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

殺意這東西，至少在此之前，情緒是沒有見過的。

他們的人不會有憎恨和怨怒，只會有利益最大化，所以就算是殺戮，那也是為了這個文明更優質的未來。

而剛剛走進廚房的那個人，毫無疑問是被情感控制著的。

他想殺人，殺誰？

情緒悄悄來到廚房門口，終於看清楚了是救助站的安保，正往他平時用的鹽罐子里加東西。

在他印象中，保安應該是被定義為和藹善良的人，他為什麼想要殺人？

如果真的在廚房下毒，整個救助站都要遭殃，他需要做些什麼。

於是下意識的，情緒將保安身上過剩的情緒抽取並收集了起來。

一顆被黑色暈染的透明水晶球憑空出現在了情緒的手中。

這就是他們世界情緒最基本的模樣，一顆有著各種各樣顏色和花紋的透明水晶球。

隨著殺意等負面情緒被抽取，男人愣了一下，然後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在幹什麼，趕緊把鹽罐子里的鹽全部倒了。

他臉上滿是不敢相信，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想要做出這種事情。

情緒悄悄的離開，他不想被男人發現，免得節外生枝。

他可以等了五分鐘才過去，一去看鹽罐子果然已經換新了。

但保險起見，情緒還是沾了點來嘗嘗。

自帶的系統進行了分析，確認了無毒。

於是情緒安心的開始製作今天的早餐。

保安一早上都沉浸在自己失控行為的恍惚之中，無比后怕。

「保安先生，沒有胃口嗎？」

情緒做出一副關心的模樣，這是具有感情的人天生就擁有的行為，研究表明『關心』能有效的穩定他人的情緒。

「啊，是有點，抱歉。」保安搖了搖頭，將那些可怕的念頭拋出腦外。

「那保安先生嘗一嘗我那顆梅子吧。」

保安不喜歡太酸的東西，但情緒的好意他又不好意思不接受，再加上剛剛自己的行為差一點就陷害情緒了，所以他懷著愧疚的心點了點頭，嘗了點情緒做的梅子。

「…誒？是甜的。」

情緒本人也不太喜歡酸的東西，他的世界對於普通人來說只有便捷的營養液，是一點味道都沒有的那種。

酸甜苦辣咸，都是他在這個世界才能嘗到的味道。

情緒最喜歡的便是甜。

「無論如何，能吃點甜的東西，總會開心吧。」

情緒並不能理解這些感情，所以他所說的一切都是對人類的拙劣模仿。

可也正因為沒有情感，自然也就無法體會到什麼是『羞恥』，能夠坦然的說出觸動人心的話。

說白了就是，情緒無時無刻不在打直球。

保安充滿了感動，開始深切的悔悟，他喜歡這份工作，就算平時和大家有些衝突，也不算嚴重。

他要好好的工作，保護這裡的人，以此來贖罪。

——

下午的時候，之前關心他的兩個警校生又來看他了。

「情緒君，好久不見！」

「下午好，諸伏君，降谷君。」

無論是日語還是禮儀，在系統的幫助下情緒都算比較了解了，至少不會鬧出像之前早上好說成晚上好一樣的笑話了。

畢竟文化差異還是相當大的，情緒很多都不能理解。

「情緒君這段時間過的怎樣？」降谷零關心的問道。

情緒點了點頭，「還好，只是我還是什麼都沒能想起來。」

「這樣啊，沒關係，一定能想起來的，情緒君不要難過。」

情緒看著滿眼擔心的諸伏景光，好像沒什麼反應，但心裡卻想了很多。

這種能力，應該叫做共情，這個世界的人類的確擁有很強的共情能力，諸伏景光總會擔心他悲傷難過，儘管他本身不會有太多。

「嗯，謝謝你。」

「話說，今天我們一起出去玩吧。」

醫生說了要多帶他去接觸各種事物，說不定就會碰見什麼對記憶產生刺激，畢竟找不到家人，所以兩人決定承擔起這個責任。

情緒無所謂待在哪裡，感知不到情緒的他並不會對任何存在抱有『期待』。

「我還要做今晚的食物…」

「情緒君去吧！晚飯我們自己解決！」

情緒話音未落，在不遠處坐著嗑瓜子嘮嗑的大家就打斷了他的話。

對他們來說，雖然青年有些面癱，可他毫無疑問是個好人。

平時都會主動幫忙，而且學東西很認真，做事也很負責，大家都希望他能快點好起來，想起過去的事情。

不過是一頓晚飯，他們自己也能搞定。

情緒也想了解一下這個世界，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聯繫上自己的世界。

「那就麻煩你們了。」

「不用這麼客氣，我們不是朋友嗎？」

情緒又愣了一下，注視著降谷零的眼中出現了迷茫。

朋友是什麼。

但降谷零隻以為他在疑惑朋友這個關係，有些尷尬的咳了咳，「我們應該算是朋友吧。」

糟糕，好像太自來熟了，希望情緒君不要在意。

趁這個時間，情緒也終於是從手冊里找到了相關的詞語。

「嗯，是朋友。」

盡量與這個世界的人處好關係是情緒目前的主要目標。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都鬆了口氣，「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

男子大學生外出聚會主要是幹什麼呢？

當時聚餐遊戲廳加ktv了。

還沒到晚餐時間，那就先去遊戲廳。

「情緒君有印象嗎？」

情緒看著簡直被人擠滿的遊戲廳，搖了搖頭。

這年頭沒有什麼娛樂產品，青少年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遊戲廳了。

其中，柏青哥最有名呢，不過未成年是禁止遊玩的。

「情緒君！來試試吧？」

這個小小的彈珠有什麼魔力嗎，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在這裡。

情緒接過了諸伏景光遞給他的彈珠，稍微的有些不解。

「將彈珠放進去，然後彈出去，只要落在指定的位置就可以獲得獎勵哦。」

只能說，此間人類的娛樂方式確實比較新奇，情緒確實無法理解。

但他還是照做了，將彈珠放進了機器，然後彈了出去。

運氣不太好，落在了沒有任何積分的區間。

「誒，看來情緒君這次運氣不太好啊。」

情緒眨了眨眼，「還要放嗎？」

「當然要啦！我們可是出來玩的，當然要玩盡興了，總不可能一直倒霉！」

諸伏景光這話顯然是說早了。

情緒一共打了十顆出去，十顆都跟施展了魔法全部都落在了無積分的區間。

「……情緒君，不要灰心，下一顆一定能……」

青年的運氣簡直是天崩地裂般的差。

但十顆全都在同一個地方，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好呢。

情緒又接過了一顆彈珠，但這一次他放進去之後沒有立刻擊發。

他看向了兩人。

「你們，誰的運氣更好一點呢？」

「誒？」兩人互相看了看，「應該，差不多吧？」

於是情緒拉住了離他更近的降谷零的手，然後和他一起進行了彈珠擊發。

彈珠落在了積分最高的區域！

諸伏景光發出了『好耶！』的聲音，而降谷零有些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手。

啊，原來自己的運氣這麼好嗎？

情緒能感知到兩人的正面清晰正在高漲。

能為彈珠進了積分區域而感到高興和興奮，情感動物真是太神奇了。

而諸伏景光終於注意到青年的表情和剛剛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他並沒有因為剛剛那顆進了的彈珠而感到高興。

「…情緒君，不喜歡柏青哥嗎？」諸伏景光遲疑著問道。

他們的本意是帶情緒出來玩，至少放鬆一下心情啊。

而情緒看起來並沒有感到放鬆，也並不覺得快樂。

「我…不知道。」

那種迷茫再一次出現在青年的眼中，這一次，兩人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可這種不對勁，他們沒辦法說出個所以然來。

「那，情緒君有什麼感興趣的嗎？」

「…抱歉。」

「沒關係，對遊戲不感興趣而已，很正常，我們去做點別的事情吧。」

然後他們又體驗了各種各樣的事情，但情緒像是個氣氛毀滅炸彈一樣，無動於衷。

他只是在『照著做』，他們讓情緒做什麼，情緒就會做什麼。

但情緒不是故意的，他似乎體會不到其中的樂趣。

等到了晚上，三人坐在餐廳里，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心中滿是挫敗。

他們並不覺得是情緒有什麼問題，只是在為什麼忙都沒幫上而感到難過。

「情緒君，和我們一起出來玩，你會覺得高興嗎？」

這句話變得更加小心翼翼了。

情緒的大腦有些宕機了。

他不太能確定諸伏景光確認的目的是什麼。

或者說，與情緒有關的東西，他都理解不能。

「我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呢？兩人也被這回答干沉默了。

「我感知不到…高興，抱歉…」

情緒決定坦白，能夠感知情緒的人類是很敏感的，他本來偽裝情緒的課程就沒學好，多半瞞不住。

隨著這句話的出現，情緒身上非人的特質愈發的明顯。

但情緒怎麼可能不是人呢，所以一定是有原因的，是因為失去的記憶嗎，讓青年對情緒的感知都變的遲鈍了。

他們理所當然的忽略了，情緒君失去的重要的東西，或許不止是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