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次日。
孟林老老實實去車間上班,像是放棄了去辦公樓的想法一樣。
段師傅對此很滿意,在他看來,技術才是硬道理,工人如果沒有過硬的技術,約等於kudang里沒東西。
這個形容雖然有些狠,但對車間工人來說確實如此。
孟林幹了這麼多年,技術是沒啥大問題的,也能跟周圍的人能打成一片。不過到底是真心實意打成一片,還是裝模作樣打成一片,說不清楚。
因為孟林覺得自己跟周圍的人不一樣。
他想往上走,但周圍的人沒有這種想法,覺得現在的生活挺好,於是孟林有了一種「燕雀安知鴻鵠之志」的感覺。
他不想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可又改變不了他是其中之一的事實。
不過讓人十分費解的是,明明秦銳也是車間的一份子,但大家不會覺得秦銳跟他們是一路人,反而認為秦銳將來有大本事。
孟林雖然氣憤(尤其是當別人拿他們倆比較時),但也不會直接說出來心底的疑惑。
因為他十分清楚這種話說出來的後果。
「林哥。」
「阿揚,你怎麼來了?現在還沒到下班的時候。」想早退也不要表現得這麼明顯好嗎。
徐楊立馬聽懂了孟林的言外之意,但這次真不是早退,於是解釋道:「今天下午被叫去陪領導打籃球了,林哥,你絕對猜不到是哪個領導!」
他想賣個關子讓孟林猜,可孟林不接招,就靜靜地看著他。
徐楊只好自問自答:「是宋書記,宋建功書記!」
宋建功書記可是紅旗化工廠的二把手。
徐楊忍不住調侃孟林:「林哥,讓你當初不跟我打球,現在知道後悔了吧,我可打聽到,宋書記最愛打球呢。」
打球也是一種社交的手段。
但孟林不在意,因為他不擅長,小球還能湊合,大球是真應付不來。
他反過來調侃徐楊:「怎麼,徐小前鋒,你得到宋書記的青眼了?」
徐楊立馬垮了臉:「我倒是想,但誰讓我破了相呢。」徐楊眉梢到耳朵旁有一道很長的疤,而且很明顯。
要知道領導也是看相(臉)的。
再者,徐楊這道疤可不是什麼光輝事迹的證章,而是他打架鬥毆付出的代價。
他看了眼孟林,接著說:「得到宋書記青眼的另有其人。」他這次沒賣關子,直接說出了那個名字:「秦銳。」
孟林聽到后抬了下乾澀的眼皮。
其實在徐楊說出那句「得到宋書記……另有其人」時,他就猜到了是秦銳,原因無他,這種情況他見過太多太多次了。
沒等孟林說話,徐楊忿忿道:「秦銳這傢伙,貴人運也太好了吧,前有段師傅,後有老丈人,現在又多了個宋書記。」
孟林看了眼周圍,讓徐楊注意點。
徐楊也不是無腦之人:「林哥,這話我也就是跟你說說。」
孟林嗯了一聲,換了個話題。
*
下午收工后,孟林急匆匆地去辦公樓。
雖然他對秦銳得到宋書記賞識並沒有表現出很強烈的反應,但心裡其實是不甘的,他哼哧哼哧找這個人找那個人,結果秦銳打了次球就在宋書記那掛了名。
不甘的同時還有些著急。
好在稿子改得差不多了,嚴副主任應該會滿意的,他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但天不遂人願。
人家嚴副主任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拿到稿子后,立馬翻臉不認人了,壓根兒就沒想幫忙。
孟林徹底傻住了。
來的路上他還滿心歡喜,覺得轉型的事穩了,可到了辦公樓、站在嚴副主任面前,對方說了句「再接再厲」就完了。
面對嚴副主任那張不苟言笑的臉,孟林很生氣。
氣對方不講信用,氣自己幼稚,更氣他沒有任何反對、對抗的力量。
關鍵時刻,孟林收住了自己的情緒,無縫換上一張笑臉。
緊接著,他說感謝嚴副主任這段時間的教導,讓他懂得了寫稿子的技巧,他以後一定會繼續鑽研的。
收住情緒不難,難的是第一時間收住情緒。
顯然,孟林做到了,不僅做到了,還能說出感謝嚴副主任的話。
嚴副主任有一些意外,他沒想到孟林如此識趣,便多看了孟林一眼。
最後說道:「出去的時候記得關門。」
孟林卑微地點頭。
他從辦公樓里出來,面無表情,主要是他實在不知道擺什麼樣的表情合適,一想到他每次改稿子都抱著極大的熱忱,翻來覆去改了那麼多遍,結果卻是……
再對比秦銳,他只能無奈地嘆一口氣。
「爸。」
孟夏喊了一聲。她今天上完學(由於昨天晚上喝湯鞏固了)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特意繞到了辦公樓這邊。
果然,她爸在這裡。
瞧她爸霜打了茄子那樣兒,她心下瞭然:那個男人不靠譜,也就是說,她爸的轉型涼了。
孟林低頭看著孟夏:「你怎麼在這?」
「來接你。」
孟林:「……」
他替孟夏拿著書包,問孟夏今天學了什麼。
孟·二年級小朋友·夏回答道:「乘法口訣。」
孟林發揮父親的職能:「五乘以九等於多少?」
孟夏已經表演了一天了,如今演技已是爐火純青,她裝出一副仔細思考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回答:「四十九。」
孟林擰眉:「你再想想。」
孟夏:「嗯,四十九。」
孟林:「……」
他耐心道:「閨女,再想想。」
孟夏伸出手指頭,掰來掰去說道:「四十九。」
孟林:「……」昨天剛覺得腦瓜靈敏了一點,怎麼今天又成漿糊了呢。
「閨女,你看爸給你算啊……」
孟林手把手教導,最終孟夏說出了正確的答案,他深感欣慰,說道:「好好學,下一次我還要考。」
孟夏點頭。
她前面鋪墊了那麼久,是時候說出來了:「爸,我這次錯了,以後就不會錯了,早錯早改。」
看似在說五乘以九等於四十五還是四十九的問題,其實在表達有些錯誤早點犯比晚點犯好。
比如把所有籌碼都壓在那個男人身上。
孟林一點就通,因為他不笨。
片刻之間,他就把思維調轉過來了,連胸口的鬱悶之氣都消散了大半。
通過嚴副主任的事兒,孟林明白了:領導的有些話是不能信的,好處沒有拿到之前,千萬不要押上自己的所有賭注。
他摸了摸孟夏的頭:「對,早知道比晚知道好。」
孟夏揚了揚嘴角。
看來她爸已經想明白了。
孟林不光想明白,還準備做明白,他對孟夏說:「閨女,先跟我去趟圖書室。」
廠里有專門的圖書室,而且還不小,左邊十排架子,右邊兩排桌子。
圖書管理員坐在門口,手邊有一個本子,登記著借書的情況。
孟林笑著跟圖書管理員打了個招呼,但圖書管理員表情淡淡的,盯著自己的手回了一句「嗯」。
孟林臉上一僵,但也沒說什麼,拉著孟夏進了圖書室,拐到了左邊。
他囑咐孟夏在一旁等著自己,他去找個書。
孟夏乖巧地點了下頭。
只見孟林輕車熟路地走到第八排架子,能看出來孟林對圖書室里的書很熟悉。。
此時外面傳來吵鬧的聲音。
孟夏側耳細聽。
一道女聲傳來:「喲,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都這個點了,你怎麼還沒走?」
圖書管理員沒再繼續打量自己的手,嘴上抱怨道:「你以為我不想走啊,還不是因為有人來借書,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就一個車間工人——」
「車間工人?到底是誰啊?」
「還能有誰?孟林唄。」圖書管理員壓低了聲音,她打開手邊的登記冊說,「你看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孟林佔了三分之一。」
「嗬,還真多!」
「可不是嘛!真不知道他看那麼多書幹嘛。」
「我聽說,」對方讓圖書管理員湊近一點,小聲說道,「孟林想調到辦公樓。」
圖書管理員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哈哈大笑。
辦公樓里的都是什麼人,精英中的精英,他孟林區區一個車間工人,還是上萬個車間工人中的一個,精英都算不上,還想當精英中的精英?!
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你這笑聲,跟放鞭炮似的,真不知道你那口子怎麼受得了的……不過話說回來,這事確實挺可笑的。」
孟夏鼓著臉,惡狠狠地盯著那兩個說話的人。
車間工人怎麼了,不能有自己的志向了?難道只有那些「高貴」的人才能志存高遠?幾千年前「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幾千年後……呵。
孟夏很想上去理論一番,但她清醒地知道理論一番沒有用,只因為——位卑而言輕。
人性如此。
你過得不好父母都可能看不起你,更別說同事、陌生人了。
幾米之外刺耳的笑聲和孟林找到書後臉上的笑容,在孟夏眼前依次閃過。
「走了,回家。」孟林喊道。
孟夏跟上孟林。
門口的兩人聽到這邊的動靜后,快速閉上了嘴。
孟林面帶微笑,客客氣氣地跟兩人問了聲好。
這一舉動倒讓兩人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圖書管理員,畢竟她方才笑的可大聲了。
孟林把書放在桌上:「借這兩本。」
圖書管理員清了清嗓子,把登記冊推給孟林:「登記吧。」
孟林點頭,拿起筆,躬著身子一筆一畫寫上了名字、日期、書名。
路上,父女倆各懷心事,都沒有說話。
孟林想的是接下來幾天的安排,嚴副主任那邊雖然黃了,但他不能放棄,得想別的辦法進辦公樓。
孟夏想的是剛才圖書管理員挖苦的話,不知道她爸聽沒聽見,但轉念一想,聽見了又能如何。
這人吶,除了自己立起來外別無他法。
兩人進了宿舍樓,剛到三樓樓口,就看到劉翠在走廊里做飯。
走廊兩邊擺著灶台,堆著煤球,柜子里放著鍋碗瓢盆和油鹽醬醋。
只見劉翠熟練地切掉了茄子上壞掉的部分,然後對著剩下的豎著一刀、橫著一刀切成四瓣兒,再把每一瓣兒切成丁狀,放在一旁。
孟夏蹬蹬蹬過來:「媽,今晚吃茄子?」
劉翠把剝好的半頭蒜用刀拍碎了說:「這點茄子不夠,咱們吃茄子面,我今天去食堂幫忙,人家師傅給了我一個圓茄子。」
孟夏想搭把手,劉翠阻止道:「你跟你爸先進屋,我馬上就好了。」
她把茄子放進鍋里,先後加入水、醬油、白糖(一丁點),翻炒幾下,最後再加入拍碎的蒜末兒。
茄子鹵就算做好了。
盛入碗中,丁狀的茄子醬紅髮亮,冒著濃郁的香氣。
一家三口圍坐在小方桌子前,每人端著一個碗,劉翠見自己男人和閨女吃得香,心裡很自豪。
不由說道:「等過幾天,我給你們爺倆炸灌腸吃。」
劉翠從小幫著家裡做飯,啥吃的都會,這炸灌腸是她老家經常做的一種吃食。雖然叫灌腸,但其實和肉沒關係,是澱粉做出來的。
孟林把碗里最後一點湯汁喝完,點頭道:「下周做吧。「
他有點饞了。
孟夏沒吃過,但這不妨礙她點頭,點完頭之後,她問道:「媽,明天食堂也會給咱們茄子嗎?」
劉翠笑了聲:「怎麼可能?今天是趕巧了。」
她進一步解釋:「下午有領導來,廚房忙不開,我去幫忙,末了大師傅看我忙前忙后也沒吃飯,就把剩下的茄子給我了。」
「領導?」孟林插話問,「宋書記?」
劉翠點頭,忍不住誇讚道:「宋書記跟一般人不一樣,長相好不說,渾身上下透著股……高貴。」跟她在鄉下、廠里見到的男人不一樣。
孟夏能get到劉翠的意思,但心裡不以為意。
所謂高貴,不過是對方已經是贏家罷了,甭管是投胎的贏家,還是奮鬥的贏家……只要是贏家,從不乏溢美之詞。
孟林冷不丁問:「那你覺得我呢?」
這個問題,說實話,孟夏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但劉翠很淡定,面對(孟林)這個家裡唯一掙錢的人,她老實巴交的臉上寫滿了真誠:「我覺得磨難越多的人,將來會走得越遠越高。」
孟夏:6。
劉翠又補充:「你看我,小時候爹娘死了,跟著爺爺奶奶生活,成天就是幹活……我不是沒怨過,為啥自己過得這麼苦、這麼慘,別人家的小孩想吃啥吃啥、想幹啥幹啥,而我啥都沒有,但後來,我想明白了,我這是為了嫁給你……要知道我是我們村嫁得最好的人。」
孟夏:「……」
這馬屁聲,震耳欲聾。
孟林雖然歪了下嘴角,但眼底的愉悅難以忽視。
劉翠接著總結道:「可見,有些苦頭不是白吃的,只要不放棄。」
如此豁達的心境,樂觀的心態,孟夏肅然起敬,逆境向來是磨練一個人心性和意志最好的方式。
孟林同樣對劉翠刮目相看。
他沒想到這個沒什麼文化的婆娘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更沒想到他竟然覺得這個婆娘……有點好看了,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於是,孟林把剩下的茄子鹵倒給了劉翠:「多吃點。」
與此同時,他心中更加堅定了去辦公樓的想法。
*
晚飯過後。
孟林洗凈手,坐到書桌前,邊看書邊做筆記,神情嚴肅。
孟夏伸脖子瞅了兩眼覺得無聊。
作為一名工科生,她不擅長這些,加之,人越往上讀,知識面會越狹窄,所以在寫稿子方面她真幫不上什麼忙。
看了一會兒后,她就去找劉翠了。
劉翠在水房洗碗,有個老嬸子湊過來,說:「翠子,天大的壞消息啊,廖婆子準備把自己閨女安排進食堂。」
廖婆子是食堂的老職工,安排自己閨女進食堂不算難事。
劉翠心裡咯噔了一下。
但想到老嬸子屬於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有時候能把沒有的事說成有事,於是快速冷靜下來,打了個哈哈。
老嬸子不遺餘力地拱火:「翠子,你這個樣子可不行,別人都欺負到跟前兒了,還沒事兒人一樣……」
孟夏無語地看著老嬸子。心道:您要是真想給我媽出謀劃策,換個地方不行嗎?
這可是水房,公共場所。
「媽——」孟夏喊道。
劉翠甩了把手上的水:「你怎麼來了?」
孟夏隨便扯了個理由:「屋裡太悶。」
老嬸子看向孟夏:「作業都做完了?」
孟夏:「……嗯。」
「那還不錯,」老嬸子想起了自己的孫子,自豪道,「跟我家孫子一樣,知道做作業,知道學習……」
說了一大堆。
孟夏十分耐心地聽著老嬸子吹噓自己的孫子,並時不時點頭(全都是表演),這讓老嬸子說得更帶勁兒了。
說完之後,她還不忘初心地提醒劉翠:「你啊,回去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廖婆子要真把她閨女安排進食堂,那還有你什麼事?」
劉翠心裡雖然亂,但腦子不亂。
一來,廖婆子根本就沒表現出要把自己閨女安排進食堂的跡象,二來,對方如果真想安排早就安排了,幹嘛等到現在。
莫不是老嬸子跟廖婆子鬧了矛盾,拿她當槍使?
不過問題是,廖婆子真要變了主意,那她這些日子不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可如果沒有,那她貿然行動了豈不畫蛇添足?
這時,孟夏拽了下劉翠的衣服。
「媽,我覺得廖姐姐那樣聰明伶俐的人不適合食堂。」
劉翠眼睛一亮。
差點兒忘了!廖婆子這個閨女是老來女,寶貝的很呢,聽說什麼活都不讓干,怎麼可能讓進食堂工作。
想通了這一點,劉翠看向老嬸子。
她說,人家廖婆子的閨女冰雪聰明,又上過學,去食堂工作太委屈了,怎麼著也得坐個辦公室啊,要是廖婆子的閨女真進了食堂,她都替對方委屈。
老嬸子撇了下嘴。
心道:這還沒進食堂呢,就拍上馬屁了。
劉翠假裝沒看見,她把洗凈的碗摞好,說:「嬸兒,我前幾天腌的鹹菜好了,給你弄一小碟。」
老嬸子變臉變得可快了,連忙應道:「好啊好啊!你那小鹹菜弄的,又香又脆,可下飯了。」
她轉了下眼珠,一臉的精明相:「不光鹹菜好吃,還有那豆腐乾……」
孟夏不明白她媽這一操作。
在她看來,老嬸子這種人,越給臉越蹬鼻子上臉,最好的方法是讓老嬸子知道他們不好惹。
等老嬸子一走,她問劉翠:「幹嘛給她鹹菜和豆腐乾?」
劉翠把碗筷擺好,說:「怕她壞事。」
以前在村裡時,她見多這種人了,成事不一定有對方,但壞事一定在對方,因此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然後又說:「用一碟小鹹菜和兩塊豆腐乾堵上她的嘴,這買賣不虧。」
劉翠想的沒錯,小鹹菜和豆腐乾確實堵上了老嬸子的嘴。
不光如此,老嬸子還給劉翠刷了一波好感,大家覺得劉翠這個人心眼兒好,實在。
*
晚上。
孟林和劉翠在一個被窩裡,劉翠覺得孟林的動作變溫柔了,情到濃時還拍了拍她的背(以前都做的很潦草)。
做完之後,孟林背過身。
「你恨你伯伯叔叔他們嗎?」
劉翠身體一僵。
還沒等她回答,孟林繼續問:「恨那些欺負過你、嘲笑過你的人嗎?恨那些瞧不上你,區別對待你的人嗎?」
這些東西孟林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
不對,他跟秦銳說過。
那時候他們當上學徒不久,他對秦銳說,他要往上爬,要不被欺負,要別人看到他時都恭恭敬敬的。
秦銳是怎麼回復他的呢?
「你怎麼會有這麼偏激的想法,大家欺負你、嘲笑你,並不是有意的,而且我也不覺得你被區別對待了,師傅,師兄……大家都已經儘力對你好了,你好自為之。」
那種不屑一顧的神情,他記憶猶新。
孟林用手抹了把臉。
劉翠看著孟林這樣兒,心裡挺難受的,她也不知道怎麼做,只是一個勁兒拍著孟林的背。
孟林忍不住說:「疼。」
「啥?」
「你拍的我背疼。」
劉翠:「……」
她訥訥地收回了手。
孟林回過身看著劉翠:「你覺得宋書記高貴?」
劉翠一愣,心想:怎麼提起這個了?
孟林笑了聲,眼神里透著極致的清醒與理智:「那不過是因為捕食成功了。」成功了自然不必紅著眼睛搶食物。
劉翠沒聽明白孟林的比喻。
「睡吧。」孟林最後說。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帘的縫隙照進屋裡,兩個人這一晚睡的並不是很好,至於為什麼不好,大抵只有他們自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