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阿葉別怕

第四十五章 阿葉別怕

木北墨感受到木葉微弱的呼吸,懸著的心才稍稍安定些。

他脫下自己的佛頭青緙絲白貂袍,將木葉仔細裹好之後,抱在懷中,方才出了房門。

「穆允、狼五、狼七進來。」

木北墨的聲音不大,只有狼七耳尖聽到,拉着狼五和穆允前後進到院中。

看清木北墨懷中的人是木葉之後,穆允一時失態:「殿下,郡主這是······」

木北墨並不多做解釋,只是沉聲下令:「狼五去收拾一個乾淨院落,然後把康伯叫過來。」

狼五看木北墨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也不多問,答應一聲之後,立馬去安排這事。

「穆允去城裏找兩三個嘴嚴又會伺候人的婆子,找到之後直接帶去狼五安排好的院子。」

穆允心中不安,想要再問問郡主這是怎麼了,狼七拽拽他的衣袖,低聲說:「別多問,你去就是了。」

看狼七這樣說,穆允猶豫片刻,還是聽令出去。

狼七是除了木北墨以外,唯一看到木葉樣子的人。此時院中只剩下他,便也不在掩飾心中憤怒:「殿下,末將去找二哥,讓他一定將南宛軍趕盡殺絕!」

說罷,狼七拔腿就要走,木北墨攔住他:「蘇慕宇不能死,他若死了,建昭老兒必不肯善罷甘休。孤不能同時處理那幫貴族和南宛,先饒他一條狗命。」

看狼七面有不忿,木北墨開口挑明:「雖然還不能殺了蘇慕宇,但西凌的叛徒卻可以處置。你把這間屋子燒了,別留下什麼東西,而後將渡冬關軍和丹宸軍里的叛徒都帶來,等阿葉醒了之後處置。」

這句話提醒了狼七,讓木葉遭受這般不幸的不僅是南宛軍,更重要的是自己人的背叛,是這些人斷了糧草,擾亂軍心,又與南宛勾結,才讓木葉落在蘇慕宇手中。

意識到這點之後,狼七恨不得立時將這些叛徒千刀萬剮。

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叛國而感到憤怒,更重要的是狼七想替木葉報仇。

狼七是木北墨身邊的狼衛中,與木葉最熟的一個。

從木葉被封為郡主之後,狼七就被木北墨派到木葉身邊,原先是待在暗中,名義上是為了保護木葉,但實際上就是木北墨放在木葉身邊的探子。

之後他又被木北墨派到木葉身邊做事,算是過了明路,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着木葉。仔細算來,狼七跟在木葉身邊的時間,比穆允這個心腹的時間還長。

狼七原先對木葉多有不滿,因為在木葉還是顧雲月的時候,她曾設下計謀,不僅差點將木北墨割喉,還讓西凌軍大敗,木北墨因此被貴族在朝堂上攻訐。作為木北墨最忠心的暗衛,狼七對木葉一開始就抱有極大的敵意。

況且後面木葉出使南宛中毒的時候,狼七還被木葉誤傷,差一點就死在木葉刀下。

於公於私,狼七都有足夠的理由討厭木葉。

可狼七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變了對木葉的態度。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當木葉決定以自身為餌,掩護並不完全忠心於她的丹宸軍和三關的關軍的時候,狼七就知道,自己是願意在木葉麾下聽令的,甚至願意為木葉赴湯蹈火的。

狼七心中胡思亂想的時候,狼五那邊已經收拾好了乾淨院落,木北墨抱着木葉過去,讓穆允找來的兩個婆子替還昏迷著的木葉沐浴。

木北墨在院裏踱步。

他剛剛吩咐尹康去煎一副避子葯,手下的將軍們去清點順中關的各項軍需,剩下一些人被安排去安撫順中百姓,幾個心腹也被打發出去,這間院中只有木北墨一人。

他才得到片刻時間,來可以思考日後的事。

木葉被成功救回,此番心血終究是沒算白費。但他私自練兵,又違背父王之意強行將木葉救回一事,估計瞞不了盛京多久。

如何應對父王的雷霆之怒,木北墨心中還沒有明晰的想法。

就在他想得出神的時候,一個婆子慌慌張張地跑出來。

「公子,那姑娘方才醒了,卻是不許我二人近身,我們兩個人都沒法子,請公子去看一看。」

穆允去找人的時候並沒有說明身份,只給了不少銀錢,兩個婆子只能憑衣着打扮判斷,所以管木北墨叫「公子」。又私心揣度著那姑娘和木北墨應當關係匪淺,所以才會叫木北墨進去看看。

木北墨聞言,微微皺眉,轉身走進去。

他慢慢推開門,房中氤氳蒸騰著水汽,燭火昏黃,讓所有的一切都模糊得看不真切。

木北墨揮手驅散白霧,方才看清木葉正蜷縮著躲在浴桶的角落。

「阿葉,是我,你別怕。」木北墨出聲喚著木葉。

木葉仍舊縮在角落,她的墨綠眸子亮得攝人,但木北墨看得出來,那並不是她往日裏的神采奕奕,而是恐懼。

木北墨覺得不對,上前一步,木葉像是受了驚,將自己更深地泡在水中。

木桶中的水有些許溢了出來,帶着血色。

木北墨看的清楚,木葉身邊的水血色更深,一團團血絲漂浮在水中,像是一朵朵詭異而妖冶的花。

「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木北墨蹲在木桶邊,小心翼翼地向木葉伸出手去。

只是這浴桶實在不小,他伸手也夠不到木葉。

木北墨不敢把手伸的太長,木葉此時顯然極度驚慌,這麼多血,她身上一定帶着傷。他害怕自己刺激到木葉,讓她身上的傷口再度迸裂。

木葉的雙手環於胸前,將自己牢牢抱着,警覺地看向木北墨。

木北墨知道自己需要說些話讓她安心:「阿葉別怕,我是你王兄······我不會傷害你······也不會讓別人傷害你。」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帶着讓人安心的力量。

木葉直勾勾地看着木北墨。

隨着凝視,木葉眼中的警惕逐漸消弭,神色略略放鬆了一些。

她慢慢慢慢地靠近木北墨,又慢慢慢慢地向木北墨伸手。

木北墨想要伸手抱住她,卻突然覺得頭上一松,束髮的金冠「噹啷」一聲摔在地上。

原是木葉將他的掐金絲鏤空龍簪一把抽下,就要往自己的脖中刺去。

木北墨一驚,猛地抽手回來,一把握住木葉的手腕。

事出太過突然,木北墨沒控制住手上的力氣,木葉吃痛,再握不住簪子,手一松,龍簪也跌落在地。

木北墨將木葉拉至身旁,他動作用力,不像方才那般溫和,把她牢牢摟在懷中:「阿葉,錯的人不是你,該死的更不是你!」

他的聲音堅定,帶着不容木葉拒絕的剛毅。

良久良久,木北墨聽到懷中傳來細微的啜泣聲,宛如受傷的幼獸發出的嗚咽。

木葉身形高挑纖長,但蜷縮起來只有很小很小的一團,木北墨將她整個人擁在懷中,絲毫不在乎自己的衣物被血水打濕。

這時他才看到,木葉的背後有一條猙獰的傷,從肩胛處一直延伸到腰部。

傷口很長,還帶着血痂,是剛剛被撕裂的,此時還有鮮血不斷湧出,讓木葉整個人愈發顯出瓷片般的慘白。

木北墨心裏一緊,這樣嚴重的傷口,木葉居然像感受不到疼一樣,將全身浸在水中。

他想將木葉從水中抱起,手上剛一使勁,木葉頓時驚慌起來,掙扎著要從木北墨懷中掙出,又要往水中躲。

木北墨害怕動作太大會讓傷口進一步惡化,不得不先順着她的意思,讓她沉入水中,只是手上並不放鬆,仍然抱着她。

木葉的臉上還帶着淚痕,愈發顯得楚楚可憐,木北墨看着她的眼睛,心底的某處軟得一塌糊塗。

為着木葉的傷勢着想,木北墨應該將她強行從浴桶中帶出,讓尹康給她的傷口止血。

但木北墨心裏清楚,若此時不顧木葉的意願,強行將她帶出,必然會對她造成更大的傷害。

所以他只是溫聲安慰木葉:「阿葉別怕,你現在是安全的,沒人能傷害你了。」

看木葉還沒有上來的意思,木北墨繼續軟著語氣哄她:「我帶你去治傷好不好?傷口流着血,泡在水裏多疼。」

木北墨的態度讓木葉感到安全,被壓抑的疲憊和疼痛在一瞬間湧上來,她將木北墨拉近,伏在他耳邊說出見面之後的第一句話。

「別丟下我。」

木北墨避開傷口,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我不會的,我不會拋下你,我會一直陪着你。」

得到承諾的木葉終於筋疲力盡,在木北墨的懷中沉沉睡去。

木北墨將她從水中抱出,輕輕放在床上。

有溫和的晨光從窗中照進來,灑在木葉的臉上,她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陰影,像是展翅欲飛的鳥兒。

睡着的女孩顯得格外乖巧恬靜,平時的冷冽氣息消失得一乾二淨。

木北墨微微出神,想起來木葉也不過是一個剛剛及笄的女孩。。

木葉被陽光刺地皺眉,木北墨回過神來,將帘子拉上,擋住從窗縫中漏進來的光,又叫那兩個婆子進來給木葉換衣。

他自己則徑直去找尹康。

方才攔住木葉自戕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對,儘管他手上使的勁大,但木葉當時刺得決絕,雖然身上帶傷,也不該連一支簪子都拿不住。

南宛人定然還對木葉做了其他的事,叫她虛弱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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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您的將軍皇后是個兄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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