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三宗令

二十章 三宗令

黃鳴差點成為當天第一位墜崖之人,連身後那正在熱身的貴公子看了一眼黃鳴下墜的那個點后也不禁搖了搖頭,確實黃鳴的那個墜落點實在離對面太遠了。

無聲無息地,黃鳴似乎就在雲霧裡消失了,橋的兩邊的人對此似乎習以為常,只有那位貴公子說了句,「小兄弟踏上修行路已殊為不易,如此隕落實在可惜。」

就在此時,在對面斷橋根部的山崖下,有個頭戴面具的人背著兩個不大的包袱,緩緩攀爬了上來,正是差點掉下山崖的黃鳴。

「好險好險,」黃鳴爬上去后開始拍打身上塵土,也學著那晉猴子朝對岸揮了揮手,「對面那位公子,你倒是跳啊,山上風大,小心跳歪了掉下去吶!」

青衣公子大笑一聲,閑庭信步般負著手向對面跳去,為了彰顯自己的餘力,還雜耍般地在空中側身轉了個花式,平穩落地后,振臂示意對面山坡上的趕集之人喝彩,結果除了自己同宗的師弟大聲響應外,並無人看出他這氣機御風方面的功夫,竟是當他這一躍不存在。

「真是一群土包子。」青衣公子轉身找那灰頭土臉的黃鳴,哪還有這人的身影,兩個時辰不算長,早就一溜煙去往集市了。

黃鳴過了橋又往上登了幾十階石板,才到達了集市入口,入口處站著四位不戴面具的無須漢子,一律背後佩劍,應是山底下兩個邋遢漢子所說的執法弟子無疑。

黃鳴向著四人微微點頭,四人也禮貌性地點點頭回應,並無言語。黃鳴穿過四人後就進入了集市,集市分為兩條街,簡單來說就是擺地攤的一條街,自南往北大約百餘丈,熱鬧非凡,而與之交叉的,是一條商鋪街道,零零散散的也有十餘家的樣子。

黃鳴先是向地攤方向走去,第一個攤位是個販賣和修補符甲的,蹲坐在地上的老闆嘴裡含著一根挺粗的符線,在自己的「針線盒」里尋覓一根合適的針來穿針。老闆眼神在黃鳴胸前游隙,似乎在確認黃鳴是否能成為自己的客戶:沒穿符甲,那肯定是湊夠了錢想來一件咯?穿了符甲?那敢情是想以舊換新或是修葺一下咯?

販子商人恨不得與全天下人做買賣、談生意,一本萬利的買賣絕不嫌多,蒼蠅腿蚊子肉的買賣絕不嫌少,賠錢賺吆喝的買賣該做也得做吶。

結果這過路的年輕人還真的對自己的某件符甲有了興趣,指著那品秩只能算是一般的荊草符甲問道:「掌柜的,這個咋賣的?」

販子一陣竊喜,但還是目無表情地回道:「客官眼裡倒也夠毒,一眼就看穿了我的鎮攤之寶。」

「鎮攤之寶?」黃鳴有些意外,大聲質問:「那豈不是吃灰多年了?」

攤主感覺這年輕人真不會說話,你這麼大聲讓我這符甲還怎麼賣嘛。咳了一聲后,攤主再次展開話題:「公子說笑了,這荊甲是產自那十里荊原的上好符甲,客官你仔細瞅瞅這荊條,一年不過產出四五十根的樣子,嘖嘖,這針線,這手藝,不是我老鄭自誇,要不是我與荊原的劉仙師有舊,他們不可能六十靈珠就割讓給我的...唉唉唉,大爺您別走啊!」

黃鳴對比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荊甲,就知道這老鄭的荊甲是贗品了,即便不是贗品,也是低價收的荊原的邊角料自己穿的針引的線,不頂用的。

最重要的是這老鄭像極了少時自己家門口捏糖人的那個邋遢漢子,第一次買回去十幾個,當著於四面前顯擺時感覺天塌了,說起碼被無良攤販多賺了一錢銀子。所以和這老鄭的買賣,是沒法做了。

左手邊是個賣黃紙符籙的,硃砂畫得不錯,符石也算飽滿,只是那符紙不行,黃鳴看了一眼就繼續前行了。

又往前逛了幾處攤位,雜七雜八的看得倒是津津有味,只是一問價格,搖搖頭就失望地走開了。

九顆靈珠,也就買一沓廉價符籙,老子做夢都要被窮醒了。

只是若是動用那兩枚靈幣,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黃鳴在地攤地界什麼都沒買,反而在一處賣武者符籙的地方清掉了身上剩下的十餘張輕身符籙,收符籙的販子搖了搖頭,示意這種符籙對敵確實用處不大,十餘張符籙啊,只賣了三顆靈珠。

權當是來長長見識了。畢竟剩下的一個多時辰,總得去商鋪逛一逛的。

黃鳴收拾了心情,在那十字路口拐向東西方向商鋪走去,轉入東西街,抬腳第一個商鋪就是一家書鋪,黃鳴懷著揣揣的心進了這牌匾名叫「廣安書局」的鋪子,一位胖乎乎的中年人就堆笑迎了上來。

萬一功法白菜價呢?

也就半炷香的功夫,黃鳴臉色鐵青地從書鋪出來,嘆了口氣才想起在山下的口氣有多霸氣:小弟修鍊上遇到瓶頸,是來求點秘籍丹藥突破瓶頸的?

怪不得山下那倆看起來修為不俗的漢子一口一個公子的叫著呢。感情這斷橋集上適宜三竅及三竅以下修士引氣拔竅的功法,都是論頁賣的?最便宜的還是四十四顆靈珠一頁?

等等,那我豈不是發財了?老呂包里可是有十幾頁之多啊,還是成套的。面罩下的黃鳴左顧右盼,忽然覺得背後這倆包裹似乎有點壓肩膀啊。

丹藥坊里那不帶面具的青衣男子在裡面正和店裡一名姿容不俗的姑娘搭訕,黃鳴翻了個白眼就沒進去,反正去了也是買不起,估計還要憑白被那小白臉笑話一頓。

又逛了幾個,什麼治療疑難雜症的鋪子,私人訂製武具和符器的鋪子,回收各種見不得光的鋪子等等,剩下的鋪子就只有一個最大的名叫「橘不識」的鋪子了。

只是這鋪子,竟然還要排起長隊?

黃鳴算了算時間,約莫半個多時辰后自己的面具就會自燃,然後四大門神就會將請出斷橋集了。只是該逛的地方都逛了,沒別的去處,只得進來逛逛了。

踏進門檻后,發覺這店面不愧是大店,裡面的裝飾典雅古樸,尤其是正堂桌子上那顆金枝玉葉的不知名樹苗,扎眼的過分了。

黃鳴戳了戳前面的一個光頭漢子,「大哥,這店是幹嘛的?咋還排起了隊呢?」

「大兄弟可是第一次來這斷橋集?」

「說來慚愧,確實是第一次慕名前來見識見識。」

「怪不得,」漢子回過身拍了拍黃鳴肩膀,「這橘不識既是店鋪名字,也是店主名字,店主可是斷橋集主人橘梔的千金小姐,在此不僅賣著小道消息,也為她父親打點這斷橋集生意。前面排隊的道友,多是前來打探發財的消息的,當然也不乏少年人來一睹不知小姐的芳容的,只是...」

「大哥但說無妨,我不是來一睹芳容的。」黃鳴趕緊解釋道。

「不識小姐也和我們一樣常戴面具,雖偶爾顯露真容待客,只是有人說她是一位可愛的妙齡少女,也有人說是那背後懸刀的颯爽女俠,甚至更離譜的是有人說她是女童嗓音的老媼麵皮,但更多人說她是那一眼即可勾人心魄的絕色美人。」

「有趣有趣,大哥你見到的是什麼?」

「說來慚愧,我兩次來斷橋集打探失散妻子的消息,見到的不識小姐,都帶有面具。」

「既然兩次前來打探消息,難道這不識小姐的消息不夠準確?」

漢子用手錘了錘大腿:「消息倒也準確,只是第一次我所問之事太過隱秘,不識小姐確實不知,就沒收我費用,說打探一番后讓我一個月後再來,我第二次前來不識小姐已給出了我那髮妻的出沒地點,只是我匆匆趕去時,髮妻已離開那裡去了別處,這不才有了第三次唐突造訪不識小姐。」

兩人說著說著就輪到了那位光頭漢子,漢子向黃鳴抱了抱拳便大踏步走進了那條沒有光線透出的廊道。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廊內走出一位面容白皙的男子,向黃鳴作揖,輕聲說道:「有請這位客官。」

黃鳴點了點頭,跟著那名男子走進廊道,由著男子將他引進了一間點著清淡素燈的屋子,男子再次向黃鳴作揖,便掩上門退了出去。

此時屋子的內門走出了一名身著橙色宮裝姿容極美的女子,也不與黃鳴打招呼,自顧自向素燈添了幾滴燈油,這才笑著看了看黃鳴:「公子前來所謂何事?」

「不識小姐,在下第一次來這斷橋集,不曉得貴店的消息是如何收取費用的?」

女子微微一笑,示意黃鳴坐下,「一般來講,涉及修行、尋仇、探寶、尋覓機緣,皆是一個問題一顆靈珠。」

黃鳴輕輕將兩顆靈珠放置桌上,「在下涉足修行時日尚淺,所問之問題估計都是姑娘知曉的,兩顆靈珠問些無足輕重的問題,姑娘不會介意吧?」

「不會,公子但問無妨。」

「我如今無門無派,想修習術法,拔出新竅,有何捷徑?」

「訪山尋仙、查看秘籍、進食丹藥、拜入山門皆是捷徑,北域修行山門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公子這問題問得有些多餘了。」這位不識姑娘也不著惱,也不見用何神通,袖子一拂,將桌上一顆靈珠收走了。

黃鳴肉疼不已,這就要老子一顆珠子?這錢也太好賺了點吧?不過黃鳴這問題只是打開背包里太白令的一個由頭,繼續開口問道:「姑娘說的是,若我要拜入放題宗、太青門、彤雲宗這些修仙大宗門,需要達成什麼條件?」

這位橘姑娘想了想,「放題宗看中家族勢力及根骨資質,彤雲宗修心大於修力,講求一個雲霧繚繞的緣法,唯獨太青門看似沒有什麼講究,實則三關六陣考核最為苛刻,三大宗門每六年選拔一次內外門子弟,放題宗和彤雲宗距離下次選拔還有三年,太青門距離下次選拔還有一年多一些的時日,三宗除去自己附庸家族宗門佔據了大部分名額外,還在十里荊坡和佰草匯兩處中立地點的拍賣會上每年放出十餘枚令牌,作為各大不相關勢力年輕俊傑與地材以上散修的敲門磚。」

黃鳴看著女子將那剩餘靈珠收入袖中,嘆了口氣,說道:「姑娘,家境貧寒,本想再多問些問題,可惜囊中羞澀,就先告辭了。」

「公子上山時還說要買些典籍和丹藥的,以公子的家底,就莫要與小女子開玩笑了。」女子笑了笑,轉身就往帶有珠簾的內屋走去。

「且慢,不識姑娘,」黃鳴又急忙掏出一顆靈珠,「若在下去往兩處拍賣討得一枚三宗令牌,需如何進入三宗入門試煉?」

橘不識瞥了眼黃鳴掏出靈珠后還在微微發抖的那隻手,笑道:「三宗令牌歷次拍賣皆是六百靈珠作為起拍價格,近期拍走價格最低的一次應該是四年前以一千一百靈珠成交的,以小女子的淺薄見識,說句不識大體的話,公子剛剛踏上修行之路,依附小些的山頭,修習些傍身的手藝,多少賺點靈珠,來我們的廣安書局兌換些適宜自身竅穴位置的功法方是漸次登高的不二途徑,公子以為呢?」橘不識將那枚靈珠輕輕彈回黃鳴手中,「這個答案算是我送給公子你的,不收取費用了。」

黃鳴在上山的這一路,山下倆邋遢漢子和門口的護法弟子已將他的情況用「新雛,欲購丹藥典籍,或很有錢;跳崖險些墜谷」寥寥幾句概括給了橘不識,這樣的人,橘不識見過很多很多,初出茅廬,口氣往往大得嚇人,來斷橋集走一遭,助其認清現實也算一件功德嘛。

畢竟修行修行,修得還不是一個光陰一個錢?否則她一名開了五竅的半步天才修士,會途耗光陰做這細水長流的生意?不過她今兒個心情好,才說了這些體己話。

畢竟那名太青門的奎公子,已按照族內長輩的意思,來到我們斷橋集了,父親可是說了,奎公子晚宴時看上誰,誰就是太青門丹田期大能奎登台的孫媳婦。

所以今晚就是改變我們姐妹五人其中一人命運的大喜日子,因為年少時父親已與姐妹們坦言,只有一人方可下這斷橋山,做那奎一鳴的雙修道侶,並被奎家老祖重新賜名。

橘四看了看唉聲嘆氣的黃鳴,笑意淺淡。

高興之餘,所以才禁不住和你這種小弟弟多說這些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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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陸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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