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染色的靈魂
虛無的意識空間中，一道身影孤獨地行走着，看那身形是個十多歲的少年。
「我就知道你會來？」
一道低沉的聲音幽幽傳來，大有一副故作玄虛的模樣。這聲音吸引了少年駐足，他張望四周，依稀看到一個迷糊的輪廓，還有一隻佈滿金色紋路的大眼睛，在這無盡幽暗中，像極了燈塔。
「你是誰？」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除了金色眼睛外，四周一片昏暗，讓人無法看得真切，但少年的直覺告訴自己，面前是龍，一條隱於無盡黑暗中的無名之龍。
「大哥，你是條龍，而我是人！你不要看我單純，就故意逗我吧！」
說實話，少年真不忍心拆穿對方。可事實就是如此，他也沒辦法。這吐息都快噴到自己臉上了，很難裝作視而不見。
無名之龍略顯尷尬地聲音再次傳來：「咳咳，準確地說，我是你靈魂的模樣！是你的童年塑造了我如今的樣貌！你還記得嗎？那心海市的巨龍傳說？」
「記得，但我不感興趣！回見了！」
少年不理會巨龍，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巨龍傳說？這好像也不是書名，總之記不清楚了，這都幾年前的童話故事了，他也懶得去回憶。
至於如何離開，多年的噩夢經驗告訴他，只要清晰地認識到自己身處夢境，就離蘇醒不遠了。
「哎，別走！」無名之龍再次出聲，試圖挽留住少年。
「不走留着嘮嗑嗎？大哥你也是的！小時候天天進我夢裏嚇唬人也就算了，我都這麼大了，你還過來！真想把我從小嚇到大？」
少年沒有回頭，高舉右手揮了揮，示意這位大哥慢走不用送了。
「我警告你，你一定會後悔的！我敢發誓，你會來求我的……哎，我叫你大哥行了吧！大哥，你還聽得見嗎？被丟下我，這裏黑，我怕……」
隨着少年的離開，無名之龍的挽留聲夾雜些許哭腔。許久之後，它似乎想起了什麼，低語道：「我是他，他就是我，那我跟自己犟什麼？算了，我去睡覺。話說，這裏這麼黑，因該沒鬼吧！」
有的龍睡了，也就意味着有的人醒了……
許浩源睜開雙眼，看到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女孩，對方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正好奇地打量著自己。
難道是臉上有東西？說起來，這樣趴着床邊睡，臉上很容易出現紅印。許浩源用雙手在自己臉頰拍了拍，又使勁揉了揉，讓自己看上去更加清醒一些。
他記起來了，女孩是一位病人，正躺在一張病床之上，而他趴着床邊守着對方，然後不知何時睡著了，做了一個關於龍的夢……
「那個，你醒了？那我沒事，就先離開了！」
他的雙臉被自己拍得微紅，不等對方答應，起身欲走。他可沒忘了接下來還要赴約，不能與一個陌生女孩過多糾纏。還沒等他轉身，一股涼意從他的手腕上蔓延，直擊他的靈魂。
嘶，被人抓住了！還是個素不相識的女孩！許浩源蒙了，有些緩不過來。
「是你？救得我！」女孩還未恢復，語氣有些虛弱，氣色也不是很好。縴手倒是把許浩源的手腕抓得很死，似乎用上了全身氣力。
這一刻，不善言辭的許浩源簡略回想了一下。女孩暈倒后，救護車是他打得電話，硬要說是他救得人也沒錯。只是，他該承認嗎？他可不想跟這女孩扯上關係。
還有，這女孩抓住手不肯放開是怎麼回事？等等，難道是……
他稍微頭腦風暴了一下，一般這種救人有兩種結果。
第一種，放在武俠小說中，按照慣例是要來上一句以身相許的。不對，老師說不能談戀愛，而且這是現實，不可能出現這種自作多情的事。
難道是第二種？好傢夥，這女孩想訛上我？
許浩源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看着病床上的女孩，義正嚴詞地說道：「我沒錢！」
女孩眉頭一皺，有點不明白對方這話的意思。沒錢？是指醫療費還沒付嗎？她想了想，另一手在身上摸索了一下。很快，她發現自己似乎真沒帶錢。
她拉住少年的手，兩人四目相對，場面有些許尷尬。少年正琢磨怎麼掙脫對方，而女孩則是認為危險還未過去，不能讓這位少年輕易離開……
「我，我也沒錢！」
女孩臉色有些不自然。她是一個孤兒，平時在孤兒院裏，需要的零花錢本來就少，況且她今天還穿着一件沒口袋連衣裙，這哪裏還能用來藏錢。
「我叫芊靈，曙光孤兒院的，醫療費院長會替我出……」芊靈蒼白的嘴抿了抿，輕聲說道。
「等等，你是孤兒院的？那人不是你父親？」
許浩源驚呼一聲，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如果早上遇到的那個男人不是芊靈的父親，那之前發生的一切，豈不是與他想像得有些偏離。
這一驚一乍的反應，將本就虛弱的芊靈嚇了一跳，沒等她平復下來，許浩源就像打開了話匣子，拋出了一連串問題。
「這麼說，你真召喚出了什麼翎羽焱凰？翎羽焱凰與蒼木鱗蛇的戰鬥也是真的？不對，這不可能。」
芊靈不明白，明明是這位少年教她如何擊敗那個男人的蒼木鱗蛇。在她醒來的時候，她觀察過少年，對方正趴在床邊熟睡，身後隱隱出現一個奇怪的虛影，似乎是什麼動物的眼睛……
種種跡象表明，這個少年也擁有魂靈，並且實力不弱。可為什麼？這位少年似乎不知道魂靈的存在，這是怎麼回事？
「你不知道魂靈？」芊靈盯着許浩源上下打量著，像是觀賞一件稀世珍寶。
許浩源默默搖頭，隨後說出讓芊靈差點氣吐血的話來。
「你真沒開玩笑？中二不可取啊！跟家長鬧彆扭也不能說自己是孤兒！大不了，醫療費我幫你出了？你父親也真是的，自己女兒暈倒了，也不叫個救護車……」
「你，我，算了！大哥你叫什麼名字？」
芊靈妥協了，她的精神力耗損太多，情緒不宜激動。要不是腦袋昏昏沉沉的，她一定會指著對方眼睛好好問問：你見過哪位父親會把女兒當街打暈的嗎？你打電話叫救護車救的我，這心裏就沒點數嗎？
許浩源不明白纖靈為何如此激動，不過對方都這麼想知道他的名字了，他也該出於禮貌回應一下。對方是孤兒院的，如今心海市的福利這麼好，應該不會逮住他薅羊毛吧。
他略微猶豫了一下，等他準備開口的時候，病房的大門突然開了……
「許浩源！你妹妹醒了？醒了就沒事了，這葯交給你！」
一位粉色護士裝的女人推著一個小推車走了進來，她見到女孩已經醒來，神情微微有些詫異。將藥品遞給許浩源后，又推著推車離開了，所有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破綻。出門之後，她還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對方正看着自己，連忙微笑一下，將房門帶上。
來到過道上，這位護士理了理衣領，對着一顆紐扣模樣的東西低聲道：「你說得不錯，這個少年，絕對是高手，不然，那女孩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清醒過來！許浩源，少年的名字，需要去查查！」
「需要我派人支援嗎？」一道不男不女，明顯是經過處理的機械聲音，從女人的隱形通訊耳機中傳出。
「不用了，那傢伙，氣色飽滿，精神極佳，恐怕不好對付。另外，兒童醫院，干擾因素太多……」
女人想了想，覺得推遲行動為好。她被那個許浩源盯着，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對方分明是對她有所懷疑，要是在這裏露出馬腳，在以一敵二下，她一個人怕是要吃大虧。
「好的，你小心！」
通訊中斷，女人若無其事地推著小推車消失在走廊盡頭……
許浩源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記上了，現在的他正盯着護士送來的葯陷入了沉思。
醫生說過，這個名為芊靈的女孩是中暑暈倒的，只要輸點液，喝點正氣水，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可這護士送來一瓶咳嗽糖漿是什麼意思？難道是送錯了？真是的，剛才就該出聲問問的，現在人都走遠了。
不對，兒童醫院的護士姐姐怎麼可能弄錯。這一定是魚目混珠，讓孩子乖乖喝葯，兒童醫院不是經常配點糖果讓孩子乖乖喝葯嘛，這瓶就是偽裝成咳嗽糖漿的正氣水。
「芊靈來喝點葯！放心！這正氣水味道絕對跟咳嗽糖漿一樣。」許浩源打開瓶蓋，發現這正氣水跟果然跟糖漿一模一樣，連忙倒了一小杯出來。
可等他轉身一看，好吧，白忙活了。芊靈似乎又昏過去了……
這都什麼事？還得繼續守着！
他只好自己把葯喝了，不得不說兒童醫院的正氣水是真得很甜。接着，他守在一旁，開始仔細回憶這一切的經過，他總感覺那裏怪怪的，就連那多年前常做的惡夢也出現了。
至於夢裏的那傢伙，還說什麼它是我靈魂的模樣。呵，鬼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