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會後,段師傅把孟林幾個師兄弟叫到一起。

訓話道:「你們雖然不是一家人但勝似一家人,老三(秦銳)這次主持工人力量活動,你們幾個給我聽好了,必須全力支持。」

說完后,段師傅第一個瞥的是孟林。

如果是以前,孟林肯定會苦笑,覺得師傅不信任自己,但現在,他只是微微一笑。

段師傅最後看的人是聞剛,他苦口婆心說:「聞剛,你這個脾氣必須得改了,再不改容易惹麻煩。」

他雖然不滿老四剛才的表現,但打心眼裡疼愛老四,因為對方單純,尤其講義氣(特指為秦銳兩肋插刀),這一點難能可貴。

聞剛撇了撇嘴巴,反駁道:「師傅,我這個脾氣怎麼了,總比某些喜歡搞小動作的人好吧。」

至於他暗諷的誰。

很明顯,是孟林。

但孟林沒那麼傻,不打自招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甚至指名道姓他也不一定認。

所以他臉上一片風輕雲淡。

秦銳看了孟林一眼,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測——孟林變了。

以前的時候,孟林的心情全寫在臉上,像師傅說幾句,他說幾句,孟林臉色都會變,可現在,他完全看不出來孟林心裡想什麼。

又想到剛才大會上孟林的發言,秦銳神色凝重,心裡莫名地多了一絲危機感。

內心深處有個聲音不斷冒出來,告訴他,提醒他,孟林總有一天會超過自己的。

不!不可能!

秦銳用理智說服自己,心想:孟林怎麼可能超過自己?!雖說對方心眼兒多,但心眼兒都用在不對的地方了,用師傅的話說,是不走正道。

所以孟林不會超過自己的。

這樣一想,秦銳收回視線,看向段師傅,說:「剛子打小就這樣,變是不可能變了,我平時會多看著點,師傅你放心。」

聞剛聽到這話很得意,也很高興,同時,他在大會上對秦銳產生的不滿立馬沒了。

段師傅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也好,老四從小就聽你的話,有你看著他我放心,只是老三你這麼多事情——」

忙不忙的過來?

聞剛趕在秦銳回答前對段師傅說:「師傅,我很聽銳哥的話的,絕對不會給他添亂!你就放心吧。」

一旁孟林挑眉。

心想:剛才不算添亂?聞剛,你對你自己的定位真不清晰。

秦銳也想到了剛才的事,但考慮到對方處處為自己考慮和打算,於是壓下了心底的情緒,對段師傅說:「師傅,我相信聞剛不會給我添亂的。」

段師傅欣慰地一笑。

他用手拍了拍秦銳的肩膀,讚賞道:「有你父親的風範。」如果你父親在的話,一定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後半句話他沒說,因為怕秦銳傷心。

至於孟林會不會傷心,段師傅從頭到尾都不在意、也不關心。

最後,段師傅讓孟林留下來,他要重點交代幾句。

「師傅。」孟林背著手喊了一句。

段師傅突然拉下臉來,嚴肅道:「孟林,收起你那些不入流的小伎倆,聞剛是什麼性子你不知道?還激他?我前幾天以為你變老實了,知道踏踏實實幹活了,沒想到還是老樣子!你們是師兄弟,不是一家人勝似一家人,你作為師哥,得團結、照顧師弟!」

孟林氣笑了。

先不說小伎倆入不入流,只是,他為什麼要團結一個處處與他作對的人?

況且是聞剛先往他頭上扣屎盆子的!說他嫉妒秦銳負責這個活動,說他沒安好心,說他是為了得獎……師傅你這個時候怎麼不說「不是一家人勝似一家人」的話呢?

偏心都偏到太平洋去了!

而他只不過是小小的反駁了一下,就要遭到無情的批評!公理何在?!

孟林把目光望向窗外,梧桐葉掉了一片又一片。

不過話說回來,師傅偏心,秦銳偏心,但其他人不偏心,知道誰對誰錯,知道誰講道理誰不講道理。

孟林不打算跟師傅費口舌爭論誰對誰錯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他即便再怎麼正確,但到了師傅那裡,統統變成了不正確。

過了會兒,他淡淡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段師傅對孟林這個表現很滿意,人吶,就要本本分分的。

*

孟林走出房間,突然被一個人拽著領子到了樓梯口,他使勁兒擺脫對方的束縛,但都不行。

等看清楚對方是誰后,他脖子上爬滿青筋,可見氣得不輕。

孟林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聞剛,你搞什麼鬼?」

聞剛鬆開領子,拍了拍手,像是要拍掉什麼髒東西一樣。

他提高聲調說:「我搞什麼鬼?明明是你搞什麼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詭計,說了那麼大堆建議,不就是為了讓銳哥在大傢伙面前沒有面子嗎?不就是為了拿一等獎嗎?孟林,別以為你排老二就是老二了,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別耍滑頭,不然的話——」

他哼了一聲:「我揍你。」

說完,留給了孟林一個瀟洒的背影。

孟林整理著自己的領子。

對於聞剛這種人,講道理是沒有用處的,最好的反擊是讓對方被自己最在意的人(秦銳)捅刀子。

正如方才大會上,秦銳不滿聞剛的表現。

孟林臉上露出難以察覺的微笑。

「孟哥,找了你半天,原來你在這啊。」

說話的人是孟林《資本論》學習小組中的一員,趙三柱。

趙三柱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我不太會寫那個稿子,孟哥,你寫東西好,所以,能不能幫幫我啊。」

孟林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他寫東西好所以就得幫助別人?這是什麼強盜邏輯?!再者,他打算靠這個稿子一鳴驚人,如果幫了別人,他如何一鳴驚人?

但想起師傅的偏見和聞剛的威脅,一瞬間,他改變了主意,他必須團結其他人。

於是立馬換上一張笑臉:「好啊,沒有問題。」

趙三柱高興壞了,根本沒察覺到孟林表情的變化,激動道:「孟哥,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幫忙的!」

孟林笑了笑,體貼地問道:「你有什麼想法儘管告訴我。」

趙三柱想了半天,才想出了兩點,說的磕磕絆絆的,孟林聽的很艱難,但臉上沒有表現出來。

甚至鼓勵趙三柱多說一點,然後他來梳理。

趙三柱絞盡腦汁,又多說了幾條,說到最後腦袋裡實在沒東西了,只好眼巴巴地看著孟林。

孟林沒有馬上說話。

因為他在方才聽的過程中,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工人的實踐與理論存在嚴重的脫節。

實踐是實踐,理論是理論,各吹各的調,各唱各的曲。

這肯定是不行的。

等等!他何不利用這次機會來展示自己將理論與實踐相融合的能力呢?

不不不!不僅要展現他自己將理論與實踐相融合的能力,還要展現自己幫助別人將理論與實踐相融合的能力。

顯然,後者比前者需要更高的能力和水平。

趙三柱見孟林遲遲沒說話,以為是自己表達的問題,剛想問一句哪句話需要改,就聽見孟林說。

「我記下來。」

什麼?

趙三柱一愣,接著,眼神里充滿感激。

他本來覺得孟林能幫忙就已經很好了,沒想到孟林如此重視和上心,竟然還要寫下來,不由問道:「這樣會不會耽誤你時間?」

孟林擺了擺手:「我們都是一個車間的兄弟,不用這麼客氣,而且我還想請教你幾個維修方面的問題。」

趙三柱是四車間修理機器的一把好手。

「沒問題沒問題!你儘管問!」趙三柱這時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寫稿子我不行,但修理東西我在行。」

孟林笑著點了點頭。

他把本子,筆準備好,又讓趙三柱重述了一遍。

趙三柱連忙點頭,他這次表達的更清楚也更順暢了。

孟林邊聽邊記,寫到第三條的時候,他稍作停頓,提示趙三柱可以說一下在工作中取得的成績。

在孟林的引導下,趙三柱說了很多工作上的事,孟林有側重點地記錄了下來。

看著本子上記錄的東西,孟林腦子快速地分析:哪些理論可以插入?哪些工作事迹有用?以及如何突出趙三柱真的將理論和實踐相融合?

不過他現在只是有一個大概的思路,沒有到聽完就能寫的程度。

末了,孟林讓趙三柱不要急,他思考思考再寫。

趙三柱又是擺手又是搖頭,說:「不急不急,一點不急,孟哥你慢慢想。」他現在心裡感激得不得了,怎麼可能催孟林?!

送走趙三柱,孟林拿筆在本子上重重地圈出了「融合」二字。

心想:到底怎麼融合呢?

他雖然知道自己是怎麼將理論與實踐融合的,但對於趙三柱,他的思路就沒有那麼清晰和清楚了。

擺在孟林面前的是一個不小的挑戰,他不僅要學會給自己寫,還要學會給別人寫。

這絕對是需要好好思考,好好琢磨,好好研究的。

孟林合上本子。

聯想到大前天、前天、昨天和今天的事,他在心裡對自己說:只有把自己的水平提高、提高、再提高,才能有出頭的機會。

想往高出走,往遠處走,就必須學會忍耐和等待。

正如他在字典上所寫到的那樣——所求者大,必有所忍,所求者遠,必有所待。

不過在提高理論之前,有一件事情需要做。

就是如何報今天被拽領子的仇。

孟林可不是個以德報怨的人,恰恰相反,他是一個有仇必報的人。

至於為啥不當場報,倒不是因為孟林有風度,而是因為他打不過聞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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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媽在年代文里當對照組[七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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