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神之秘 第七十四章 星空與姑娘
天色漸晚樹蔭微涼弦月出，卻聞楓葉沙沙作響林鳥渡。
裊裊雲煙起遠處，幾縷青煙起舞，青蘿拂衣心事浮。
星空之下，向前和徐夢嫻偎依著坐在篝火旁。
有道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在四周荒涼景色的襯托下，氣氛變得更加悲戚。
於是二人不自覺地就靠在了一起，互訴心事。
「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浪客?」
徐夢嫻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說道。
「好。」
向前則用怪認真的語氣回答。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少年，他和同伴們一起生活，本以為日子可以一直這樣幸福下去。但是後來，他被迫趕赴戰場，要和心愛的女孩生離死別……」
「你說的這個少年，不會就是你吧?」徐夢嫻笑着測過腦袋看着向前，「你才幾歲呀還很久很久以前?」
「哦。」向前感嘆著，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繼續往下講。
「在戰場上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他給故鄉寫了一封信。內容有對父母的感謝，有對弟妹的親情，有對從小一同生活的人們的深厚感情。在故鄉土地有很多想做的事，因此，儘管或許會花些時間，但他必定會活着回去。
「後來，他果然履行諾言了。從不可能活下來的末日景象，一心想着要再見到心愛的人和重要的夥伴，這樣才拚命努力地活了下來。可是……
「可是命運總是會捉弄人的。有些事情和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根本就沒有關係，因為它們需要的是回應。你對星空說不想歸去，它不理你，你便會老去，然後死去。你對姑娘說我喜歡你，然而就算你是最好最好的，她還是不喜歡你。星空與姑娘，只會在遠處默默看着你，也許會憐憫和同情，但又何曾改過主意……」
說到這裏，向前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已經變成了嗚咽。
他不會把接下來故鄉星球已經滅亡的事情講出來，當然也不會把自己是星海彼端的參訪者的事情講出來。
恰到好處地，情至深處便哭了出來。
於是故事環節到此終止，徐夢嫻笨拙地拍着他的背想要安慰。
星空閃爍著發出微弱的光芒，悄然不語。
姑娘輕撫著少年的脊樑，也沒有說話。
……
……
同一片星空之下。
「五、四、三、二、一……」
伴隨着埃爾德里奇數完最後一個數，周婉怡迅速催發靈力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絢爛的煙火。
「生日快樂！！！」
幾個女孩子一躍而起，把落衡拋向了半空。
今天是她的生日。
自從十年前的那次變故，落衡就再也沒有過過生日了。記憶回溯到很久很久以前，上一次過生日還是在皇宮裏的時候。
而如今時過境遷，自己離開故鄉也已經長達了十年之久，不過所幸在這異國他鄉竟然還能有這麼一群朋友陪伴着自己。
琳達，婉怡，雨薇，米煦……
她們在落衡人生陷入陰暗低谷的時候突然闖進她的生命中，有如天使一般帶來溫暖的陽光碟機散濕冷的黑霧。
所有的晦暗都留給過往，從遇見你開始，凜冬散盡，星河長明。
月光灑落，在海面上映射出淡淡的光暈。光暈散開，浸透海水的是無邊無際的星空。
星空閃爍著發出微弱的光芒，悄然不語。
姑娘靜靜感受着輕柔的夜風，也沒有說話。
……
……
伴隨着「咔嚓」的聲音，掛鐘被重新安放回了遠處。
伊布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招呼兩個女孩子往外走。
「誒?不再多聽一會兒嗎?多好聽的曲子。」
愛麗絲一邊被克曼瑞可拉着，一邊還回頭看着那面掛鐘。
「快到晚飯時間了，而且老是賴在人家家裏不太好吧?」克曼瑞可沒好氣地說道。
「噦，誰跟你說話了～」
「找死?」
伊布獨自一人走在前面，聽着愛麗絲和克曼瑞可的鬥嘴，依舊是那副溫柔卻略顯落寞的笑容。
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來到遙遠星球的參訪者，曾經在故鄉土地上經歷過的點點滴滴。
漫長的時光流轉，原本應該被埋沒的過往卻變得越來越清晰，混雜着現世的記憶已經越來越難以分辨。
到底哪部分才是她，哪部分才是你?
……
……
賢人塔。
向前看着靜靜躺在床上的徐夢嫻，嘆了口氣。
先前在療傷的時候，他特地注入了些許苯二氮卓咒術，為的就是能讓徐夢嫻晚上睡的和死豬一樣，然後再偷偷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比方說，把徐夢嫻帶回賢人塔，然後自己再變迴向前的樣貌。
說起來簡單，但是實際操作起來難度太大了。
不管是療傷還是趕路，都必須藉助星神之力，而使用星神之力后又要必須趕緊壓抑住這份力量，才能變回大賢者的那副樣貌。
愛麗絲應該也已經意識到了他的存在，按照那個傻丫頭的性格應該會馬上過來找自己才對。
但是，那個眼神是怎麼回事?
利用振刀咒術打飛落衡的時候，向前清晰地看見，愛麗絲眼神中閃過了一絲厭惡和惱怒。
就為了，一個外人……?
在遙遠的故鄉土地上，愛麗絲雖然也很調皮，但是每逢重要時刻卻都對伊布百依百順，甚至更多情況都比克曼瑞可還要清醒很多。
然而這一次，到底是為什麼呢……
今夕隔世百年一眼忘卻，嘆只嘆他輕許了誓言。
把千年咒怨輕湮，成全了誰的祈願，他不見，她守韶華向遠。
……
……
她不是外人。
斯雨薇獨自坐在岸邊，在心裏默默作想。
自己和她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周婉怡家的茶室里。
當時她正和周婉怡琳達她們聊著有關巨龍之境強大生物的傳說，而那個傳說亦即斯雨薇本人。
「哦，她倆，她倆在聊龍呢！哈哈哈……她們說南海的南邊，有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可厲害了，哈哈……」
這是她的原話。
真是笨蛋啊。
想到這裏，斯雨薇忽然笑了起來。
當時說不相信的是你，最後所有人里唯一知道我身份的也是你。
自己打自己臉的感覺，怎麼樣?
不過她應該已經沒有那段記憶了吧……
不知道為什麼，斯雨薇忽然覺得有些落寞。
雖然那天的落衡和之後的落衡都是同一個人，但是失去的那段記憶卻永遠也回不來了。
不過好在比起那天，還有更美好的其他回憶存在。
斯雨薇和落衡的第二次相遇，是在市集上。
當時她正和一個護符商販吵得不可開交，斯雨薇則趁機湊上去揪住了她的衣角。
發現斯雨薇腳上的傷口的時候，她是發自內心地關愛和心疼，人類在焦急時候的心思最好猜，斯雨薇還是能輕易看得出來。
她像親姐姐一樣處處照顧著看起來比自己小一些的斯雨薇，雖然僅僅只是短暫的相逢卻意外地度過了這千百年來最美好的一天。
而在那之後，斯雨薇就被落衡和埃爾德里奇帶回家中，加入了她們的日常生活。
平靜的日常，讓人容易忘掉過往。
可是被遺忘的東西也仍然會存在，終有一天它會追上來的。
星星還是那麼亮，月亮還是在天上，似乎一切都沒改變，只是他不在你身旁，記憶中的臉，已經變得迷糊抽象。
既然伊布和自己都還活着，那麼阿董，克曼瑞可，里德他們說不定也都在這個星球上的某處。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該多好……
看着皎潔星輝灑在海面，愛麗絲的臉上又擺出了那副落寞的表情。
這番景象，在遙遠的故土也有過。
只是，這裏終究不是故土，她終究也是要往前看的。
和新的朋友開始新的生活，如果遇到故人那就更好了，如此簡單的事情任何人都可以做得到。
所以，去見見他吧。
雖然打傷了落衡讓我很不爽，但你畢竟也是我曾經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如是想着，愛麗絲催發靈力，浮空而起，朝着北邊飛去了。
……
……
帝都學院的某個角落，十月和周雨晨坐在一起。
有一個很不幸的消息。
不知道為什麼，十月最近做那種夢的次數開始變得越來越頻繁，比預算中的還要提前了許多。
感到安息的夢，聽到望鄉之歌的夢，一睡不醒的夢。
等到最後完全沉溺在夢境之中，魂魄歸於星海，回到遙遠的故地，而肉體就這樣留在異鄉慢慢衰老，然後停止呼吸，最後在空氣中腐爛，埋葬於塵土。
而周雨晨年紀比十月稍微小一點兒，還並沒有夢到過那番景象。不過聽十月這麼煞有介事地說着，她也不禁感覺有些擔憂。
倒不是擔憂望鄉之歌那件事，只不過如果不抓緊時間的話，就來不及保護好扶桑谷了。
「雨晨，你想弄明白卑獸的秘密嗎?」
十月突然很堅定地這樣問道。
周雨晨茫然地看向她的臉，似乎是理解了好一會兒才弄明白十月這句話的意思。
「弄明白，卑獸的秘密?」
也就是，我們……?
史書記載，卑獸種是和數百年前那顆天外隕石几乎同一時間出現在世界上的生物。
也正是那一天之後，八大遠古護符陸續現世，因此很多人認為這三者之間一定存在着某種聯繫。
綜上所述，想要弄清卑獸之秘，就要溯洄到天外隕石墜落的那個時代！
說干就干，可以馬上去藏書館找到線索也說不定。
不過那個地方，想想還真是有些毛骨悚然誒……
自從上次被州和糯襲擊后，周雨晨已經有半個月沒再去藏書館了。
雖然咩咩宗應該不會再來找自己麻煩了，但那個地方總歸有一些不太好的回憶。
當時那把刀離她的喉嚨只有0.01公分。
稍有不慎，或者說即使周雨晨已經做得非常好了，如果糯沒有那麼狂妄自大的話，她幾乎是必死無疑。
但是不管怎麼樣，周雨晨和十月終究還是坐在了藏書館的椅子上。
因為吳信羽已經可以自己參悟《流雲劍訣》的真跡了，所以十月也就沒有必要再看下去，可以有多餘的時間看其他的書，比如關於當年天外隕石的記載。
而周雨晨則一邊捧著《稍微認真一點兒》一邊漫不經心地「找」著有關卑獸的書。
星光灑落，透過窗戶照亮書頁。
藏書館內靜悄悄，只有十月翻書的聲音和周雨晨打呼嚕的聲音。
在這裏通宵當然是十月的主意，周雨晨嘴上說着「陪她」，結果劃了一會水以後就撐不住睡著了。
然而儘管十月幾乎把整個藏書館都翻遍了，結果也不盡如人意。
帝都學院的藏書館，還是太保守了。
想要弄到深究卑獸的書對於帝都學院來說並不難，但是涉及到影響問題，還不如不要放進來。
忙活了一整個晚上，十月發現這裏有關卑獸的書籍內容全都是卑獸的簡單介紹和對戰方法，即使有提到卑獸起源也只是荒誕的猜想或一筆帶過。
不過，仍然有一本書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本書的名字叫，《露希爾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