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苟道中人公孫鴻

寧國，京城。

驟雨初歇，寒蟬凄切。

邁步走在剛剛經過大雨洗禮的石板路上，公孫鴻心情略微激蕩，並不平靜的內心，讓他的眼神顯得飄忽，不過他的步伐依舊穩健，儼然是個穩重之人。

「這世上……」

回到京城角落的寒泉巷家中。

公孫鴻如之前一樣不動聲色的關上門，直到用後背緊緊頂住家門，確定不虞有人，臉上方才浮現一抹先前被他深深藏起的驚悸之色。

「竟當真有仙！」

想着先前遠遠見到的那一道陡然御劍飛天的身影，他不由緊緊攥住了拳頭。

「這麼來說，我也有機會追尋仙道！」

感受到掌心處指甲刺入的疼痛感。

公孫鴻的目光一閃，只在片刻之間，就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畢竟……」

「我公孫氏本就有修仙者！」

思及此處。

公孫鴻當即步伐堅定地走向了房中。

只花費了兩刻鐘，他就將自己所帶的全部行禮，都收到了包裹當中。

「不行！」

拿起包裹。

公孫鴻剛向門外踏出一步，猛地就又收了回來，與此同時，則在心中喃喃道：

「大考之年，我若就這般離開，必然引起同窗懷疑。似郭勝、牛克這等聰明人，很可能就會覺得，我是因為看到了御劍飛天的身影，這才放棄大考離開京城。」

「畢竟，他們也都見到了仙人御劍飛天。」

「若他們當真如此想法，少說也有六七成概率會跟蹤於我，乃至在我取回家傳秘卷之時，向我施以辣手！」

「仙緣當前，人心浮躁，我絕不能急於一時，不然……丟掉小命，一切成空，就在眼前！」

「呼！」

想到此處。

公孫鴻深深呼出一口濁氣，轉而將行禮重新又放回了原位，接着便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

……

數日。

寧國大考結束之後第十日，朝廷開始放榜。

這一日，無數學子來到榜下，神情期許。

但其中卻也夾雜着許許多多並不看榜，只是一味觀察學子表情的身影。

榜下捉婿！

公孫鴻之前就已聽說過這般傳聞，如今親眼得見，倒也不至於心潮澎湃，只是當他想起自身先前欲借岳家勢力起家的謀划，心中卻是忍不住盪起了些許波瀾。

「公孫兄，可曾中了？」

正思索間。

一道俊逸的身影突然走了過來，隨意地向他拱手行了一禮。

見到來人，公孫鴻眼角猛然一顫，不過隨即他便隱藏了起來，感慨道：「本以為會中二甲，不想卻……」

『本不想就這般承認，但沒想到他竟來了京城，一時忍不住泄了幾分情緒，不過還好，眼下本就是張榜之時，我這般表情變幻，當不至於被他看穿。』

心中仔細思慮一番，確定不至於被眼前人看出表情變化的原因后，公孫鴻心下不由繼續暗自感慨，『我為聲名所累也！若非聲名在外，這榜…實是不中也罷。』

「如此說來，公孫兄卻是中了？！」

俊逸身影先是一愣，而後陡然驚叫。

「何人中了？」

「誰？！」

「這位公子，敢問您說的是哪位？」

「公孫賢婿何在？」

「咳。」

公孫鴻感受到周圍的目光逐漸落到自己身上，當即便狀若下意識地捏了捏鼻子，輕咳一聲，貌似尷尬地向周圍張望了一圈，之後則是如周圍人一般看向黃成武：

「對啊，黃兄說的是哪一位？」

「你……」

「卻是看走眼了。」

黃成武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直至看到公孫鴻微微眯著的眼睛，這才猛地醒悟，拍著額頭苦笑道：「本以為是公孫兄中了，不想竟是看錯了。」

「那人竟也姓公孫？如此來說，或許還是本家，黃兄快些指給我看，我好前往道喜。」

公孫鴻大喜過望，拉着黃成武便要他指給自己看。

趁著這一動作，公孫鴻悄然道，「黃兄，此處不便說話，莫要再聲張了。」

說話間，他也不理黃成武的表情，只是暗暗抬起了後者的左手，趁著對方慌亂，直接便道：「此人，我卻不認識，看來不是同宗，但仔細算來，倒也算是一場緣分，若是遇到，我當賀之。」

「下次看清楚了。」

「莫再亂喊。」

「誰家的種，竟這般不懂事。」

「閣下可是中了？是？！姑爺，小姐正在家裏等您報喜，快隨我……」

「你怕是認錯人了，這是我家的姑爺！」

「我家的！」

「我家……我去你的吧！」

…

公孫鴻悄悄觀察著眾人，待發現只有少數幾人還在偷偷望着自己后，稍一琢磨，便露出了苦澀的表情，搖著頭道：「本以為，歷經三年之後，我定能登科及第，不想竟還是沒中，哎……」

「賊老天，你當真不開眼！」

說罷，他感慨萬千地搖了搖頭。

「此時已無人再關注你我，公孫兄何必繼續掩飾？」

黃成武也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公孫鴻的感慨之後，心中突然便是一個機靈，不由自主就說出了那些話，而後更是接着道：「對了，公孫兄，我記得公孫伯父當初似是還在我家留了一冊密卷，好像是什麼xiu……嗚嗚嗚！」

「？！」

公孫鴻愣愣地看着黃成武，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之時，後者已經說到了那件事，他當即不再思索，徑直伸出右手死死箍住對方脖子，同時也用力捂住了那張惹禍的大嘴巴。

「姑爺，你也不想……」

「姑爺！」

「姑爺！」

公孫鴻不知道黃成武後面說的話有沒有人注意到，他感覺應該是沒有，因為他捂後者嘴巴的時間很及時，不太可能引起什麼波瀾，但是前面的那些話……

「賢婿啊，我女兒正在家中等着你。」

「賢婿！」

看着一個個如狼似虎的家丁，以及一個又一個稱呼他賢婿的富家翁，公孫鴻就知道，這句話明顯沒藏住。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跑！」

與此同時，公孫鴻還很擔心黃成武繼續亂說話，根本不敢放開捂著對方的手，偏又拽不動，只能大喊一聲，希望後者能夠醒悟過來。

「嗚嗚嗚！」

黃成武顯然清醒了過來，想讓公孫鴻鬆手，但後者卻根本不松，而且手上的力氣大的嚇人，只能嗚嗚咽咽地跟着一起跑了。

以兩人的動作來說，他們本來是不可能跑掉的，但幸好看榜的人多，二人又隨了大流，最終還是十分幸運的跑了出去。

「榜下捉婿，雖說乃是被迫，可總的來說也算好事，公孫兄……何必如此激動？」

二人來到一處無人角落。

黃成武被鬆開嘴以後，當即便忍不住在公孫鴻的警惕目光下埋怨起來：「小弟的嘴都險些要被你捂破。」

公孫鴻哪裏是怕他泄露大考高中之事，分明是在擔心後者不知險惡，泄露了於他而言最緊要的機密，乃至於將性命也都牽連了進去。

不過這自然是不能說的。

想了想后，公孫鴻眼珠一轉，當下便嘆息道：「在下雖說中了，可畢竟家貧，想要在官場施為，恐怕無力。

思來想去，唯有賢岳幫助一途可走，因而，若此時在下稀里糊塗的與人拜堂……好事倒是好事，可在下的出路，也就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