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柳長卿趁著年間去上官家慰問了一番，之後便回了家好好收拾了一番行囊。

柳大娘頗為不舍，卻依舊麻利的為他們收拾行李。

「長卿啊！如果拿到了那還魂丹就趕緊回來吧！娘還指望着孫子喊一聲奶奶吶！」

柳長卿低頭，笑而不語。

上官芊喜歡看他淺笑的模樣，微勾嘴角，一臉澄凈。

她溫柔的撫上小腹，經過這兩番折騰，孩子依然堅強的在她肚中活着，也算和她有緣。

「娘，」她柔聲細語的開口，「我們不會去太久的，說不定還能回來待產呢！」

「唉…」柳大娘鬱悶的嘆了一口氣，「你說有了孩子也不能好好在家養胎，非要那個什麼神醫才能保住孩子，真是折騰人！」

「那個祁姑娘的心腸真黑，當初見她的時候，還以為是個好人呢！」

說到這裏，柳大娘不禁有些憤憤。

「要是孩子真出了什麼事，我一定要去找她算賬！」

柳長卿無奈搖了搖頭，與上官芊相視一笑。

若是還了陽，又有了這孩子，生活該是多麼美好！

……

巍巍長白山，積雪做被蓋，蒼白一片。

兩個月之後，柳長卿與上官芊終於到達長白山。

「好冷…」柳長卿雙手握拳，不停哈著氣。

上官芊如今懷了四月有餘的身孕，已然顯懷。

她施了靈力給柳長卿罩上，靈力庇護之下，柳長卿溫暖了許多。

如今是二月天氣，這長白山估計還得冷上一個月。

千里積雪，厚而乾燥。

十里明月，清而冷幽。

月光本就明亮，又藉著白茫茫的積雪，放眼望去，那刺眼的光芒，竟讓人恍如身在白日。

上官芊忽然神色一緊，撫上了隆起的小腹。

柳長卿覺察出她的異樣，不由大為緊張。

「芊芊，怎麼了？」

上官芊忽然激動的一笑：「相公，孩子會動了呢！」

可不，那孩子似乎察覺到娘親的手在撫摸自己，越發使勁的拱了拱上官芊的肚子，踢打着她的手。

柳長卿掩飾不住驚喜之色：「快，我聽聽！」

上官芊吃吃一笑：「已經不動了呢！」

柳長卿剛剛彎下身子，又悶悶的站直。

「這孩子，一點兒也不待見他爹爹！」

上官芊的笑意越發深了。

「相公，你在嫉妒嗎？」

她伸手捏捏他的臉蛋：「原來你吃醋這麼可愛呢！」

柳長卿扁了扁嘴：「才沒有。」

佯裝生氣的走開了。

這長白山此刻積雪覆蓋，雪又厚，加之大雪封山，很少有人上山，沒有人將那積雪踏薄，於是有個陷阱什麼的也看不到。

柳長卿走着走着，忽然腳下一滑。

「啊呀——」他踩到了一個空子，身子一歪，便往下滑去。

「相公！」上官去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幸好拉住了手臂，若是拉住了他的手，沒救上來柳長卿就先被她的體溫給凍死了。

上官芊身子一傾，跌倒在地。

「芊芊，你放開，小心孩子！」柳長卿不禁着急的勸阻。

上官芊因着這麼一跌，肚中的孩子開始躁動起來。

「相公，」她擰起了柳眉，忍受着腹中痛楚，「我先把你救上來！」

柳長卿雙腳探了探，試圖尋到一處借力的支腳處。

「芊芊，你放開，這坑應該不深，你快放開！」柳長卿看到她眉眼間痛楚的模樣，不禁越加着急了。

上官芊卻死咬着牙搖了搖頭。

「相公，我先救你！」

她吃力的提起靈力，慢慢將柳長卿升出了陷阱。

幸而是在晚上，若是白天，她必定要撐上青竹傘，屆時便騰不出手來施展靈力了。

柳長卿出了那陷阱，心急如焚的將她攬進了懷中。

「芊芊，你怎麼樣？」

上官芊靠在他懷中，咬牙說道：「孩子有些調皮，踢疼我了…」

她那麼堅強，只為給他一個安心的答案。

柳長卿撫上她隆起的小腹，痛心疾首。

「是我不好…」

上官芊提起靈力，極力護住胎兒。

孩子已經四個月了，與她相伴相守了四個月，她不能讓他有任何閃失。

忽的，只覺身下一熱，似有一股暖流汩汩流出。

上官芊支起身子，害怕的看着身下慢慢變紅。

那液體染紅了衣襟，灼化了積雪，月色之下的紅色，紅的詭異而妖艷。

上官芊捂住口鼻，終於害怕的哭出了聲。

「不要！不要流了，求求你，孩子，求求你不要走！不要！」

她從最初的小聲啜泣變成了揪心的痛苦嘶喊。

柳長卿難以置信的看向她的身下，看到了那觸目驚心的紅色。

芊芊是魂魄，不會流血…

這血，是孩子…

「不——」他痛苦而瘋狂的捂上她的小腹，「孩子，現在還早，現在還沒到出來見爹娘的時候，孩子，你快回去！快回去——」

上官芊挪了挪身子，似想躲開那令人生怕的紅色。

「相公，我好怕，我們的孩子…」

她忽然發瘋一樣嘶吼：「不要——他今天才開始會動，才開始踢我，他怎麼忍心離開我——」

「他怎麼捨得，怎麼捨得——」

柳長卿含着淚，聲線哽咽。

「芊芊，你冷靜，孩子我們還會再有，還會再有…」

他不忍的別過頭，淚如雨下。

上官芊發了瘋似的使勁搖晃着他的身體：「相公，你救救他，救救他吧！那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啊！」

柳長卿哽咽著說道：「芊芊，孩子我們還會再有…」

這綿延不絕的千里雪山，又是入夜時分，怎麼會有人來施救？

上官芊聲嘶力竭：「不要，我不要——」

孩子，你怎麼捨得離開你的娘親，你曾經兩度受創，是她拼盡全力護下了你，如今好不容易過了易流產的危險期，也到了神醫所在的長白山，你竟然，這樣不給面子…

柳長卿顫抖着手為她掀起長裙，下身已然一片血紅，血流如注。

他渾身一怔，癱倒在地，久久不能回神。

「孩子…」

上官芊提起靈力，徒勞無功的注入腹中。

孩子越發躁動了，一陣一陣的痛楚不斷從腹中傳來。

「孩子，求你別走，求你…」上官芊低低呻吟哭訴，臉上一半是冷汗，一半是淚水。

「聽話，快回去，你快回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