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船槳

時間長河奔流不盡，一跨入時間長河便不知時間流逝，或是三五日，或是三五十年，甚至更久……

龍魚巨艦破浪逆行。甲板上登仙鼓鼓聲不絕。

龍魚巨艦航行時間長河，泰祖卻不曾乘船，他自己獨自遨遊河水中。

依着他的道行，能承載他的船還沒有誕生。

船上眾人望着湍急河水，表情各異，或緊張、或興奮、或好奇……

只有青龍老祖哈哈笑着向白龍和身旁小輩顯擺當年踏上時空通道的感覺。

兩次感覺截然不同，一次如履薄冰，稍不留神身下通道便破碎開來，失陷時間亂流中。

這一次時間雖然愈加湍急，但有龍魚巨艦在，又有橫渡時間的泰祖，任意遨遊時間的蘇禾，卻叫人安心了許多。

就在他這般說的時候，便見甲板上幾位界主同時抬頭向時間長河深處看去。

那裏幾道身影正在強行沖入時間長河，想要將長河截斷。

是死靈。

不僅僅是殭屍，還有怨鬼、骷髏、屍妖……

一個個氣息強大，怨恨肆虐。

沒了純白空間的阻擋，他們直接出現在時間長河上游，一出現便向時間長河打去。

「龜仔，你來！」泰祖輕聲道。

他撤了蘇禾的時間壁壘，讓時間長河隨時都可以得到時間亂流的補充，可以承載龍魚巨艦，承載一個時代的逆流。去也給了這般宵小可乘之機。

泰祖不想於時間長河中出手，他出手說不得便擾亂了長河。

說到底這時間長河是蘇禾凝聚，蘇禾與他道行差距還是太大了。承受不得他亂來。

蘇禾踏在龍魚巨艦上，四方刀緩緩抽出，看着襲擊長河的死靈，提刀，斬！

刀光透明順着長河逆流而上，這邊斬出眾人材感覺驚天殺意，便見長河深處四頭死靈同時怔住，刀光劃過皆從腰間一分為二，就像一道火線點過，向身體兩端同時燃去。

四頭死靈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被燒成灰燼，隨即四方散開。

這四頭死靈並不強，只有仙尊五境的樣子，但才化作飛灰飄散，整個時間長河都翻滾起來。

似乎煮開了一般。

腳下龍魚巨艦顫抖，立時行駛不穩。

那四個死靈是專門針對時間長河而來的，不管死活。

蘇禾雙目冷光一閃，已經落在甲板上，一把抓住晃蕩的舵盤，腳下一踏一道水幕盪過整艘艦船，瞬間穩定了船身，不管時間長河如何波濤洶湧，艦船穩如泰山。

論對時間的真正掌控，諸天無人可以超過蘇禾。

艦船平穩，蘇禾又一腳踏下：「鎮！」

整個艦船一聲嗡鳴，好似在長河中狠狠的拍了一下，一道波浪順着水面盪開，所過之處，翻滾的長河都平靜了下來。

白靈坐在船舷上，左邊是蘇華年右邊是紀妃雪，雙手交叉戳了戳她倆，嘻嘻笑着：「咱家小男人有點兒小帥了呀！」

一刀斬滅四位仙尊，一腳鎮壓長河，確有真正大能的風範了。

蘇禾這道行放在任何時候都能鎮壓一個時代了。

蘇華年和紀妃雪都不說話，卻都看着蘇禾面帶笑意。

樓船平穩，有蘇禾掌控，速度更快三分。船帆鼓脹發出獵獵風聲。

鼓聲愈加密集。

「看！那是我第一次投胎。」白靈指著長河之外一片破碎時光叫着。

眾人看去，就見一隻純金屬龜蛋中，一頭畸形龍龜破殼，才出來天地間便有無盡詛咒落下，生生將那畸形龍龜湮滅。

但這詛咒之氣也被這小龍龜消耗大半。

道主現身，輪迴門一閃將一道真靈收走，泰祖目光也從那段時光收回。

這是蘇禾自太古回歸之後，他已經開六重天，在天地間等著蘇禾破開時光長河將殭屍帶出的時候。

蘇禾目光微垂。

就說白音斬去自身的半數存在，已經通過鸞鳳和鳴術補全，為何轉世后還要好幾千年來修補自身，根源便在此地了。

也是元的鍋，玄黃世界與元的仇恨已經多到不可計數了。

時間長河逆流而上，長河兩岸的時間卻是混亂一片，忽而顯露三五十年前的情景，忽而顯露億萬年前的世界。

這般逆行不知多久。又看到了澹臺轉世。

仙尊七境的澹臺。

但只是匆匆一瞥，只看到澹臺頭頂一道符籙，邁步走入輪迴之門。

那符籙便是當年白音從蘇禾傳承道宮取出來的，白靈留下的三道符籙之一。

蘇禾轉頭向三個媳婦看去，她們各看各的時間片段，好似不曾看到蘇禾的目光一般。

蘇禾輕嘆一口：「我說……我不可能阻止師姐回來，但不會有一日師姐歸來，你們仨就不存在了吧？」

真那樣蘇禾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紀妃雪掩唇咯咯嬌笑起來：「那不更好？總有新人勝舊人……小夫君得償所願。」

蘇禾瞪她一眼。紀妃雪笑着，渾不在意。

樓船飛渡，樓船外泰祖呵呵笑着，時不時還吞下一口時間長河的河水，又閉眼仔細體悟。

半晌才出聲：「元就像狗皮膏藥，不會一次失敗便放棄的，死靈不成必有其他手段，便是斬去半身而來也未嘗不可。」

無窮無盡，一直都是元的代名詞。

蘇禾愈加小心了幾分，身下巨艦速度更快了。不知逆行多久，蘇禾才問出心中疑惑。

「老祖，太古之時元已經跨過一次時間，後來又有意識神魂橫衝而下，這次又遣死靈而來——時間對元的阻擋，似乎並不那麼強大，但……老祖你反而很少觸碰時間，卻是為何？」

唯一一次意外，還是悄悄跟着蘇禾回到太古，揍了元侵佔世界意識的意識神魂。

說泰祖不曾掌握時間，蘇禾絕不信！

當日將龍魚變成巨艦，便是泰祖一爪子撕開時間丟進去的。先前又將他的純白空間散開，讓是時間長河直接暴露在時間亂流之中。

泰祖沉默片刻，咧嘴笑了笑：「小傢伙，時間是修士禁區，這話……是我傳於後世的。」

玩弄時間的人，必被時間玩弄。除了蘇禾這般真正跳出時間的，又有誰能真正掌控時間？

憑一己之力真正逆流而上，這還是他第一次！

泰祖聲音極沉：「元一次次復活，小傢伙你真的以為我不曾想誇時間於過去將他斬殺？」泰祖笑了一下：「老祖甚至想過，逆轉光陰，直接回到他那寂滅世界尚且不曾破碎時，連那世界一起湮滅！」

泰祖苦笑，若不是有這般大膽的想法，元第七次復活他也不會重傷不醒，讓小丫頭孤身而上與元同歸於盡了。

「時間，不可玩弄！若逆轉光陰有用，元何必想着吞噬玄黃生機？玄黃有我，或許逆轉寂滅世界的光陰更簡單。」

不是元不想，是做不到！

船上眾人同時沉默了。

蘇禾和泰祖討論的話題太高深，他們聽懂了但參與不進去——他們能逆流而上，還是靠泰祖和蘇禾的，自身甚至不能探手出去觸碰船外河流，何談躍過河流改變過去？

一時間眾人沉默。

感知不到時間流逝，只能聽得船外濤聲依舊。踏上時間長河已經不知多久。

也只有泰祖、蘇禾和道主能憑藉現世道標略微感應，此刻早躍過太古，甚至連天庭時期都跨過，已經到了及早之前。

鼓聲雷雷，似乎在探尋前路，樓船破水逆流。

泰祖於船外遊動，目光看向時間長河盡頭。

「來了！」

不知等了多久，元的手段又來了。

蘇禾循聲向時間長河上游看去，就見一隻大手，撕開一片世界探了進來。

被他撕開的地方，有隆隆鼓聲傳來，又有刀光閃過，甚至有蠻王聲音傳出。

但只一剎那，那破損處便癒合。只有一隻大手一把向時間長河抓去。

蘇禾凝眉：「這玩意兒到底是龍魚還是蜈蚣？」

這手就砍不盡么？

大手刺入時間長河，便順流而下，翻江倒海，要將時間長河生生扯斷。

順流而下的速度，比蘇禾他們逆流的速度快了太多太多。

「族姐掌舵，我去斬了他！」蘇禾說着話縱身射出龍魚巨艦，腳下一踏逆流而上，迎著巨手而去。

白靈眨眨眼：「喂喂！」

小男人怎麼知道她會開船？

白靈身形一閃落在船舵處，手掌搭在船舵上，掌握方向。

就見前方大手，翻手一掌拍了下來。

這一掌比起太古時期元一隻手最先探出，拍向世界的一掌威力還要大。

這一隻手似乎專門用來在時間長河中戰鬥，一掌拍下整個長河都要被絞碎一般。

船上幾人面色凝重。

尤其青龍老祖面色更沉了下來，當年他們通過時光通道回到亘古之前，便是這般。元百般阻撓，生生將時光通道打碎，他和蠻族幾位道友跌落了出去。

今日又是如此。

青龍老祖身子盤起，死死盯着前方的大手，殺意凜然。

就見時間長河上，蘇禾身形閃爍，逆流而上還未接近，一道刀光已經斬去，貫穿整條長河。

奔騰的時間長河被順長一刀斬做兩半，化作兩條并行的長河。

刀光劃過，一把探下的手掌驟然定住，隨即一道血線順着中指出現，那手掌竟被蘇禾一刀斬做兩段！

同是元之一掌。這隻手掌並不比太古哪一隻強的太多。而蘇禾卻超過了那時的蠻王，傾盡全力一刀，便是元本體在此也要側目三分。

一刀斬過手掌應聲劈開，卻沒有融合起來再次殺來，反而灑下一片鮮血，兩段殘掌就那麼跌入時間長河。

已經恢復平靜的長河，剎那炸裂開來，頃刻間便要崩斷。

這手掌果然還是在針對時間長河而來的，元明知泰祖逆流而來，區區一隻手掌根本不可能掀起波浪，卻還是探了一隻手過來。

他並不是想要靠這隻手建功，單純的就是讓手掌來送死的！

被斬滅的手掌，一樣能掀了這時間長河。

就像一瓢冷水倒進了滾油中。不管冷水被斬做幾段，效果不變！

滔天的水浪驚起，海嘯一般向龍魚樓船拍去，泰祖雙目微凝聚，卻沒有動作。

「小男人！」白靈在船上叫着，船上太極圖升起，籠罩整座樓船。

狐狸道主也向蘇禾看來。

在這裏，他的手段比不過蘇禾！

蘇禾面色不變，一刀斬過，便收刀而立，抬手一指點向前方咆哮的時間長河。

「逆！」

蘇禾一聲咒音，就見那時間長河炸開的水浪，頃刻倒卷回去，兩隻半掌也從水中倒飛回來，又在長河上方撞在一起，融合起來。就像先前不曾被斬斷一般無二。

狀態完美！

連那手掌都怔愣了一剎。

便就這一剎，蘇禾已經閃身落在手掌身邊，抬手一巴掌拍了下去。

就像星海中泰祖一巴掌將龍魚拍成一艘大船一般，蘇禾一掌拍下，心有所想。這手掌便扭曲起來，就那麼掙扎著變成一隻碩大的船槳。

船槳且不老實，發出了龍魚般的嘶吼，扭曲著反而一槳向蘇禾拍來。

「吼！」

蘇禾一聲神威鎮在船槳上，將船槳靈性一時震暈，隨即倒提船槳踏着水浪又向大船而來。

船上白靈雙目放光，連紀妃雪眼中都閃爍著亮光。

蘇禾方才一指將手掌復原的手段，卻是太古之時將那顆桃子恢復的手段。

那時候五境仙尊的蘇禾只能將尋常物件復原。吞了元尊一族的時光通道、通道核心，境界又到界主，竟連元之一掌都能恢復到剎那之前了？

她們看出來了，這已經是蘇禾的極限，再不能向前逆轉。

但只這一瞬間也足夠逆天了！

蘇禾提着船槳躍上樓船，船槳已經醒來，一聲咆哮傳出，又要造反。狐狸道主一步過來，太極圖向上一拍，船槳立刻安靜了下來。

「師弟掌舵、對敵，這般划船之事還是讓我來吧！」她說着話，兩根狐尾捲住船槳，根本不在意船槳的震動，往時光長河中一插，划船。

船速驟增。

旁邊泰祖呵呵笑起來。

「哪裏有單槳划船的？小傢伙兒，再給你一隻槳。」就見泰祖龜爪一揮，又一隻船槳飛來。

卻是丑所化而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