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哥譚3號街。

伊妮德撐著下巴，瞧著烤箱中暖黃色的光和逐漸膨脹起來的小蛋糕出神，鼻尖依稀能夠聞到混合著黃油與奶油的甜香。

她的眼皮有點泛沉，但卻難得地精神，似乎是這些日子以來最平和的時候了。

新買下的店鋪裝備齊全，沒什麼需要花功夫重新裝修的地方，直接就可以投入使用，只是做甜點需要的東西都還等著一步步湊齊，還有菜單、營業時間、招員工…

而且就算是可以直接使用，光是收拾衛生和折騰材料就已經很花費時間了。

但她迫不及待想要在這個屬於自己的小店裡做點什麼，就算已經很疲憊了也還是忍不住拿起了麵粉和雞蛋，按照爛熟於心的配方做起了小蛋糕。

這種有很多事情等著她去乾的感覺，她並不討厭，相反的會因此而感到充實和安心。

這是之前在韋恩集團尷尬地待著時沒有的感覺。

說起來，她今天早上去給布魯斯提交了辭職書，那應該算是他們這麼久以來難得的一次見面吧？

集團的其他人在瞧見她走進布魯斯的辦公室后都露出了難以形容的表情，暗中瞧著熱鬧，有許多視線不約而同地掃了過來。

原本以為和布魯斯見面會讓她感到有些難堪，也為自己的離職想好了遭到提問時能夠拿出的理由，但情況要順利太多。

她進了辦公室之後，滿心都是之後再也不用頂著這麼多目光度日的輕鬆感，而那時候的布魯斯·韋恩忙著和科德工業的CEO說笑，只是隨意地瞥了一眼遞交來的辭職書，沒有任何阻攔的就點頭批准了。

撐在臉旁的手指無意識地點了點自己的臉，伊妮德突然發現自己似乎並沒有預想中的難過和失落。

甚至說，她這一整天都因為開店的事情忙得手忙腳亂，都沒有想起來他的機會。

還好她認真地聽了弗洛拉小姐的意見。

將烘烤中的小蛋糕喀嚓拍下，傳到了被直播間里其他觀眾拉進去的群里，沒多久就有人發了新消息。

[我推激情單推]：哪裡來的心靈手巧的妹妹，讓我瞧瞧。

[我推激情單推]：做這麼多，烤出來就是要給我吃的。我現在在和無辜市民一起，帶她去醫院看一看精神狀態，馬上就結束了，一會兒去3號街找你！

[太陽真亮]：一定要傷害苦哈哈地在大都會大太陽底下幹活的我嗎（哭）

[我推激情單推]：哥譚和大都會離這麼近，有的人都是白天在大都會上班晚上回哥譚，你腳快一點，說不定能搶到最後一塊。

[太陽真亮]：女人，你們兩個很快就要搬來大都會了，別高興太早。

[我推激情單推]：糙

[我推激情單推]：伊妮德，跟我們一起走吧！去大都會開啟我們嶄新的人生——

[伊妮德]：@太陽真亮，工作辛苦了，稍後給你空運過去一份哦（心）

[太陽真亮]：老婆！我願意把我的房子分給你免費住！

[我推激情單推]：什麼你老婆，那是我老婆.jpg

[伊妮德]：唔，家裡可能會有意見…不過說不定之後會有機會

[伊妮德]：不介意的話，就請給我預留個位置吧。

[太陽真亮]：新住戶特別活動，到時候我帶你們去市中心蹲守戳超人屁股——

[我推激情單推]：老婆！我想住大別墅，你要是來我們就一起去住大別墅吧！（抱住富婆的腿）

[我推激情單推]：太陽，你能活到現在真不容易。

[太陽真亮]：別墅啊，我手裡有划算的房源，還是我們這兒首富手底下的。我們首富可比你們哥譚那個韋恩靠譜多了，聽我的，速來。

[我推激情單推]：說起來，韋恩那小子今天好像把哥譚的鮮花都運到紐約去了，據說是泡妹子，嘖嘖嘖。

[我推激情單推]：@伊妮德，老婆，哥哥怎麼回事啊，一點都不心疼你，不像我，我的花始終為你而留。

[伊妮德]：（攤手）

都是哥譚人，她布魯斯·韋恩未婚妻的身份幾乎是很快就被扒出來了。

這倒霉蛋的經歷被這群傢伙大聲地在群里嘲笑了一遍，遇到什麼就要拿出來反覆鞭屍，強烈建議她趕緊踹開渣男，讓一直都與那些將傲慢和冷眼藏在委婉禮節下貴女名流們接觸的伊妮德忍俊不禁。

透過她們，她好像依稀看見了一個更加廣闊和有趣的世界。

這感覺很奇妙。

[弗洛拉]：[小狗照片]

[弗洛拉]：旺財，快回來，不要嚇到這位美麗的女士！

瞧見弗洛拉發來的消息，伊妮德沒忍住笑了出來，再一次將和布魯斯有關的事情拋到了一邊。

[伊妮德]：你的小狗跟我說它是被喊來搭訕的

[伊妮德]：奇怪，弗洛拉小姐，這個時間你不是在上班嗎

[弗洛拉]：這班是一天都不想上了.jpg

[弗洛拉]：我的小狗替我幹活去了，我在替它摸魚，你的店開的怎麼樣了？

[伊妮德]：很順利，就是還有一些需要忙的，可能要過兩天才能正式營業。

[弗洛拉]：好耶——

[弗洛拉]：到時候會有很多帥氣的單身小夥子去買的，趁機享受一下新生活哦（搖手指）

[伊妮德]：？

[弗洛拉]：這是我應得的，我玩玩怎麼了，接著奏樂接著舞！.jpg

今天的弗洛拉小姐怎麼感覺精神狀態有些奇怪的樣子。

是錯覺嗎。

敏銳地察覺到一些與以往不同的地方，伊妮德還想再擔心地問一問，手機就突然接到了一通電話，備註人的名字佔據了全部的屏幕。

阿爾弗雷德

是布魯斯家的管家。

他打來的原因似乎也就這幾件事情，猶豫了幾秒，伊妮德的手在屏幕上方稍作停頓，嘆了口氣，還是點下了接通建：「下午好，阿爾弗雷德。」

「下午好，伊妮德小姐。」

「您打給我，是因為我辭職的事情嗎。」

聲音輕輕地點明了他的來意，烤箱預設的時間快要到了，伊妮德站起身，去拿放在桌子上的奶油霜。

「我聽說了，這確實有些可惜，不過能有其他感興趣的事情去做也是件好事。」

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始終溫和又慢吞吞的，他本人也是個很少發脾氣、性格溫柔又靠譜的人，在布魯斯的父母去世后，是他陪在布魯斯的身邊教導他長大，那時候年紀還小的伊妮德也得到了他的不少照顧。

他們之間的相處原本和諧輕鬆，和他說話也永遠不會無聊，這算是和韋恩家聯姻之後為數不多讓她覺得高興的事情了。

只是在布魯斯回來后，每一次和阿爾弗雷德的對話，對方都總是帶著一些抱歉，談話的主題也總是相差不差。

「咳，布魯斯老爺今天其實因為你辭職的事情有些失落到了，他只是不太擅長表露這種情感，所以才做了些…出風頭的事情。」

這次也一樣。

伊妮德垂下眼帘，將手機放在一邊，攪拌起加了檸檬屑的奶油霜：「他又做什麼了嗎？我今天忙著收拾店，還沒來得及關注哥譚的新聞。」

「原來這樣啊，怎麼樣，開店順利嗎？」

那邊似乎小小的鬆了口氣，讓伊妮德原本還有些勾起來的嘴角漸漸地又落了回去。

叮咚一聲，烤箱預定的時間結束。

通過電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阿爾弗雷德似乎是嗅了嗅鼻子，帶了些笑意：「我聞到香味兒了，伊妮德小姐，你在烤小蛋糕嗎？」

「我再聞聞，好像還是英式檸檬的。」

「你難道就在我的店旁邊嗎，阿爾弗雷德。」他的準確率讓伊妮德有些驚訝，她打開了烤箱，在這一刻找到了些記憶里經常出現的熟悉感，「還是你之前教我的配方，看來要便宜我拿去開店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從前我也經常給布魯斯老爺做，但他非說我的少些味道，相反的伊妮德小姐你做的才好，有種讓人安心的味道。我後來比較了一下，確實是這樣的，明明都是同樣的步驟，卻不知道差在哪一步了呢。」

伊妮德的動作一頓。

「這次我又有能夠嘗一嘗的機會了，等過一會兒，我麻煩布魯斯老爺給我捎回來一些。對了，今晚要不要來一起吃頓晚飯，莊園里還有為你準備的鮮花…」

眨了眨乾澀的眼睛，伊妮德輕笑，聲音輕柔，卻讓那邊的阿爾弗雷德一時說不出回應的話來：「全哥譚市的花都被運走了，你去哪裡送我，要在莊園里摘嗎。」

「這，原來你已經知道了啊...」

「阿爾弗雷德，這次就請聽我說吧。」伊妮德深吸一口氣，逼迫自己將她都無法確定是否正確的想法說出口，「我需要重新思考一下我和他之間的婚約，所以就請拜託…」

「不要再跟我提起他了。」

阿爾弗雷德沉默了半晌，末了，似乎也輕輕地嘆了口氣。

「我知道了，不論最終如何，都隨時歡迎你來韋恩莊園，這裡永遠歡迎你。」

「多謝，如果您想嘗一嘗的話，不需要叫他過來，我會找個時間給您送過去的。」

鼻頭一時有些泛酸，伊妮德放輕呼吸調整情緒，伸手給自己扇了扇風，不希望自己的異樣被阿爾弗雷德發現。

好在這時有人推開了甜品店的門，帶起了鈴鐺的聲音，這給了她掛掉電話的借口。

以有客人來為由率先結束了通話，連伊妮德自己都覺得這顯得有些過於匆忙，她的眼尾有一點紅，但早就習慣了將這些不夠完美的情緒藏起來，平復下心情后開口：「您好，請問想來點什麼…不好意思，今天其實是才開始準備的第一天，暫時只有檸檬紙杯蛋糕。」

她有些不好意思，光顧著掛電話，一時忘了現在還什麼都沒有呢。

但這位客人似乎不太在意，點點頭，比了個數字：「要四個。」

「好的，請稍等。」

男人瘦高，穿著一身綠色的西裝，帶著個眼鏡稍顯冷淡。

大概是等伊妮德裝飾紙杯蛋糕的這段時間有些無聊，他在腦子裡思考著新的謎語，聞著店裡的香氣，有了靈感：「什麼東西要打碎后才能用？」

愛德華·尼格瑪已經習慣了自言自語，沒期盼得到個回答，但擠著奶油的伊妮德還以為他是在問自己，認真地想了想後有些不太確定：「雞蛋？」

這次的解謎單方面迅速地拉進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指在愛德華那邊。

他終於有心情把注意力放在其他的事情上面了，目光掃向伊妮德扔在桌子上的哥譚日報，又回想起了剛進門時對方險些哭出來的表情，以及疑似聽見的有關鮮花的話題

哦，今天全哥譚的花都被布魯斯·韋恩搬走送人了，搞得他今夜給蝙蝠俠準備的限定的鮮花炸彈計劃中途流產。

真煩人。

「今天這份送給您，先生，歡迎您之後光臨。」伊妮德做好了他要的四個小蛋糕，蓋上紙盒蓋子，裝進透明的手提袋裡，走過去遞給他：「祝您節日快樂。」

伸手接過，而另一隻手翻了個面，露出了手心裡的東西，愛德華繼續自顧自地嘟囔著最新的謎語，將它當做零錢放在了伊妮德的手裡。

「我的生命永存，不會因時間而消散，而一旦被眼淚沾濕，我便會枯萎，我是誰？」

一朵用報紙折成的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