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9章 如今已是陌路人

——一陣彷彿失重般的墜落感。

似乎是一瞬間，又似乎是，荀槍已經出現在了一片巍峨的陣法之中。

虛空之中，無數符文流光溢彩，閃爍著淡淡的銀色光輝，而天穹之中有着無數星辰閃爍，將天空的星圖投射到地面上，形成一個巨大的陣法……而在陣法的正中心，被一記「補天一指」擊傷的非面就這樣穿着一身寬袍大袖坐在那裏。

「你來了。」

面對荀槍的出現，非面沒有抬頭，只是在原地寫寫畫畫，似乎在計算著些什麼：「抱歉，這段時間除了療傷恢復之外，一直在計算追蹤，卻是忽略了很多事情。」

「……您還沒有放棄嗎？」荀槍環顧四周：「放棄追尋主神空間，輪迴小隊隊員的蹤跡。」

「放棄？自然是不可能放棄的。」

聽着荀槍這開口的第一句話，非面的動作便是微微一停。而似乎是感受到了對方話語中的那份意志，非面開口回應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一萬八千年後，輪迴小隊再現蹤影，而我們則是第一批發現的人……如此機會，我怎能放棄？」

「通過這些天的追蹤和計算，我已抓到了他們的蹤跡，可以有效地在他們執行下一次主神任務的時候堵住他們……」

「但是團長，這一切都太奇怪了。」

荀槍上前一步，失禮地打斷了非面的話語：「突然出現的輪迴小隊隊員，洪荒萬族，四名初級聖人，以及全新出現的，可以容納三名初級聖人存在的高魔位面，還有最後時刻那擊傷您的招數……雖然無法辨認，但那股不知名的力量顯然來頭極大，這一切處處都透著詭異！」

「請團長三思，以如今的狀況，立刻回返洪荒大陸將此事上報給天庭高層，甚至陛下定奪才是正道……現在的一切，已經超出了我們的處理範圍了！」

說着，荀槍雙手抱拳，低下頭去，一時之間，空間中靜得落針可聞。

「……荀槍，我們兩相識已經有超過百年的時間了吧？」

一陣沉默中，背對着荀槍的非面緩緩開口，而那話語中卻沒有了以往的溫度。

「一百三十七年八個月零七天。」

聽到非面的問題，荀槍心中一涼，但他面上沒有絲毫表露，只是把頭低得更低了一些，恭謹回答道：「自我加入第三團以來，團長的一言一行，以及明裏暗裏的照顧我都銘記於心……」

「嗯，那我會做出如何的決斷，想必你也應該想到了。」非面點點頭：「我不能錯過這次機會……所以我決定繼續進行追蹤」

「……我不明白，團長。」

儘管心中已經大致有了預料，但當荀槍真的聽到非面親口說出時，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以至於聲音中都帶上了些許的顫抖：「明明疑點頗多，現在回返洪荒大陸，將此事原原本本的上報才是最為穩妥的舉動，但為何……」

「是嗎？你不明白啊，也是。」

一陣沉默之後，非面似乎是苦笑了聲：「像你這樣年紀輕輕就成就渡劫期，甚至在實習期就被編入了正式軍，又被破格提拔為副團長的人材，想必很難理解我這個在玉清大學鬱郁不得志的『學長』吧？」

「……」荀槍沒有回答，只是將頭低得更矮了一些。

「我不甘啊！」

沒有回答就是最好的解釋，這一刻非面忽然一錘地面，隨着天空中的星辰幻象一陣晃動，頓時數顆星辰破碎開來，連帶小半邊天空都暗了下來。但非面彷彿沒有意識到似的，只是死死地望着荀槍：「憑什麼仙人就是我的極限？憑什麼我需要藉助軍陣與麾下的戰艦之力，才能夠與那些隨意操控符文，一人成陣的真正天才勉強匹敵？憑什麼我的潛力就註定止步於此，無法更進一步？」

「我只是想藉助主神空間的力量更進一步，這有什麼不對？你也知道，以我洪荒天庭大能一同出手，也無法推斷出主神空間的具體位置，若是錯過這次機會，很可能就是永遠……而即便下一次輪迴小隊隊員再現行蹤，也和我毫無關聯了。」

「對於你們而言，這份功勞足以是滔天的富貴，甚至讓你們突破到仙人境界之前都綽綽有餘，但對於我呢？對於已經是仙人的我，能讓我更進一步嗎？」

「但，團長，有所規定……」

一陣令人難堪的沉默之後，荀槍最終還是閉上眼睛，堅決而又執拗地說出了自己的決定：「……抱歉。」

「……呵呵，也是，規定就是規定。」

見自己的話語未能讓荀槍改變心意，非面苦笑了聲：「也罷，你的道路走的就是『律法』，規定對於你來說自是大過天，我又如何能讓你違背本心與道？倒是我不自量力了。」

說罷，非面也不顧荀槍一副想說什麼的樣子，心灰意冷地擺擺手道：「既是如此，你就把這次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所有人吧，至於是跟隨我繼續追蹤，還是跟隨你返回洪荒大陸，就由他們自己決定。」

「……團長！」

聽此話語，荀槍猛地抬起頭來，滿臉不可置信地道：「您確定要這麼做嗎？此事一出，那軍中怕是……」

「瞞得住嗎？」

似乎是把話說開的緣故，非面的話語也不再抱着那層禮貌，而是冷冷地道：「先前那名輪迴小隊隊員出現在戰場上時，見到的人何止萬計？怕是我閉關的這段時間裏，第三團中都傳瘋了吧？」

荀槍無言以對，誠如非面所言，軍中確實流言甚多，在只存在於傳說中的「主神空間」面前，抱有一步登天之想法的也不在少數……搏一搏，單車變摩托，人生在世，誰又不想去爭一把呢？

「……那團長，望您保重。」

見非面心意已決，知曉無力改變的荀槍深吸一口氣，再次向前者鞠了一躬：「之後我會向所有人言明真相，十五日後我會帶着一部分人回歸洪荒大陸，期間不會傳遞任何消息……望團長您得償所願！」

說罷，荀槍的身影就這樣保持着行禮的姿勢，就這樣緩緩消散在了這片空間之中，只留非面一人坐在原地……直到良久之後，一句幽幽嘆息才在這片空間中響起。

「昔日並肩同袍友……」

「如今已是陌！路！人！」

——而那最後三字中，卻是帶上了一絲狠辣決意。(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