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凡事需要觀察後分析

布偶人安靜的躺在床上，與其說是睡覺，更像是僅僅將某個物體擺在床上而已，從那張像素畫風的臉上倒也看不出來是睡著了還是醒著。

夜晚並不是很安靜，門外時不時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音。

急促的腳步聲，野獸的低鳴聲，撕裂拖行的聲響，短促的慘叫與求饒聲。

不安伴隨着霧靄融化為含糊的低語，然後一切都在晨曦的光芒中消融。

天亮了……

咚……

一腳踹開自己家的房門，像素頭布偶人勉勉強強的將自己從略微狹窄的門框裏擠了出來。

整個「人」都像個湯圓一樣變形之後又很快彈回了圓形。

扭了扭它那可能不存在的腰，一副睡得還不錯的樣子。

晨曦的微光帶着一種昏黃，讓人分不清是清晨還是黃昏。

街邊還有殘留着的暗紅色未被洗去。

遠處的街道上傳來掃帚掃地的沙沙聲。

新的一天開始了。

像素頭布偶人自然沒有固定的工作。

按照昨天的想法，它打算去書店看一看。

邁著小短腿走在這條不算寬敞的巷子中，沒走多遠就看到一輛早餐車正停在路邊。

蒸籠里冒着蒸汽，油條在油鍋里歡騰著。

不少上班族正在排隊，餐車側面印着價目表。

鮮肉包1元一個。

酸菜包5毛一個。

油條……

豆漿……

布偶人自然的排在了隊伍後面，排在前面的幾個上班族看了它一眼，也見怪不怪的回過頭。

「還是一個菜包一個肉包外加豆漿么？」

店主是一個小女孩，身體有些瘦弱，一頭黑色的短髮，明明是應該還在讀小學的年紀卻已經出來討生活了。

女孩有一雙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非常靈動。

布偶人看了看餐車的菜單然後又指了指剛剛炸好的油條。

「還要油條么？」

點頭……

「承蒙惠顧，兩塊五。」

抱着油紙包，布偶人順着街道前進，不同於邊走邊吃，急沖沖的打工人，作為半個無業遊民它有着更多的時間去享受清晨的時光。

走過一條岔路，不遠處有着一座小小的公園。

由於地處偏僻，除了一兩個打太極拳的退休老人外倒也清凈。

像素頭布偶人走到蘑菇造型的桌子與椅子邊坐好，然後拿起自己的早餐。

只見那張像素畫風的臉上呈現一條弧線的嘴向著兩側拉開，撕裂出一個略微誇張的月牙狀。

裂開的嘴中不是棉花而是一片虛無的漆黑，隨後布偶人將油紙包直接丟進了那裂開的大嘴之中。

吭哧吭哧……

整個腦袋鼓鼓囊囊的像是咀嚼了幾下。

連渣都沒有剩下……

就非常的環保。

算是吃過早飯，像素頭布偶人看向不遠處，那裏有一個沙坑，可以看到幾個小孩子跑了過來開始玩泥巴。

大概是住在附近的小孩，也沒送去念書，家裏的大人工作的時候，就處在放養的狀態。

三個小孩在和稀泥，就像是野生的小猴子一樣。

只是一轉眼就變成了兩個。

「？」

布偶人依然坐在原地看着沙坑的方向。

小孩子消失了？並不是消失，而是地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洞，那個倒霉孩子就這麼掉了進去。

剩下的兩個小夥伴有些不知所措。

然後兩個小孩變成了一個。

又一個洞出現在沙地上，漆黑的就好像深不見底。

最後一個小男孩似乎反應了過來急急忙忙的向著沙坑外跑。

剛跑出沙坑，一道模糊的殘像就從他身後的影子中彈射了出來。

「啊啊啊……」

小男孩向著前面撲倒，然後被瞬間拖入了空洞之中。

布偶人有些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什麼東西吃掉了三個孩子，就好像吃掉了三個小籠包一樣。

站起身它走到了第一個坑洞邊上，撿起一塊小石頭丟了下去。

半天沒有動靜，

還挺深。

就在這個時候身邊有剎車的聲音響起，一輛麵包車停在不遠處。

六個人魚貫而出。

這些人都穿着統一款式的衣服。

四個男兩女全都拿着管制刀具以及一些奇怪的設備。

布偶抬起頭看了一眼氣勢洶洶的來人，然後退後了三米，兩隻小短手環抱在胸前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一群人手忙腳亂的利用一些儀器在測量着什麼，兩個女生與一個眼鏡男在擺弄著一台老舊的收音機，另外三個人警戒在周圍。

滋滋滋滋滋滋……

隨着調頻一些雜音傳來。

「喂!那邊那個傢伙。」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瘦高的男人走到了布偶人面前。

男人染了一頭黃毛，給人一種社會上的小混混一樣的感覺。

「你剛才一直在這裏？有看到發生了什麼？」

面對質問，像素臉面無表情。

「我說，你這個傢伙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說着黃毛就要伸手去抓布偶人的頭套，似乎想要將那個哪怕不說話，也像是在說「你是豬頭」的像素頭套扯下來。

當然他是認為那是一個頭套。

「王哥你等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兩，兩個女生中的其中一個走過來制止了對方的行動。

女生綁着一個單馬尾，看起來不算漂亮但是很年輕，只有十幾歲的樣子。

「之前開會的時候不是說了不要節外生枝了么？」

「可是這個傢伙一看就有問題啊，說不定和最近冒頭的惡魔有關係。」

被稱為王哥的男子狹長的眼睛瞥了一眼依然獃獃站在原地的布偶人。

「小張的契約惡魔還沒有反應，不要那麼緊張說不定已經逃走了。」

女孩看了一眼不遠處依然在調試收音機的兩人反駁道。

「沒勁……」

瘦高的王哥無聊的取出一支煙點燃。

像素布偶頭似乎也對眼前發生的事情失去了興趣，轉身向著公園外走去。

它今天還有其他的安排。

就在這個時候。

滋滋滋滋滋滋！！！！

怪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那收音機內的雜音驟然拔高，刺耳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在尖叫。

滋滋滋滋滋！！！好黑！！！好痛！！！！好黑！！！！

模模糊糊的聲音傳來。

「小心！有東西來……」

話還沒說完，就有一團陰影從布偶人身邊飛了過去，啪嘰一聲落在了地上。

定睛一看這不是剛才那個黃毛么，只是幾秒鐘不見就只剩下半截了。

回過頭……

不出意外的看到坑洞三五個，以及一些殘肢肉塊。

「救……救救我……」

唯一還剩下的只有前幾秒還在說話的單馬尾女孩。

她半個身子已經被拖到了地面上突兀出現的坑洞中，雙手勉強用一把匕首插入混凝土勉強固定住身體。

布偶人走了過去，伸出雙手拽住了女孩的手臂。

然後重心后移。

拔……

噗嗤……

半個蘿蔔出了土……

像素頭布偶人提着手上的半截，對方的身體就像是個破布袋一樣，腹部以下的部分被什麼東西撕扯掉了。

五官扭曲在一起，眼睛突出，少女走得一點都不安詳。

就在這個時候地面震動起來，一根水桶粗的圓柱形事物從地面鑽了出來。

通體灰黑色帶着粘液，長條狀的軀體像是蛇一樣昂起，尖部微微垂下對準了地上的布偶人。

不大的公園煙塵滾滾，只是煙塵之中那布偶人身上依然潔白無垢，乾淨得令人感覺不舒服。

一隻大蚯蚓？

咕嚕咕嚕……

水桶粗的頭部的外皮開始裂開，像是蛇類蛻皮一般，一節更加粗大的頭部被擠壓了出來。

隨着一層又一層表皮翻開，最終竟然膨脹成了一張卡車大小滿是利齒的大嘴。

布偶人被陰影完全籠罩，下意識看了一眼像是拎着一塊肉一樣提着的半截人。

似乎對比了一下體積，然後像前遞了遞。

您還吃么？

吼！！！！！

咆哮帶起猛烈的氣流，腥臭的粘液如暴雨一般落下，在地面腐蝕出無數坑洞，然後佈滿利齒的大嘴迎頭向著布偶人咬了下來。

鏡頭一黑

誰把燈關了？

十幾分鐘后……

布偶人已經來到了自己今天的目的地，一處較為偏僻的街道。

岔路口上立着牌子「林子街」。

兩側都是平房或者二層建築，和百貨大樓所在的步行街自然比不了，環境也更加髒亂。

收舊貨的，賣二手電筒器的，以及各種日雜，可謂琳琅滿目。

走到一處不怎麼起眼的舊書店，應該是店長的老大爺攤在躺椅上打着瞌睡，布偶人很自然的走到書堆前拖了把小板凳坐下。

隨手扒拉了一本小人書開始看。

畫本的畫工比較粗糙，故事講的是某個獵魔人追殺惡魔的故事。

還是本寫實派的漫畫。

只是劇情上比較流水賬，身負血海深仇的主角和各種奇形怪狀的惡魔一個見面就砍。

基本流程就是找惡魔三頁，砍惡魔十幾頁然後繼續找下一個惡魔。

翻到後面甚至想把那些無聊的戰鬥場景都跳過去。

「喂！」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布偶人抬起頭，看到之前打瞌睡的老爺子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正瞪着一雙小眼睛看着它。

小鬍子小眼睛瘦臉讓五官有點擠在一起的感覺。

顯然這個長了個像素頭的白糰子看白書還堵在店門口的做法令老爺子很不開心。

布偶人站起身，隨手拿起旁邊的一本大部頭，小手拍了拍書的封皮。

《近代史》

「你要歷史相關的書？」

點頭……

你等一下，老店主搖著蒲扇走進了店裏，很快就扒拉出了一大摞。

「打包十塊錢給你了。」

布偶人比劃比劃……

「八塊？八塊五！不能少了。」

點頭點頭。

帶着打包好的包裹，布偶人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了。

擠進房門，布偶的身上和出門的時候一樣潔凈如新，甚至讓人產生一種違和感，就好像它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一般。

開了燈坐在自己的小書桌前翻看起書本來。

今天買回來的書有十幾本。

有正史有畫冊還有小說。

甚至還夾雜了一本介紹惡魔獵人的和有記載常見惡魔的雜誌專刊。

封面二人組其中一個，是帶着眼罩綁着單馬尾面容俊美的女子，另一個則是一位全副武裝的男子。

封面人物最強獵魔人光熙以及她的搭檔。

布偶人翻開后多看了幾眼，甚至在雜誌中找到了蚯蚓惡魔的資料，標註還是極為危險。

那不是個雜魚惡魔么？

布偶人搖了搖頭，繼續翻看書本。

它的身體並不會餓也沒有生理需求。

就這樣看書看到了深夜。

將買來的舊書堆在角落裏，布偶人回到書桌前，然後張開嘴吐出了昨天才買的日記本。

說好的寫日記

6月2日（晴）

今天也是不做人的一天呢。

按照昨天的計劃，今天我去舊貨市場買了一些書回來。

俗話說得好知識是人類進步的階梯，通過閱讀我加深了對當前世界的認識。

這個世界看似和我記憶中的故鄉有着相似之處，但是很多「應該」有的東西卻並不存在，「不應該」存在的東西又存在着。

特別是我腳下這片似是而非的土地，處處透著一種在走向現代化的路上摔了一跤變得半身不遂且四分五裂的樣子。

這個世界沒有核武……

沒有邪惡的軸心國……

「老大哥」活得好好的……

……

整個時代的進程，與我的「認知」有很大的不同。

到處都是莫名其妙的缺失感……

可以想像一間屋子的四面牆都拆了三面，屋頂還好好立着的狀況嘛。

世界上的所有國度都處在一種是似而非的狀態，我根本無法將他們和記憶中的樣子對上號。

這個世界真的是某本漫畫中的世界么？

凡事需要分析。

雖然還記得一點相關的劇情，但是這個世界真的是那本神經病漫畫么，還是只是設定有一點相似的異世界。

首先是關於所謂的「惡魔」。

這是這個世界的特產了。

同系列的還有魔人和與惡魔契約的惡魔獵人。

惡魔據說是從人類的「恐懼」中誕生，因為恐懼而強大。

在地獄中誕生……

可以在兩個世界通過一些方法反覆橫跳。

只要所代表的恐懼不消失就會無限重生，算是一種非常唯心的生物了。

那麼我又是個什麼呢？

首先可以排除人類這個選項。

感知方式也和人的五感有很大的差別。

相對於五感，這種感官似乎更加接近於本質。

獵魔人……

惡魔……

人類……

成年人……

孩子……

乃至歷史

其內部的「面貌」都是不同的。

那麼我是惡魔么？

我可以吃人嘛？

備註：

今日收穫：

1舊書十本

2蚯蚓肉若干（以打包）

3舊收音機一台

亂七八糟的寫了一些東西，然後重新把筆記本吞了回去。

今天的味道是「蚯蚓干」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