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俗話說得好，一個人吃什麼飯，他就是什麼樣的人。

高啟強很愛做飯。以前要用有限的資金、貧瘠的食材，絞盡腦汁給弟弟妹妹變着花樣做飯，要好吃有營養，還要照顧兩個小的愛吃什麼。

雖然弟弟妹妹都很懂事，不說，但看着滷味攤位里一排油亮大雞腿、燒臘鋪里掛起的紅亮燒鵝，發光的眼睛是藏不住的。

窮人家的小孩，只有不愛吃，沒有不能吃。

因此，高啟強頗有「糯米雞下雞油蒸，這樣不放雞肉也有肉味」；「可以去肉鋪老闆那裏，買別人不要的豬皮回來燒」；「可以去找魚攤老闆買別人不要的魚泡，很便宜」；「收攤再去撿菜葉，不要錢能撿一大堆」這類聽起來就很為生活所迫的黑暗料理技能。

有段時間高啟強是做飯狂魔，用「阿盛都累瘦了」「這個菜你們還沒吃過」「我試了個新菜曉晨來嘗嘗」「老婆這個菜很美容哦」等借口在廚房瘋狂顛勺。別說，十次有九次半都很好吃。

高啟強做飯頗有一些行家心得，譬如說粉蒸肉的米粉，要先和少量花椒一起炒米，再打成粉，吃多少炒多少，這樣花椒香才不會「跑掉」。

應酬時他更多的是教別人如何處理海鮮，蟶子要用鐵器靜置吐沙，鮑魚用勺子刮出省心省力，汆螺片開水下鍋數三下，立刻要撈上來過冰水，白灼蝦出鍋立刻浸冰水能更彈牙。

高啟強很少做魚，大家都在家或者有什麼好事時才會興起做一次，原因大家都知道啦，大佬不喜歡魚腥味嘛。

所以就算做魚，他也是自己去挑，請熱心老闆殺好回來下鍋。但也會嘟囔一些「這手藝比我可差遠了」「哎呀這個魚下巴沒刮乾淨」之類的。

高啟盛胃不好，只要這人說回來吃飯，爐子上必定早早有一鍋老火靚湯、靚粥滾著。兄弟倆有時候會跑出去吃豬腳面，一人一碗，有時還要喊老闆再加一份皮酥肉爛的豬腳。

回來時給我帶豬腳飯，原因是高啟強說面會泡的坨成一團，又粘又爛，風味盡失。

有段時間高啟強在研究泡菜，不是韓國泡菜，是泡姜、泡蘿蔔、泡豇豆那種泡菜，酸甜中帶着一絲辣，脆嫩爽口，開胃解膩得很，高啟盛最不喜歡吃的食物之一。

這東西提味、解膩，但如果不是精心調味的配方，又單和白米飯吃，那就只有酸咸，半碗下來牙能酸掉，吃完胃裏也要難受半天。具體情況，可以想像從酸菜罈子裏撈顆酸菜，配着饅頭生啃。

難怪高啟生當年怨氣那麼大，酸菜魚沒有魚，酸豆角肉沫沒有肉沫，誰吃誰都要生氣！

高啟盛做飯一般，但擅長一些花頭多的做法，餛飩餃子烤蛋糕之類的，不過有時候會失手，失手了也沒有很難吃，我照單全收。

有時很忙，兄弟倆往往選擇吃面，太燙筷子挑一挑就能入口，花頭又很多，加蛋、加菜、加澆頭。不像粥水心急吃要燙死，也不像炒菜等的着急。

一碗面下肚，京海兩個卷王就繼續去往死里卷別人了，兩個卷王里高啟盛算一個半，高啟強算半個。

得閑就大家一起去吃粥底火鍋，毋米粥打底，慢慢的滑牛肉、燙生菜、放海鮮，交流一些八卦和商業機密，安欣和李響有時也會跑來一起打牙祭，如果還帶着徒弟，那真是好大一桌人。

兄弟倆都不太愛酒，在家是兩個陳皮茶壺，高啟強覺得那東西養生、對嗓子好，抓住高啟盛就是「把這個喝了」，時間一長高啟盛也變成了陳皮擁護者。

高啟蘭是不挑食少女，也會做飯，會跟大哥學一學燉牛腩要放黃酒，放料酒會發酸這種小秘訣；也會和二哥一起骨碌骨碌的包餛飩和餃子。

高啟盛不知道從哪學來的，一捏一個，啪啪啪包起來快得很，可以去餃子店給人當小工；高啟蘭細緻一些慢一些，會包一些別的花樣，教我的時候很仔細，也很有耐心。

陳書婷是吃辣狂魔，興緻起來親自下廚炒一個麻婆豆腐，能把我們一勺都送走，大嫂就自己快樂吃豆腐，順便用很少露出的家鄉話嘲笑我們。

別問為什麼聽懂了，只有情感沒有技巧。

不過真的很好吃，又辣又香，又滑又彈，我們收拾完鼻涕眼淚，總是再次摸出勺子，忍不住想再吃一口。

大嫂還是海量，喝起白酒高啟強兄弟倆在她面前都是趴菜。不過在家裏，大部分時間大嫂還是會自斟自飲，喝喝紅、白、冰這類「小甜水」。

有空閑就會依次擺開，教高啟強這個是干紅、那個是干白、這邊是甜酒、那邊是甜桃紅，有時高啟盛報告敲累了，就會跑來學習酒類品鑒大師課放鬆一下。

有一次我看到大哥大嫂喝完紅酒，微醺著在地上跳舞，大嫂背對着我，教大哥慢三步要「右前左前右前左前」，大哥抽空沖我使了個眼色，我回了個「牛啊老爹」趕快跑路了。

對了，大哥現在對紅酒的強項，還是拿來做菜，比如「這個拿來燉牛腩特別好吃」、「這個做海鮮放一點香味會很足」。

李響什麼都吃，目測很好養活，會的菜也很家常實惠。終於買了個帶廚房衛生間的小房子，我們藉著溫居的借口都跑去參觀，安欣起鬨說要集資送個等離子給他，被李響轟到一邊吃雞仔餅。

最後說好，AA買個冰箱送他，一人A了兩百六十塊，本來是二百五，眾人嫌難聽，圖吉利湊了兩百六。李響跑去殺價，讓老闆便宜了兩百，美滋滋的又買了個電視櫃搬回家。

李響他爸來看了看，和大家吃了頓飯，很是滿意，住了幾天說住不慣又跑回鄉下了，時不時會託人帶來自己家養的土雞、村裏殺的豬肉之類的。

後來李響經常喊安欣和徒弟們，這些忙得要死的單身狗去家裏吃飯，他家被戲稱為「京海分局第二宿舍」。據安欣說做飯超級快，陸寒小五打打下手，變戲法一樣四菜一湯就上桌。

安欣？你問安欣？他只會吃。

吃李響放包里的小麵包、吃高啟強請的豬腳面、吃我的雪糕、吃小五放桌上的腸粉、吃市局門口小攤上的烤冷麵、吃陸寒放柜子裏的紅燒牛肉麵、吃大嫂給的巧克力。

高啟盛這個暴露本性的大筍人說，做鬼碰到別人燒野香，都得飄過來嘗一嘗。

李響說，大概是麵包蟲成精了，也可能是胃不好，要是胃再好點，估計一天到晚能看見安欣活嚼膠袋、生啃辦公桌、刺身執法記錄儀。

做飯天負，假的京海白茉莉真的京海毒王。京海市局上下幾百號人難得的眾口一詞，拒絕吃安欣做的飯。

高啟強說的比較委婉，大意是哪天廚房不要了，會喊安欣來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