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成果

研究成果

暈眩。

上台前,中川親眼看到底下的人山人海,哪怕已經做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他還是眼前一黑。客串主持人的校長在報到他的全名時,中川還在原地怔愣了幾秒鐘。

直到校長的目光投在他身上,中川才大夢初醒,同手同腳地走上台,將筆記本電腦擺在講台上。禮堂里分明瀰漫着他習以為常的空氣清新劑香味,但中川此時卻覺得無比陌生。

他深吸一口氣,伸手調了調麥克風,正要開口的時候,卻在禮堂第一排看見了個熟悉的人。

是初崎千鶴。

那個素來穿着白大褂的青年今天難得換了身正裝,黑色的西服勾勒出清瘦的身形,白襯衫的紐扣繫到喉結的下方。和第一排坐着的其他人相比,初崎千鶴實在太年輕了,很難不引入注意。

不過更難得的是,初崎千鶴今天居然戴了一副褐色鏡片的眼鏡……中川心下奇怪,畢竟初崎千鶴不近視,平時都沒見過他戴眼鏡。周圍人的視線大多都沉甸甸地落在這個身材削瘦的青年身上,但他卻恍若未覺,沒有半點不身形,正低頭聽身邊那位哈佛教授說些什麼,神情淡淡。

他似乎發現了中川在注視着自己,終於抬起頭看了中川一眼。

兩人的目光隔着幾米遙遙一碰,初崎千鶴對中川輕輕點了點頭。

奇迹般的,中川的心忽然就安穩了下來。

「……」他清了清嗓子,對着初崎千鶴給他的稿子開始念——對旁人而言或許要反覆斟酌很久的東西,其實早就已經在初崎千鶴的腦子裏,只需要將那些東西輸出來就行:「大家好,我是中川宥人,是初崎教授的助理。今天要給大家做的報告是……」

中川聲音忽然一抖,神色倉惶,那剛平復下來的心臟開始瘋狂跳動:「由初崎千鶴教授帶來的《論損傷的DNA是否能用一種萬能的DNA修復酶修復》……?」

中川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求助地看向初崎千鶴,可憐的助理甚至懷疑是自己拿錯了,儘管連他也是第一次才看到這份論文,上台前他緊張得都快暈了。這份論文光是標題就稱得上百年難得一遇的荒謬了,哪怕真的是出自初崎千鶴之手,還是會讓人難以置信,開始懷疑。

以至於台下更是掀起了軒然大波——一剎那禮堂迸發出潮水般的議論聲,或高或低都有,就連剛才那位坐在初崎千鶴身邊的哈佛教授都瞠目結舌,張了張嘴,看着初崎千鶴,一時失語,半晌才問:

「……你瘋了嗎,初崎?」

人體的DNA隨時都在斷裂,不過有對應的修復機制。然而有些先天性的DNA缺陷無法修復,還有更多的DNA在修復重組的過程中出現了錯誤,那甚至是導致癌症的直接原因。

而如果有萬能的DNA修復酶……

可行性和能否應用先不提,這難道真的不是天方夜譚嗎?難道真的不是初崎千鶴的謊言嗎?難道不是初崎千鶴江郎才盡,所以才來唬弄他們的?

所有人心中都無意識地冒出了這個猜測。

校長在台下聽着,只覺得自己的血壓又要破表了,心驚膽戰地一扭頭,想看看金主爸爸的反應,卻發現本來懶懶靠在椅子上的五條悟坐直了,盯着不遠處的初崎千鶴,微微眯起了眼,過了會兒居然笑出了聲。

校長:「……」

難道金主瘋了?不行啊,支票還沒簽呢!

「你笑什麼?」夏油傑坐在五條悟身邊,緊緊皺着眉頭,「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

儘管這一塊並不是夏油傑的專業領域,但從旁邊那些專家學者的態度就能看出來,初崎千鶴這次的論文光是標題……就很難讓人信服,連應該站在初崎千鶴這一邊的東大校長都不那麼樂觀。

五條悟「唔」了一聲,側過頭看夏油傑,莫名其妙地感嘆了一句:「原來這才是他的研究成果,弟弟真不簡單啊……」

夏油傑:「?」

夏油傑敏感地察覺到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發生了:「你怎麼喊他弟弟,悟?」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反問道:「不行嗎?我可比他大八歲誒。」

夏油傑:「……」

你平常不都標榜自己十八歲青春火辣辣教師嗎?

「理論來說確實不可能。」宮野志保的座位在過道邊,工藤新一搬了個椅子過來坐在她旁邊。

聽到這句話,工藤新一更想不明白:「……那既然不可能……」

「每個人的DNA都是獨一無二的,對應的DNA修復酶當然也不同,我不清楚他所說的『萬能』是指適用所有人,還是指適用所有斷裂情況,或者說以上兩者都是。不管怎麼樣,當今科學都無法做到這一點,我可以肯定。」宮野志保沉吟了一下,繼續說:「但是江戶川,如果說是科學之外的領域發現的呢?」

工藤新一瞬間想到了什麼:「你是說——」

「你當年追初崎去過橫濱,你見到過吧,那些異能力?如果是異能力……初崎絕對是個bug,我覺得沒有什麼他做不到的事。」

另一個角落裏,真人聽得一頭霧水,表情比台上的中川還要迷茫。這些內容對重生一次的咒靈來說也像是天書,但周圍人嗡嗡的質疑和各種惡意的猜測,又讓真人提起了嘴角,笑着慢悠悠地開口:「這些人真有意思,明明一個個都是為了初崎千鶴而來,可當他的觀點真的提出來了,又一個個都迫不及待地想戳破他,爭先恐後地要做把他從神壇拉下來的那個人……」

腦花抬起頭,盯着坐在第一排的那個聲音,過了會兒才若有所思地開口問:「那他們做不到。你說過五條悟是重生的?」

真人:「嗯?我是說過,但這和五條悟又有——」

腦花打斷了他:「反轉術式。」

「……」

「上輩子的五條悟就對初崎千鶴展現過遠遠超出常人的興趣,既然這次他已經提前和初崎千鶴接觸過了——五條悟會不會參與了他的研究?」腦花偏過頭,額頭上被濃厚劉海掩著的縫合線若隱若現,「五條悟坐着的那個位置,地位可不低。」

真人:「你的意思是……」

「說不定那就是反轉術式的真相……但誰在乎呢?」腦花隨口答道,目光直直地烙在了初崎千鶴身上,「大腦和異能力,二者缺一不可,看來不能佔據他的身體了……」

腦花嘆了口氣,問真人:「你說,他能和你和平共處嗎?」

真人:「……?」

咒靈的臉一瞬間變得無比猙獰,然而腦花卻擺了擺手,滿臉寫着「指望是指望不上你了」,伸出手輕輕敲著桌面:「儘管這是個奇迹,可不能讓他證明……否則他就永遠不會過來我們這邊了。」

真人臉色更難看了。

不是吧?不會吧?腦花怎麼從上輩子招攬到這輩子啊?怎麼會這麼持之以恆啊?就不能毀掉嗎?

然而更難以置信的還在後面,緊接着腦花轉過頭,對他道:「現在該你出場了。」

真人:「…………」

敢情你想招攬他,還讓我來?

被所有人關注的初崎千鶴卻仍然平穩地坐在座位上,任所有的質疑入耳,面上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不會有任何波動。他甚至看都沒看其他人一眼,只是伸手扶了扶眼鏡。

分明所有人此時此刻都在望着他,可那些人又大多只能看着他的背影,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因此甚至沒人發現鏡片的顏色轉瞬見從褐色轉成了紅褐色,就像是有誰的血融進去了,這一切悄無聲息。

而初崎千鶴抬起了鏡片后的眼睛,紅褐色的鏡片將他那雙平靜無波的黑眸染上了一點妖冶。

在哪裏?他想。

在五條悟的血液里耗費的時間沒有白費,研究成果並不只有中川手上的那一樣,還有初崎千鶴現在戴着的眼鏡,也不枉他昨天熬了個通宵。儘管時間緊促,這副眼鏡只能算是個臨時的一次性產品,畢竟得消耗五條悟的血,但在眼下已經足夠。

初崎千鶴沒有咒力——所以如果不是特殊情況,他是根本沒法看見咒靈的。這副眼鏡雖然沒法幫他直接讓他變成咒術師,但能讓他感知到咒靈。

——五條悟的血真好用,如果多來點樣本就好了。

初崎千鶴的眼底掠過一點惋惜。

禮堂的角落,真人打量了一圈四周,選定了目標。然後他在台上的中川回過神,正試圖壓下各種議論維持秩序時,不動聲色地溜到了兩個專家的身後,眼見着雙手就要搭上那兩個專家的肩膀!

電光火石之間,五條悟猛地抬起頭,瞬間向這邊投來目光,但真人敢肆無忌憚地出現在五條悟和夏油傑眼皮子底下是有原因的,腦花活了這麼久,手上絕對不止獄門疆一樣寶貝。一直屏蔽「六眼」的感知肯定是做不到的,只能最大程度地降低存在感。偏偏真人之前剛來過東大,禮堂就在被拆了的辦公樓和植物園路上,這裏有他的咒力殘穢再正常不過。

夏油傑抿了抿唇,抬手就要釋放自己的咒靈——可已經來不及了。

但就在這時,砰的一聲!

什麼東西摔在地上碎了,滾落了一地,這聲太響,方才還嘈雜的禮堂瞬間安靜了。

哈佛教授指着他的手,着急地問:「急救箱呢?」

只見初崎千鶴冷白的手指攥著一個摔得只剩個底座的玻璃杯,數不清的玻璃渣子刺進了他的掌心,殷紅的鮮血汩汩地流,很快就浸透了白襯衫的袖口。

剎那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包括五條悟和夏油傑。但五條悟和夏油傑的目光卻緩緩地向後挪,看見了被忽然出現的幾顆玻璃釘牢牢釘在地上的真人。

那幾顆裹着特殊力量的玻璃釘實在太小,就算落在地上也最多只有一點反光,普通人根本注意不到這裏釘著一個咒靈。

真人已經完全被激怒了,就連腦花也眯起了眼睛,但初崎千鶴卻誰也沒看,接過校長一路小跑拎過來的醫藥箱,開始挑手上的玻璃碎片。

他邊處理傷口,邊抬頭瞥了中川一眼,淡淡道:

「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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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有人想救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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