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系統

蘇馥半坐半躺在沙發上，垂著眼皮，抓著薯片。

【你今天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聽到系統的話，蘇馥笑了一聲。

陰惻惻的。

「我的心情是一級棒。」他依舊賣萌裝可愛。

【小馥，陰森小孩】

系統完全是有感而發。

「都說了，別叫我小馥。」蘇馥拒絕這個外號，他剛才讓顧朗琛的父母這麼喊他，只是一種演技罷了。

【親親】

蘇馥不搭腔，主要是因為這個系統很不要臉，而且屬於你越理它，它越來勁的那種。蘇馥經過這幾天的經驗，覺得裝死，對自己來說是最好的應對方法。

如果它有實體，蘇馥還能遠離它。但是它只存在於自己的腦海里，既擺脫不了，又有危險隱患。如果它突然把自己扔在這個世界，別說是錢不錢的問題了，他就要流落在這個荒謬的世界了。

【你真的好小心眼啊，我不是說了，我不會拋棄你的嗎？你和我是這裡唯一的夥伴，我們一起攜手攻略這個空虛的世界，你不背叛我，我不背叛你。從某種意義上，這簡直是一種宇宙間最浪漫的關係了。你覺得我的想法如何呢，親親】

「別說我本來就不會相信什麼人。」蘇馥對自己的認知一向是清晰且直接的，他熟知自己的本性，不會自欺欺人，不會對他人產生任何幻想性，「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疑的事情吧。」

存在於他腦海中的系統，是他這輩子遇到的最詭異的東西了。

【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系統啊（愛心）】

系統學他平常說話的語氣。

蘇馥用雙手比了一個愛心，然後一下子拆掉。

他不吃這一套。

【年齡保密，目前單身，喜歡吃小番茄，喜歡看電影，怎麼樣都很普通吧】

蘇馥撐著腦袋，淡定從容，笑著聽他瞎扯。

【對了，最重要的是，我是只屬於你一個人的系統】

聽到這句話，之前一直無動於衷的蘇馥終於有了那麼一絲反應。他放下手，表情認真地看著天花板。

系統並不存在這個空間里，但是它莫名有一種被蘇馥盯上了的那種感覺。

它是烏鴉，也算是屬於掠食者，兇猛又聰明，少有敵手，所以才可以囂張地嘰嘰喳喳。但是這一瞬間，烏鴉覺得自己被當成獵物，於被光明遺忘了的角落，被某種可以稱為天敵的動物死死盯上。

「只屬於我嗎？」蘇馥一向心思千迴百轉，此時此刻卻顯得有那麼幾分天真。

【我個人並沒有多做一份額外工作的愛好】

系統從側面回答他的問題。

「嗯哼。」蘇馥看起來心情好了一點，微微笑了，連腳都忍不住在沙發上踢了踢。

【開心了嗎】

「我心情不好是日常，無需在意。」蘇馥平時都是一張笑臉，但實際上性格非常陰沉。他有自知之明，並且毫不在意。

【你就是我唯一的服務對象，我不在意你，要在意誰呢】

「哈哈哈。」蘇馥笑得有幾分真情實意了，因為他覺得系統說的這番話很有意思，「這個句子是你摘抄的舔狗語錄裡面的話嗎？」

系統不僅幫他找要使用的舔狗語錄，還把舔狗語錄用到自己的身上了。

【真心的話，不需要照搬語錄】

「嗯哼。」蘇馥似乎對它的話還挺受用，他的腦袋稍微一偏，嘴角微微揚起。

【這樣的話你應該聽很多了吧】

依照蘇馥的長相，前赴後繼的追求者應該不會少。

「真人在我的面前這樣胡言亂語，我可是要生氣的。」他不喜歡被人調戲。

【哈哈】

蘇馥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

【你在看什麼，顧朗琛會給你發信息嗎】

「你不是知道我在想什麼嘛。」蘇馥當然是在想它什麼時候離開，還自己一片平靜啊。

【非工作需要，我盡量不會去讀你的內心想法。有的時候我不得不監測你，是因為我實在是太擔心你了，比如說，擔心萬一你真的對顧朗琛愛得死去活來該怎麼辦】

蘇馥聞言，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

他以為自己已經是一個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能保持冷靜的人了，但在聽到系統的胡言亂語的時候，他還是深深地震撼了。

他都聽到什麼莫名其妙的話？

為了平復心情，蘇馥伸手進薯片袋，抓了一把后，塞進嘴巴里，瘋狂咀嚼，發出噪音。

其實他吃東西發出來的聲音倒是不大，只是他喜歡咬薯片的時候，聲音完全在自己的耳邊炸裂的感覺。

可惜，系統並不是在他的耳邊說話，而是在他的腦海，所以蘇馥逃避不了。

【沒關係，我已經收集了他的很多品行不端的實例，如果你心動了，我就開始潑冷水】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會喜歡上顧朗琛？」蘇馥似笑非笑。

【我讀了很多小說，裡面都是這樣寫的，主角在攻略對象的時候愛上了攻略對象】

「少看那些東西。」蘇馥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能用那麼嚴肅的語氣說話。

【或者你在攻略顧朗琛的時候，良心不安怎麼辦呀什麼的】

蘇馥和他瞎扯到現在，終於忍不住捧腹大笑。因為系統的話太滑稽了，他笑到眼淚都快要出來了，薯片在袋子里，隨著笑到顫抖的手，不停晃動，發出聲音。

「哈哈哈哈哈，為什麼？」蘇馥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

為什麼會覺得他會良心不安？

【為什麼呢】

「這裡只是虛擬的世界，顧朗琛只是一個虛擬的角色，虛擬的角色怎麼會被傷害？」蘇馥在抓薯片的時候，發現裡面放了一張包裝起來的紙片，他把紙片拿出來，發現他中獎了。

礙事。

蘇馥咬住紙片的一角，眼睛往裡面看，抓住薯片的包裝，用力晃了晃。他不想等會又抓出一張卡片，為什麼要把卡片放進薯片里啊，產品設計者怎麼想的？

「再說了，就算他是真的人，我也不會良心不安，小烏鴉你太高看我的良心了。」

蘇馥發表完自己的真實感想后，系統並沒有回話。

因為剛才看手機的時候，時間已經差不多到7點了，所以當蘇馥發現系統的聲音突然消失的時候，也沒有覺得奇怪。

他現在就像往常的歲月一樣，獨自一人待在屋子裡，然後自娛自樂，從乏味的小事中尋找自己的樂趣。

「哇！一塊完整的薯片！」蘇馥開心地舉起一塊又大又完整的薯片，露出了單純又開心的笑容。

他這個樣子和剛才冷酷無情的模樣判若兩人。

【呵】

機械音在蘇馥的腦海中響起。

蘇馥的笑容頓住，突然沒有辦法繼續笑下去。

他討厭被別人看見他的蠢樣子。

【太好了呢，小馥】

你怎麼還在啊！

【那麼，明天見】

它說完這句話后，再一次銷聲匿跡。

這時候，蘇馥伸出手，在自己的屁股下面瘋狂摸索，終於找到了手機。

現在的時間是晚上7點過32秒鐘。

蘇馥其實也有疑惑過，為什麼這個系統只在固定的時間出現。但是系統如果想的話，可以隨時監控他腦內的想法，所以蘇馥控制住自己不去好奇那些問題。

他只需要按照它說的，完成任務，離開這個世界，拿走錢就好了。

其他事情，他不關心。

在這本書裡面，蘇馥有兩個定位和他一樣，喜歡穿女裝的跟班。兩個跟班一大早就狂發信息轟炸蘇馥，蘇馥昨晚忘記打開免打擾功能，他的臉埋在被子里，眼睛閉著，手掃來掃去，在找手機。

當他摸到手機的時候，發現他們三個人的群里，發滿了信息。

明明這兩天是周末的說……

蘇馥按了一下語音。

「蘇大小姐！有情況！」

「我們昨晚遇見顧朗琛了！」

「顧朗琛和永香榭一起吃飯！氣氛有點不對勁！」

「蘇大小姐，你聽到沒有？」

什麼蘇大小姐啊。

還沒有完全接受自己新外號的蘇馥歪著腦袋，獃獃地看著手機。

語音信息有很多，蘇馥被手機裡面鞭炮一樣的聲音給吵醒了，他皺眉，然後坐了起來。

【你為什麼不穿衣服啊啊啊啊】

聽到腦海里的聲音，蘇馥看了一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然後拿起扔在枕頭旁邊的睡裙，一下子套進去。

「啊～我剛醒，怎麼了呀？」蘇馥捏著嗓音發送語音完畢，然後因為一大早就就過度使用嗓音，咳嗽起來，「咳咳咳。」

受不了了，感覺一大早就這麼不順利，不是一個好兆頭。

蘇馥這麼想著，重新躺回床上去。

「蘇大小姐，我們是經過了一番調查才敢給你發信息的。」語音換了一個沉穩多了的聲音，「之前我們不是告訴你，永香榭家裡的生意快破產了嘛？估計顧朗琛對他伸出了援手。」

在走劇情了。

蘇馥一臉嫌棄地拎著手機。

「蘇大小姐！我們要不要上完課以後堵住永香榭，給他一點教訓！」那個聒噪一點的聲音如此給建議。

下完課，堵人，給教訓。

蘇馥眯起眼睛看手機，一臉無奈。

做的事情能不能不要那麼像炮灰？

為了能迅速結束三人的對話，蘇馥只好對他們說，好了好了，他知道了，他會想辦法處理這件事情的。

「要是想處理的話。」沉穩的男聲說，「我大概知道顧朗琛今天晚上約了永香榭在某家餐廳再用餐，地址發給你吧。」

語畢，蘇馥立刻就收到了一個地址和一個時間。

這是暗示他去搞事情？

蘇馥卷了卷頭髮。

【你意下如何】

系統問蘇馥。

「你不是要當世界的破壞者嗎？」蘇馥的食指和中指在臉頰旁邊輕輕拍了拍，露出惡劣的笑容，「那當然是去湊熱鬧了。」

【我去準備衣服】

系統迅速開始工作。

反正他們約的是晚飯，蘇馥想了一想，重新躺回床上去。

他就知道，只有找點事情給系統做，他才能得到半天的安寧。

不過暫時的平靜過後，便是無法抵擋的狂風暴雨。

下午，系統喊人來給蘇馥打扮。

一陣折騰后，蘇馥站在鏡子前，打量自己現在的模樣，突然沉默。

系統滔滔不絕，介紹這一套衣服和妝容的搭配理念。

【哥特搞死風，黑色小姬袖襯衫，長款黑色多邊裁長裙，去除多餘裝飾，只配帶百合花項鏈作為一身黑的點綴。妝容比平常慘淡，口紅用深紅色，表示你在看到顧朗琛和永香榭單獨用飯後，不敢置信的慘烈感】

蘇馥說:「我只看出了參加顧朗琛葬禮的慘烈感。」

這身衣服也太適合站在某人的葬禮前哭了吧。

【顧朗琛對你的好感度沒有達到100之前，可不能死】

蘇馥真心這麼覺得，你這玩意比他冷血無情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