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修羅趙瑾(中)
趙瑾曾為都頭之時,一身公服正氣凜然。
今日站在黃福面前,彷彿換了一個人。
黃福驚恐地大聲尖叫,慌張撿起地上的火把,發了瘋似的揮舞。
「你瘋了!趙瑾,你殺了這麼多人,你會遭報應的!」
黃福眼神不安地往外看,希望此刻能有人跳出來救他。
趙瑾一步步上前,哈哈大笑,聲震礦井。
「老東西,你在堤壩做手腳的時候,可曾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報應?」
「今日我來告訴你什麼叫他娘的報應。」
「殺人償命這就是報應!」
趙瑾越走越近,黃福甚至能夠看見那口染血的白牙,心裏陣陣發毛。
他心裏直嘀咕,不能承認,承認了就再無退路了!
「什麼殺人?你.......你不要誣陷好人。」
「我告訴你,你現在退出去,我.......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看見!」
黃福拚命否認,但神色凄厲難掩恐懼。
趙瑾大步上前,抬腳猛地踹在黃福的胸口上。
「不妨告訴你,在進入公門之前,老子手裏也沒少染血!」
「要不是縣尊大人青天高舉,老子本來打算一輩子不再動刀,是你.......是你毀了這一切!」
黃福養尊處優,哪裏經得起這一腳,當場翻了白眼,撞上洞壁。
全身抽搐痙攣,好半天才緩過氣。
他慌忙的在髒亂的污水中攀爬,像一隻待宰的家畜,「不不,你不能殺我!我有錢,我.......啊!」
趙瑾怒不可遏,鋼刀毫不猶豫劈開他的小腿,在殺豬般的慘叫聲中,狠狠啐了一口。
「你的命,一文不值!」
趙瑾蹲下身拽住黃福的衣領,把他提上牆。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刀口抵住喉嚨,狠狠地問道,「皮休是誰?再不說,我就一刀一刀把你活剮了!」
黃福大腿猛地一抽,流出一股腥臊味,驚聲顫道:「趙、趙爺,好漢!你別激動,這事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北邊來的商人,我們做生意的,不......不敢瞎打聽。你......」
「啊!!」
話未說完,趙瑾便已忍無可忍,一刀砍向他的手臂。
鑽心裂骨的劇痛襲上全身,黃福面孔猙獰,眼淚奪眶而出,驚恐大叫道:「真的!我沒騙你!救命.......」
趙瑾懶得跟他廢話,抽出匕首直接插入黃福的側腰,然後狠狠翻轉攪得血肉模糊。
黃福上下失禁,直翻白眼,慘叫聲充斥着整個礦道。
趙瑾冷眼看着,待黃福略微恢復了幾分意識,又是一刀插了下去,「一個商人,竟會讓你卑躬屈膝?你以為我這麼好騙嗎?」
黃福疼的渾身劇烈抖動,他總算明白自己招惹了一個什麼樣的煞星。
他的手在髒水中渾摸著,難看地張著嘴,聲音崩潰哭喊道:「他.....他雖然是商人,但背後的東家本事很大。」
「他的......他的東家扶持我們黃家多年,這座鐵礦就是他東家讓我守着的!」
「而且,而且王平川的問責公文,也是他們弄的,真的。」
趙瑾眼睛一瞪,「說清楚!」
「是是,」黃福害怕地往後躲了躲,深吸一口氣道:「當初,當初那修路的事,你是知道的。」
修路之時,黃福暗中操作,黃老三直接掛印辭官。
這件事當初還曾讓王縣令大為不解,連葉老都捉摸不透其中原因。
趙瑾其實自那日在房頂偷聽到談話之後,便隱約覺察到了幾分微妙。
只是無論如何都想不通,這修路之事到底阻礙了什麼?
竟然需要他們如此大費周章,竟設下如此害人之局!
黃福大喘著氣:「趙都頭,其實當初我真沒打算害死人,真的真的!我就是想讓他們別再修路......」
「別說廢話!」趙瑾寒聲,「你說問責公文的事北方商人知道,朝廷的事他一個商人怎麼知道?」
黃福難看地擠出個笑容,「趙都頭也是在縣衙里做過事的,還不知這冶鍊礦石的事情本就與朝廷切割不開嗎?還有就是......」
「還有什麼?」趙瑾臉色緊跟着一變,「是不是還有那些毀了縣尊身後名譽、讓葉老滿身污名的謠言也是北方的手筆?」
黃福尷尬地點了點頭。
「你們這群畜生!」
見趙瑾又要動手,黃福下意識抱住腦袋,大聲叫道:「別別別,我......我可以出面作證!洗刷王平川身上的污名,真的!」
外面的雷聲傳入礦井迴音不絕,宛若猛獸咆哮,迴音中夾雜着黃福的悲鳴。
趙瑾渾身是血,突然聽見身後動靜,緩緩回頭。
兩個巡邏人員瞪大眼睛望着趙瑾,頭皮發麻僵在原地。
他們本是在礦井上留守,後來聽到了慘叫聲,這才悄然跟了下來。
誰知剛到井底,駭然發現自己的同僚全都死了。
而他們的主子黃六爺正在被折磨。
黃福見到兩個巡邏的人提着鋼刀,而趙瑾卻原地不動。
他心下一喜,只覺峰迴路轉,突然哈哈大笑,聲音中充滿了底氣。
「趙瑾!沒想到吧,我黃六有的是人!」
「趕緊把他的手腳給我砍斷!」
「老子今日要把他千刀萬剮!」
黃福的咆哮聲粗糲難聽,不停的在催促他們動手。
但喊著喊著,他忽然覺得不太對勁。
那兩人為何一動不動?
「你們怎麼了,快動手啊!」黃福有些慌了。
趙瑾忽然一個高抬腿,將黃福踢飛數米遠。
黃福瞳孔一散,只依稀看見那兩人驚恐後退,餘下的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
黃福痛苦地再次睜開眼時,腹部一陣劇痛襲來。
而趙瑾正拿着火把,火光將染血的面孔照得越發瘮人。
不遠處兩個巡邏的脖頸扭曲,滿臉的驚恐之色。
「來,繼續說。」
趙瑾將火把插進牆壁,不知從哪裏抽出兩條布帶,捆住胳膊上的傷口。
黃福終於認清了現實,沙啞地開口:「皮休曾剛告訴我,堤壩崩潰,王平川辦事不利。只要有謠言四起,朝廷聞訊,問責公文即時就可發下。而問責公文到的同時,黃老三就被任命為新縣令。」
他想着只要說出自己知道的一切,到時做個證人,沒準就能活!
所以面對趙瑾,他再也沒有試圖掙扎。
趙瑾聽罷冷笑,「這皮休果然本事大,連這種事情都能預料到。」
看來皮休背後的東家手眼通天,不是一般的商人。
「黃老三成了縣令,那皮休為何沒有去聯絡他?」趙瑾回過頭追問:「黃老三知道什麼?」
黃福眼角一抽,「他知道什麼?他就是頭蠢豬!他不過是個傀儡,給我們提提鞋罷了!」
趙瑾冷漠地擦去臉上的血,拿起匕首起身,來到黃福身邊,「這樣說來,他沒有參與毒害縣尊的計劃?」
黃福頓時激動起來,「他雖然沒有,但他又能是什麼好人?要不是當初他腦子發熱掛印辭官,我們也不至於那麼被動。」
趙瑾狠笑,怒上眉梢。
黃福見勢不對,立馬換了副臉色,諂媚道:「當初,當初王縣令答應給我的福鼎樓留名,我也是感激不盡!我真沒想害死他們,本來也只是想讓他名譽掃地,被拉下馬後道路修繕自然會停,誰知道......」
黃福一時語塞。
誰知道,王平川跟葉文昌竟然會跳進河裏救人。
他哪裏想到天底下竟然還真有人願意捨己為人。
這對黃福來說,太不可思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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