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

第一章 夢

「軒哥兒,該起床了。」古色古香的房間內,婢女撿起一半掉在地上,一半掛在床上的綢被,看着呼呼大睡,面容還有些青澀的少年,寵溺一笑,小心翼翼地披在床上熟睡的少年的身上。

「唔!」李雲軒聽見聲音后,發出一聲夢昵。然後感覺到婢女將綢被蓋住他的胸膛,不知想起了什麼,從床上一個翻身,猛然驚醒,一把扣住婢女的喉嚨,厲聲道:「你是誰?」

婢女被扣住咽喉,頓時嚇得花空失色:「咳咳,軒哥兒,我是雲草啊,您怎麼了?」

「雲草?」李雲軒捏著婢女咽喉,絲毫沒有放鬆,只是警惕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這是哪裏?」

「這是您的房間,咳咳,軒哥兒,你掐得我喘不過氣了!」婢女臉色漲得通紅,再這麼下去,不用片刻就會香消玉殞。

「我的房間?」經過提醒,李雲軒終於從塵封的記憶中找回原本最熟悉的模樣。他鬆開婢女,看着自己應該滿是老繭和傷疤的雙手,現在雖有些纖細,但卻絲毫沒有傷疤,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模樣,他走到銀鏡前,鏡子上的那個少年面容青澀,絲毫不見蒼老,是那麼的熟悉而陌生:「是夢?還是幻想?」

「軒哥兒,您怎麼了?」雲草躲在角落裏滿臉淚痕,滿是驚懼,她不明白,平日爽朗活潑,古靈精怪的少爺怎麼會有那麼兇惡的模樣,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李雲軒有些不好意思地扶起正在流淚的婢女:「不好意思,雲草姐,我好像做惡夢了,夢裏有個女妖精要吃我,她化成你的樣子,我還以為我還在做夢,你是那個想吃我的女妖精呢!」

聽到這般調戲她的話,看李雲軒有些靦腆的樣子,雲草也忘記了剛才差點被掐死的恐懼,不由得破涕為笑道:「軒哥兒,剛才真是嚇死我了,我要是女妖精的話,我就把你這身鮮肉連皮帶骨地吃了。」

「哈哈,」李雲軒尬笑一下,看見雲草脖子上青紫的手印,從掛在床頭的腰囊中取了十兩銀子塞到雲草的手上,有些愧疚道:「雲草姐,剛才弄疼你了吧?這錢你拿着買點葯敷一下。」

雲草拿着手裏的銀子,有些慌亂道:「軒哥兒,您給的錢太多了,大夫人知道會罵我的。」

「沒事的,」李雲軒豪邁地一揮手道:「我自己的侍女,我自己心疼,我娘來了我也這樣說,你放心好了。」

「那就,謝謝軒哥兒了!」雲草紅著臉收下錢,按照現在的糧價,十兩銀子能買兩百斤白花花的大米了,要是買雜糧都能買五百斤左右,有這個錢就能給弟弟讀書,只要不連累到家人,哪怕她被打死也都值了。

「那雲草姐,你先出去吧,我再睡會兒。」李雲軒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感覺有些倦意上來了。

雲草認真道:「軒哥兒,您可別睡的太晚,大老爺會來打的。」

「知道了,對了,雲草姐,剛才我做惡夢的事情不要外傳,近來爺爺他們被諸多事情打擾,我不想讓他們擔心。」

雲草一愣,點點頭答應后關上門退出。

等雲草出去后,李雲軒臉色立馬陰鬱下來,絲毫不見困意,剛才的一切都是他裝的。

他坐在床榻上,雙手撐膝,面色變幻不停。

事情要從昨天開始說起,昨天他在坊市中買了一件古董,攤主順手抓了一堆零碎物品當做添頭,其中有一顆鴿子蛋大的透明珠子看起來比較有意思,他拿着把玩的時候,一不小心就砸到額頭上,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當時李雲軒雖然感覺奇怪,但也沒當回事,沒想到之後他就昏睡進入夢中,這一夢,就在裏面經歷了五十年。

「是有人在算計我?還是幻境?」李雲軒運轉丹田,卻發現丹田中空空如也,一絲靈力也沒有,只有血氣之力在四肢百骸中運轉。

他還記得,自己在寢宮內假寐,轉眼醒來就到這裏了,以他的境界,哪怕是神明,也不可能在他的地盤上讓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落入幻境。

「實力回到了淬體境,到底是重生?還是心魔?」如果說自己親身經歷的那五十年是夢的話,那未免也太真實了。

他不是沒做過夢,也在現實中碰到曾經夢到過的事情,但那只是一兩個小片段,像昨天的夢,整整五十年的經歷,歷歷在目,這太過於匪夷所思。

李雲軒站起來,在房間內渡步沉思:「難道我的戎馬一生,全都是大夢么?那我會的,經歷的,究竟是真是假?」

不知他想到了什麼,走到牆壁前,取下懸掛着的佩劍。

他調動血氣之力,按照奇異的一種流速在經脈中運行,將力量全部集中在劍上,一劍斬出!

「天星參斗劍!」一劍猛地斬在樑柱上,一口氣消耗了他所有可調動的血氣之力,可他並不在意。反而盯着樑柱上的劍痕留露出的一絲劍韻,露出思索的神情。

要知道,這門戰技他昨天還從未聽說過,只是在夢中得到,使用的順手,沒想到他還真能施展出來。

李雲軒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也就是說,我夢中的場景,都有可能是真的了。」

他即使再傻,也知道昨天得到的那顆珠子,應該是類似於強者傳記中的那些不得了的機遇,而且別忘了,他可是在夢中多經歷了五十年人生的人,性格早已被磨得波瀾不驚。

「向天再借五十年?」莫名的,他突然想到夢中一個人所唱的膾炙人口的歌,向天再借五百年。

他目光炯炯有神,堅定自語:「若一切是真,何須再借五百年?五十年足以翻天覆地!」

「軒哥兒,該起床了。」雲草在門外敲門,剛才她有被嚇到,現在不敢進來了。

李雲軒穿好衣服,佩戴好劍與腰囊,用雲草備好的洗漱物品清理了一下面龐,然後打開門,跟在雲草身後前往客廳。

客廳中,一對夫婦坐在桌子前,碗筷整齊地擺在旁邊沒有人動。

「這小子怎麼睡到這個時候?是不是玩了幾天心就野了?」中年男子有些不耐煩道,他看起來約有三十多歲的樣子,儼然是一副李雲軒中年後的模樣,他們兩人若是站在一起,不用猜也知道是父子。只是他的眉宇間比李雲軒還多了一縷憂愁。

「就讓他多睡會兒吧,你就不要管他了,有事你就先去軍營吧。」婦人也知道近來事情有些多,讓自己的丈夫有些煩躁了。

「唉,」李晝不知想到什麼,輕嘆一口氣。

一隻腳剛邁入客廳的李雲軒聽到這聲嘆息,微微一愣,走進客廳,看到眉間有些鬱氣的父親,在一旁耐心勸慰的母親,即使經過五十年的磨礪,他的眼眶依然有些濕潤。

「爹,娘。」

「嗯!」看到兒子,李晝沉穩地輕嗯了一聲,彷彿之前的鬱氣不存在一般。

「坐吧。」李雲軒母親翁茜出自一個小家族,平日是一個很溫婉的婦人,可真要發起狠來,也能斬殺開靈境的凶獸。

三人坐下吃早餐,李晝語重心長道:「這段時間我要留在軍營,你也十八歲了,專心修行,爭取考上百院,好給我和你娘臉上增光。」

「知道了,爹。」李雲軒平靜地喝着粥,一模一樣的場景,一模一樣的話,難道所有的事情都會重複一遍嗎?

放下碗,李雲軒打量客廳內的陳設,樑上的那道劍痕,是自己小時候調皮時砍出的,牆上還有修補的痕迹,是自己聽了鑿壁偷光的典故,和堂弟偷了個鑿子一起敲出來的,名貴的花也差點折在自己手上……

這一樣一樣充滿記憶的東西,都將在數年以後被摧毀在獸潮之中。

他知道他父親為什麼嘆氣,他們所在的王朝名為大炎王朝,大炎王朝疆域遼闊,地廣人稀,很多地方都是被凶獸佔領着。這導致有的地方方圓千里荒無人煙,為此,炎皇特地批赦了名為建城令的特權。

建城令的意思是,只要你的境界達到凝泉境以上,就可以從王朝手中領取建立城池的權利,只要不侵佔他人領域,城池建在哪裏都可以。

炎皇給予的特權是在得到建城令的前二十年,不收取其領域的任何稅收。

李雲軒的爺爺李允作為凝泉境的強者,前些年領了一塊建城令,帶着一批人在渺無人煙的蠻荒之地開闢新的家園。

可在蠻荒之地想要披荊斬棘,開闢出一處屬於人族的家園何其困難,蠻荒本就有各種凶獸出沒,無論是疾病,氣候,還是毒蛇猛獸,每一樣都有可能要人性命。

就連他的爺爺身為凝泉境強者,也在一次擴地的途中和一頭極其強大的凶獸廝殺遭受重創。原本巔峰時期的十餘萬人也因為各種原因銳減至不足八萬人。

他還知道,爺爺因為傷勢的原因,戰力被削弱至還不足原來的十分之一,在接下來幾年的幾次獸潮中強行出手導致傷勢惡化,最終遺憾隕落。

緊接着,父親戰死,母親戰死,二嬸戰死,二叔斷臂,就此沉淪。跟隨李家的民眾更是死傷慘重,李家也因此實力大減,退回郡城。他也從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淪為要為生計發愁的普通民眾。

這一切,可不能再繼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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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道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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