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兩顆棗樹

第二天一大早，楚江河早早起了床。

站在自己的家門口，伸了一下懶腰，一臉的神清氣爽。

家門口兩旁有兩棵棗樹，還是前些年好不容易才保留下來的，在這個物質匱乏的年代，是家裏不可多得的零嘴。

看着這兩顆棗樹，他突然想起樹人先生《秋夜》裏的一句話：我家門前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棵也是棗樹。

這不是跟我家一樣嗎，楚江河頓時覺得與有榮焉。

剛開始他還不懂這句話的含義，後來聽到別人說了一句：我有兩個女朋友，一個是左手，一個是右手。

令楚江河深以為然，十分贊同。

不愧是個大作家，短短一句話頗有深意，不過別人解讀的也妙，這不就淺顯易懂了嘛。

不過回頭仔細看了看家裏的幾間略顯破舊的青磚房屋心裏不甚滿意，作為村裏的書記，他家的條件在村裏來說還是屬於好的，也就這樣了，其他人家就更別說了。

唉，村長家也沒有餘糧啊！

腦中的記憶自己老爹辛苦了一輩子，就是想帶着村裏人過上好日子，可帶着村民在村裏的地里刨了一輩子，也沒有挖出金子來，也就帶着村民勉強填飽個肚子，不過自己老爹在村裏做事公正，還是極有威望的。

沒能帶着鄉親們過上好日子，這也是自己老爹心中最遺憾的事情。

柳雲芳也早早的起床，拜見了公公、婆婆，也開始勤勞的操持起家事，幫着打掃衛生，洗洗涮涮，忙完之後更是幫着自己婆婆做起了早飯。

這媳婦模樣周正，身段好，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做起活來也利索，再加上這勤勞的作派，倒是讓對柳雲芳本來就十分滿意的趙玉芬一醒來就高興的合不攏嘴，連帶着一向嚴肅的楚大有也面帶微笑。

娶了個好媳婦，怎麼能不高興呢。

「江河，吃飯了。」

「唉，來了。」

楚江河洗了把臉，就見堂屋裏的一個小方桌上擺着今天的早飯。

一個筐里放着幾個熱騰騰的玉米面窩窩頭，幾碗稀飯，還有一碟鹹菜，這就是一家人的早飯。

楚江河初嘗時，還覺得這玉米面十分香甜，畢竟這時節可沒有什麼農藥，糧食全是自己家種的，純天然無污染。

糧食里有自帶的香氣，不過顯然沒有後世加工的那麼精細，吃多了以後就覺得剌嗓子，不得不配着粥吃起來，要不實在難以下咽。

楚江河知道這年頭能吃飽飯就不錯了，還挑什麼，別人家裏吃的還不如他們家呢。

不過看着自己老爹、老娘，還有雲芳吃的香甜的模樣，有那麼好吃嗎？

自己不得不感嘆，這年代的人實在是太容易滿足，同時這也激起了他賺錢的**，看着日漸老去的父母，還有漂亮的媳婦，心裏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賺錢。

否則單憑他在隊里掙的工分，想過上好日子，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去。

重活一世，總不能一直讓自己家裏人吃這個吧。

他想要賺錢，想要改善家裏的居住條件，改善家裏的伙食，不然這也太丟重生人士的臉了。

現在他還沒有什麼具體的想法，等這幾天看看情況，要行動起來了，時不我待啊！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了個早飯，自有雲芳和婆婆收拾，只留下家裏兩個男人在一旁坐着歇息。

「江河，等會我去鎮上一趟，孫主任說準備調你到新成立的工作組裏工作，我跟他確認一下，順便感謝一下人家，不出意外的話，過兩天你就到鎮上上班了。」

楚大有吃完早飯，拿起煙桿填上煙絲，點上火，美美的抽了一口。

「嗯，好的，爹。」楚江河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也不意外，能去鎮上上班，自然比他在生產隊當個隊長要強很多，運氣好的話就可以把自己的戶口變成非農業戶口，在這個時代還是十分珍貴的。

高考去年才恢復，歷屆以來累積了太多的人，再加上應屆的學生，只去年就有570萬的學生報考，很多還是三四十歲的考生，而錄取的僅僅只有27萬人，錄取率只有4.7%，那是真正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這就相當於100個人裏面，只有不到5個人可以上大學，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後世各行各業的領導人都是從這幾屆高考中走出來的。

他作為1977年的高中畢業生，在這個時代來說是真正的高學歷，去鎮上上班以他的學歷那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馬上就要春灌了，你們隊水渠修的怎麼樣了？可別耽誤了春灌，這可是大事。」

楚大有突然想起了什麼，對着楚江河叮囑道，怕他因為去鎮上上班的事情耽誤了生產。

「放心吧，爹，沒多少了，這一兩天就忙活完了。」

「嗯……行，你去上工吧，我這就去鎮上，順路再去趟供銷社。對了，你問問你媳婦想要買什麼，我正好捎回來。」楚大有磕了磕抽完的煙桿，這就準備動身。

「爹，不用管她，需要什麼我們自己買。」

楚江河自然一口回絕了他的提議，老爹這是想多了，這才剛過門的媳婦，哪能張口要東西呢。

楚大有聽到他這麼說也就不再多說，自己也是對這兒媳婦十分滿意，嫁到他們家，可不能讓這閨女受委屈。

從趙玉芬手裏拿了點錢，拿了點票，現在還是票證供應，光有錢沒有相應的票，你也買不到什麼東西，收拾一番，推上自行車也就出門了。

看到自己老爹出門，楚江河也出門上工去了，這時候還是集體勞動，工分制，上一天工，算一天的工分，作為生產隊隊長的他自然也不能缺席。

走在村裏，看着這個時代的農村，牆上還有這個時代的標語，路上也少不了人跟他打招呼。

村裏的人自然也沒少拿他昨天婚禮上的事情開玩笑，他也不惱，笑笑也就過去了。

小河村共有315戶人家，分成8個小隊，人口兩千多人，人口着實不算少。

楚江河領導的生產隊也就35戶，不到200人，就是壯勞力都有100多號人，修水渠這點工作量根本不算什麼，一會的功夫也就弄完了。

就是幹活的時候他發現了一個秘密，就說挑土的時候，往日覺得異常沉重的擔子，現在到了自己肩上，居然覺得輕飄飄的，如若無物一樣。

就連鐵鍬到了手裏也覺得輕飄飄的，一鐵鍬下去深深扎進泥里，感受着雙手使不完的力氣，楚江河還有點欣喜若狂，這就猛的幹了起來。

眾人看到隊長這樣賣力，自然也被感染，對於這個年輕的隊長他們大多數心裏還是服氣的，不過肯定也有不服的。

「江河他爹雖說是書記，可人家也是高中畢業啊，學歷又高還踏實肯干，咱還說啥，他當隊長反正我是服氣的。」

「老書記可是參加過淮海戰役的，立過戰功，那是老子英雄兒好漢！」

「再踏實肯干又怎麼樣，就這地里你還能刨出金子來？！」

「就是，荒年裏連飯也吃不飽，一年到頭也就幾十塊錢，唉……」

有肯賣力氣幹活的，自然也有磨洋工的，楚江河幹活的過程中自然也在觀察著，結合著心中的記憶，自然清楚這問題所在。

也不怪社員們沒有熱情，這時候一對成年男女一年滿的工分大概也就是5500分，而每10個工分可以換0.3元現金，也就是說一對成年的夫妻，一年到頭拿到手裏也就165元，也就一個普通工人三四個月的工資，可見農民的生活有多麼不容易。

幹完了活，隊里的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塊扯閑篇。

楚江河則四處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突然看到一處雜草叢生的地方，像是個窯口，看起來荒廢時間很久了。

「那是什麼地方。」

旁邊一人順着楚江河指著的地方看去，隨口道：「哦，那是以前的磚窯，早就廢棄不用了，沒看見上面都是雜草。」

磚窯……

楚江河心中冒出來個想法。

……

回到家裏，楚江河打完水剛要洗臉，只見自己媳婦就貼心的把熱水加到了自己的臉盆中。

「天還冷，別用涼水了。」

還是咱媳婦會疼人，楚江河心中一暖，兩世為人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麼貼心的舉動，滿意的對着自己媳婦笑笑，又惹了對方一個大紅臉。

剛洗完臉，就見自己老爹陰沉着臉推著自行車進了院裏。

楚江河一看他的表情，心裏一咯噔，難道是這次去鎮里辦事不順利？

不會是自己的工作出問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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