得人話,但這時候雲帆吐出一句簡短的命令,這匹初步承認了雲帆的存在的黑馬便一溜煙那般跑了出去,直到雲帆滿意地調轉馬頭,再次回來。如此反覆遛馬,他終於笑了出聲,這代表着他無師自通般嘗試的成功,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至少沒有辜負趙文通趙大哥的這份珍貴的禮物。

這也是跟黑馬培養感情的時候,因此就算見到天色不早,雲帆還是沒有立即下馬,他在馬背上跟自家的師兄們,還有趙文通等道了一句「過那邊走走,很快回來」,就以較快的速度往著那處山包而去了。

「雲帆兄弟對這裏還不大熟悉,咱們也過去看看吧。」趙文通提議道。

「也好。」田鵬飛答道,天色不早,他們還需要返回城中,因之不能等到天黑才從馬場出來的,在計劃之中,他們就沒有想過於馬場過夜。大師兄想跟上去走走,接而返回離開,時間上來得及的。

快跑慢行,在馬群中穿過,不久之後到了那隻山包,雲帆在馬上看了一下,發現這裏有一兩間屋子,只是屋子的門是關着的,從下面往上看,從外面往裏面看,見不到裏面的東西。

這或只是供養馬之人臨時安放東西的所在,雲帆也沒有上前去了解的念頭。很快他發現後面來人,不用回頭他也知道這是他的師兄們,當然還有馬場主的兒子楊飛等,應該因為自己不熟悉這裏的一切,跟在後面以備不時之需的。

「雲帆兄弟,不如今日就先到此吧,今晚我們還要回城,大家一起吃頓飯,我在食為天已經訂好房間了。」身後的趙文通說道。

出一身汗,摔一跤,再出一身汗之後,得了黑馬且初步跟它建立起聯繫,雲帆摸了摸座下馬,已有一些熟悉的感覺從手掌處傳來,他以為今日是為放鬆,其實也得到了收穫,確然不虛此行的,雖然或在識人方面,於此楊家馬場的主人等還認識不多,可也不會影響到他的對於此間風景的好感,是以聽了趙文通的話,他便轉過馬頭來,上前幾步,笑道:「好呀,上次還沒有跟趙大哥你喝上幾杯,今晚得儘儘興才好。」

「行,那咱們就回了。」趙文通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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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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