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寧野喝了一口水，溫涼的水順著食道進入胃部，緩解了一些他的不適。

再加上這水是陸宴馳拿給他的暗示，焦慮和煩躁又平復了一些。

見小孩臉色有所緩和，陳烈酒看了眼陸宴馳，抬手摸摸鼻子，他性格大咧咧的慣了，又都是男生所以方才根本就沒有想那麼多。

「我們去環秀橋，戲台就在那附近。」陳烈酒努力找補著，企圖緩和氣氛，「不知道另外一組現在走到哪了，他們是在咱們後面出發的吧？」

他要去的地方算不上近，當來到環秀橋時，遠遠地就看到畫著節目logo的旗幟。

陳烈酒當下叫了聲：「終於到了！」

陸宴馳走到寧野身邊，輕聲問了句：「好些了嗎？」

寧野沒想到陸宴馳會特別過來問他這樣一個問題，想到自己方才的異樣還是被男人注意到了，他一面是緊張，一面又是開心。

搖搖頭：「我沒事，謝謝。」

陸宴馳見他臉色也沒有之前那麼難看，點點頭沒有揪著這件事一直說。

等他轉過頭時，寧野偷偷用餘光瞄著他，悄悄紅了耳廓。

陳烈酒已經和工作人員說完，轉頭看向走過來的兩人：「我們要按照這上面的姿勢拍照，拍三張，你們看看我們選什麼姿勢好？」

伸手指了一下掛在推車上的照相姿勢參考圖。

這些姿勢圖都是按照三人一組排列的，陸宴馳掃了一眼：「一個人選一張吧。」

陳烈酒好像就等他這句話一樣，直接指著上面一張三個女孩子，雙手在前向後翹jiojio的圖，笑著問：「這個怎麼樣，老陸敢不敢超越一下自己？」

眼裡明顯帶著壞。

陸宴馳不以為意：「有你陪著我怕什麼？」

寧野看著陳烈酒選的那張拍照姿勢，又看了眼表情正常的陸宴馳，心裡有些期待，男人做這樣的動作會是什麼樣子。

「小寧你覺得能接受嗎？」陳烈酒不忘打趣陸宴馳的同時，關心下寧野的想法。

寧野點頭：「我都行的。」

陸宴馳：「別什麼都行，選一張。」

寧野目光從例圖上一一掃過，最後選了一個一手向前，一手抱頭的姿勢：「我選這個吧，看著挺好玩的。」

陸宴馳看了眼，對陳烈酒道：「看到了吧，正常人選的都是這樣的。」

陳烈酒輕笑一聲：「你趕緊，別廢話。」

陸宴馳抬手對著一張例圖敲了下：「這個。」

圖片上，三個人像是拍大片一樣，站在不同方位，或側身，或正對，或背影。

陳烈酒湊過去看了眼，頗為嫌棄得道：「雜誌封面你還沒拍夠？」

陸宴馳：「三人的還沒拍過。」

陳烈酒笑：「你來這過癮來了。」

工作人員這邊已經準備好拍立得：「你們想先拍哪組？」

陳烈酒：「按順序來吧，先拍我的，你們倆沒意見吧？」

寧野搖頭。

陸宴馳：「沒有。」

三人走遠了一些，要拉開距離時聽工作人員道：「距離不要太遠，出畫面了。」

三人又往一起湊了湊，站成一排。

陳烈酒站在最前，寧野站在中間，陸宴馳站在最後，在工作人員喊準備的時候，三人雙手向前壓，後面翹起一隻腳。

「不對，陳哥你錯了，翹右腳，寧野和陸哥都是翹右腳。」

陳烈酒聽見工作人員的話，扭頭向後看了眼，而這時寧野和陸宴馳都放下了，他什麼也沒看到：「我說你們兩個就不能以我為參考嗎？」

他明明站在最前面。

但兩個人偷偷翹右腳，就是不告訴他嗎？

重來一次，三人終於默契了一次，咔嚓一聲，第一組照片完成。

當相紙從照相機里出來后，工作人員將照片遞給三人，陳烈酒伸手接過，然後哈哈笑了起來：「真的好娘啊！」

果然沒有人能逃過這個姿勢，再硬的漢子都不行。

陸宴馳微微低頭，看著照片上夾在他和陳烈酒中間的寧野，小孩看著鏡頭，白凈的小臉透著一股認真，身形纖細的少年做出這樣的動作，不僅沒有違和的怪異反而透著一股俏皮的可愛。

陸宴馳眼裡帶上笑意：「很好看。」

儘管他沒有指名道姓，但寧野知道，是在誇他。

「老陸怎麼樣，是不是重新燃燒了一把少女心？」

陸宴馳直起腰：「我沒那東西，但我看出來你有。」

陳烈酒誒了一聲，顯然是有些不服氣，但又說不過。

寧野笑著將照片還給工作人員：「我們繼續吧。」

後面兩組姿勢都沒什麼難度，很順利就拍好了。

打卡拍照任務到這裡算是完成了，臨走的時候，寧野忍不住問工作人員：「照片可以送給我們當紀念嗎？」

工作人員笑著回：「節目錄製結束后可以找我要。」

沒拒絕真是太好了。

寧野笑著走回來，把工作人員的話複述一遍。

陳烈酒故意道：「你是想留一張你陸哥的黑歷史吧？」

陸宴馳看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這人明明說不過他，卻總喜歡挑釁，又菜癮又大：「走吧，去戲台那邊。」

從環秀橋下來，寧野便去找了工作人員，在聽說他過來的目的，負責人員招聘的工作人員，多少有些意外。

就算節目組之前來找他們打過招呼，他們也沒有抱什麼希望，畢竟做他們這行的沒點真功夫是不行的。

何況他們這場戲缺的還是一個武生。

「你行嗎，要試戲的。」

寧野點頭：「我以前學過，可以試。」

聽他這麼說負責人笑起來：「看你年紀不大，學過幾年？」

寧野同陸宴馳陳烈酒說了一聲，跟著負責人往後台去：「學過十多年。」

「童子功？」

「嗯。」他外公唱了一輩子戲，小的時候，就想著讓他去繼承衣缽，奈何他母親覺得唱戲沒有錢途。

「楊宗保巡營知道嗎，咱們這場戲就是這個。「

「知道，我試驗一段？」

負責人點頭：「好。」

寧野絲毫不怯場，哪怕這後台有不少人進進出出，他也像是沒看到一樣，站在原地調整情緒，一開口，一句標準的戲腔就出來了。

少年眼神清冽，那種將門之後的氣勢渾然天長。

瞬間就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原本聒噪的後台，變得安靜下來，下少年的聲音清脆乾淨，不柔媚也不粗野，是恰到好處地讓人舒適。

一段唱完，後面傳來一個人的喝彩：「好，班主你這是從哪兒找到的好苗子？」

一個年齡看起來三十齣頭的男人走過來，落在寧野身上滿是欣賞之意，當看到跟在寧野後面的攝像頭時，愣了下：「這是？」

負責人一臉滿意地點頭：「非常好，真沒想到你戲演得好，京劇也唱得不錯，多才多藝啊！」

「那我是不是可以留下來了？」面對表揚，寧野臉上的表情很淡。

「當然，你可以留下了，今天要辛苦你了，我安排人給你化妝。」

寧野：「可以先預支付酬金嗎？」

好似沒想到寧野會提前索要薪酬似的，負責人愣了下，隨後笑道：「可以，可以先支付。」

說完叫來財會先支付給寧野800塊薪酬，全是現金。

寧野拿著錢：「我去和我朋友們打聲招呼。」

「好，好你去吧，回來我讓人給你化妝。」

看著寧野背影，負責人滿眼欣賞地道：「沒想到這孩子年紀輕輕竟然唱得這麼好，可惜了。」

「這怎麼還帶著攝影師來的？」

負責人看了眼他們戲班的花旦：「你不認識，人家是演員，拍少年錦衣衛那個，我家小姑娘可喜歡他了，一會不知道能不能要個簽名。」

等在外面陸宴馳和陳烈酒看到寧野出來，小孩表情平靜，完全看不出情緒。

陳烈酒沒忍住先問了：「過了嗎，沒過也正常，京劇不好唱，要求也高。」

他剛說完，就見寧野點點頭：「我過了。」

說完從兜里掏出800塊錢，塞給陸宴馳：「這是預先支付的薪酬，你們拿著買東西吃吧，我先進去了，還等我化妝呢。」

不給陸宴馳拒絕的機會，少年笑了下，轉身跑了。

陸宴馳捏著手裡的800塊錢，頓時有些心情複雜。

陳烈酒嘖了一聲：「他干麻把錢塞給你？」

陸宴馳抬眸看了他一眼，將錢疊好，揣進兜里：「這錢你好意思花嗎？」

陳烈酒：「你這話什麼意思，你這話讓我覺得咱倆像是舊社會的惡霸，給小孩賣到了戲院，現在又要拿著小孩的賣身錢，去瀟洒一樣呢？」

「難道不是嗎？」

陳烈酒捂臉：「你別說了，我有畫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