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電話那邊詭異的沉默一瞬：「正經？」

瀰瀰毫無所覺，「嗯嗯，是哦。第一句話就說……嗯，老師最喜歡的就是瀰瀰了，瀰瀰如果想看我的眼睛，隨時都可以。——這句好了！」

電話那邊又沉默了四五秒，才出聲，是瀰瀰非常熟悉的輕閑語調：「呀，雖然老師最喜歡的學生的確是瀰瀰，但瀰瀰現在是在玩什麼奇怪的大冒險遊戲嗎？」

「……」

瀰瀰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她快速將手機從耳朵上移開，就發現來電窗口有著非常醒目的備註：五條老師。

「…………」

「哈哈……」瀰瀰乾笑兩聲，努力轉移話題：「的確是在跟真希他們玩遊戲。老師怎麼現在打電話過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是嗎？怎麼沒聽見真希他們的聲音。」

「手機降噪效果好啦。」

「原來如此。」說著，五條悟打開了攝像頭，鏡頭下，他穿著教師制服，眼睛上蒙著白色繃帶，應該是剛處理完事情沒多久，以至於沒來得及換休閑服。他嘴角笑容揚得很大，沖鏡頭招手，「能看見嗎，瀰瀰。」

瀰瀰臉紅一瞬，身體往下埋，下巴浸入水中：「……嗯，能看見。」

「那就好。」

五條悟往前走了幾步，鏡頭震顫。

他現在應該是在某個品牌店內，有些嘈雜。他最後停在一排名牌包前，調轉鏡頭，問：「瀰瀰想要的那幾款，有一個售空了，老師也沒辦法在這裡呆到明天，所以能選別的款式嗎？」

看不到老師的臉，瀰瀰有些失落。

但還是重新選了一款。

商品打包好，五條悟拎著購物袋走出店門，鏡頭再次調轉，猝不及防的，一雙璀璨的蒼藍眼眸就撞入了瀰瀰眼底。

瀰瀰的心跳，開始加快。

而眼睛的主人渾然不知，仍舊讓那雙眼睛對準鏡頭，還輕眨了下，「如果是瀰瀰的話，想看老師的眼睛，隨時都可以哦。」

撲通、撲通、撲通……

心跳的更快了！

瀰瀰的臉紅得跟煮熟的龍蝦似的，她連忙拍拍臉頰。也就是這麼個動作，導致浴池裡的水撲騰了聲。

視頻中的眼眸微微一頓，隨即彎起來：「不是在跟真希他們玩遊戲嗎？怎麼聽起來像在浴室。」

瀰瀰一本正經地胡扯：「我的手髒了，在洗。」

「這樣啊。」五條悟將視頻關掉，「好啦，老師接下來還要去別的地方給你買伴手禮，電話就先掛了。」

「好。」

「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

瀰瀰強裝的平靜才一下破功。此刻她已經完全顧不上所謂的①號②號了，將手機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就雙手捧住胸口，全部身體都埋進了水中（就連腦袋也是）。

老師也……

太犯規了點吧。

*

隔天。

下午四點。

放學的時間段，學生們大多都去參加社團活動了。

但不知為何，校門口群聚著一堆人。

參加了歸家社的伏黑惠看了眼人頭攢足的校門口，立馬就做下了決斷——走另一個校門。

雖然從那個校門走，回家要繞一段路，但也比從人群擠出去要強。

結果剛轉身，便聽見一陣耳熟的聲音：「小惠——！」

伏黑惠：「……」

他瞬間感到一股熟悉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沒聽到沒聽到。】

他給自己下心理暗示，頭也不回地繼續走。可沒走兩步，他的胳膊就被一把抱住了。

「幹嘛不理我？」瀰瀰鼓起臉，故作生氣。

伏黑惠閉眼吐了口氣，再睜開眼，已經恢復了高冷酷哥模式：「能不能不要喊我那個名字。」

「哪個名字？小惠？不是很可愛嗎？為什麼不能喊啊。」瀰瀰眼眸彎彎的，「如果不喜歡的話，那我喊你伏黑哥？」

「算了，懶得跟你爭。」感受到瀰瀰壓在自己手臂上的軟綿，他不動聲色地將手臂抽出來，與她保持半米距離，「說吧，來找我幹什麼。」

「當然是想你了呀。」瀰瀰笑嘻嘻的。

這時，周圍那些學生察覺到瀰瀰居然跟學校里的不良少年關係那麼好，頓時都有些唏噓，暗暗交流，說瀰瀰會不會也是哪個學校的小太妹，兩人在交往。

瀰瀰耳尖聽到了。

「不是哦。我是小惠的姐姐。」說完，她思索了下，歪頭朝那人一笑，又添了句，「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呢。」

說這話的是個男生，頓時紅了臉，「對不起——！」

「沒關係啦。」瀰瀰好脾氣地回應。

「那個，請問我能不能要個你的聯繫方式？」男生不太想話題就這麼結束，眼見瀰瀰轉身要走，連忙結結巴巴出聲。

「聯繫方式？」瀰瀰問，「為什麼要我的聯繫方式。」

「因為想跟你做個朋友。」

瀰瀰笑了，「是普通朋友還是男女朋友啊？」

男生的臉唰的紅透了，他連忙擺手：「我……不、不是……」

瀰瀰無辜地睜大眼：「不是？那麼好吧，有緣下次再見——」

瀰瀰跟男生交流的空隙，伏黑惠已經快步走了很遠了。瀰瀰嘟嘟囔囔地抱怨了句，小跑著追過去。

身後隱隱傳來那個男生懊惱的嘆息，和周圍朋友譴責他居然浪費大好機會的聲音。

*

「咔嚓。」

——開燈的聲音。

伏黑惠將書包放到地上，校服外套脫下來掛在椅子上。看了眼乖巧坐在沙發上的黑髮少女，一臉『我很不爽』的臭臉：「現在可以說了嗎？到底什麼事。」

瀰瀰眨巴了下眼睛，「明天，小測試。許多題目都不會，如果考砸了會很麻煩。」

原來是這個原因。

伏黑惠用一貫不慌不忙的語氣講：「有他在的話，你應該考不砸的吧。」

瀰瀰撇撇嘴，有些不得勁，「就是因為五條老師去海外出差了，到時候監考和批卷的都會是夜蛾校長，所以我才不得不來拜託你啊，小惠。」

「算了。」伏黑惠將茶几收拾好，在瀰瀰旁邊坐下，「事先說好，我可不保證高中的題目能全會。」

瀰瀰雙手合一，嬌嬌地說：「伏黑哥最好啦。」

伏黑惠：「……」

伏黑惠：「大可不必。」

……

瀰瀰很聰明，只是懶得學。

每道題伏黑惠基本上只需要稍微講解一下，瀰瀰便能舉一反三。等要考試的內容全部複習完，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伏黑惠揉揉眉心，「你想吃些什麼。」

瀰瀰已經累趴在沙發上了，腦袋埋在抱枕下面，「隨便啦。」

「那就泡麵。」

瀰瀰立馬坐起來了，「不會吧，我難得來一趟，你就請我吃泡麵啊？！」

伏黑惠沒理會她的話，自顧自地走進廚房，「你難得來一趟，不也是因為有事情要拜託我。」

「嘁嘁嘁。」瀰瀰重新趴回沙發，有一搭沒一搭地問，「津美紀呢。」

「去參加修學旅行了。」

「好嘛。」瀰瀰嘟囔著回應了句，就開始泛起困來，畢竟學了那麼多沒用的知識，腦袋很痛的啊。

等她再睜開眼。

伏黑惠已經將飯做好了，三菜一湯。

「什麼啊，說是泡麵，不還是為了歡迎我特地做了這麼多菜。」瀰瀰好心情地坐在伏黑惠旁邊，盯著厚蛋燒，問，「甜的還是鹹的？」

「苦的。」酷哥冷漠。

「這麼喜歡懟人，你以後絕對找不到女朋友。」瀰瀰吐槽，夾了塊厚蛋燒，是她喜歡的甜口。

「那也比你整日抱著不切實際的戀愛幻想強。」他沒什麼情緒外露的聲音響起。

瀰瀰摔了筷子，站起來：「喂！」

伏黑惠鎮定自若地繼續吃，絲毫不把瀰瀰的脾氣放在眼裡。

「切。」沒一會，瀰瀰就自己安慰好了自己，誰讓這傢伙姑且算是她弟弟呢（實際上是坐了那麼久的車才趕來埼玉縣肚子太餓了），她撇撇嘴，重新坐下來，繼續吃飯。

中途，伏黑惠忽然接到一個電話。

他沒有刻意迴避瀰瀰，直接接聽。由於房間里很安靜，瀰瀰和他的距離又不遠，所以將電話里的聲音聽得很清晰：

「你就是伏黑吧？夠膽子就明天下午五點，在你學校北門見！」

「是宣戰嗎？」瀰瀰問。

伏黑惠瞥了瀰瀰一眼，淡定地掛斷電話：「是宣戰呢。」

瀰瀰咬著筷子，滿臉玩味：「從對方的語氣來看，小弟眾多啊。如果不是明天有考試，我還蠻想翹課留在這裡，看你打架的。」

伏黑惠毫不留情：「快走，我可不想一大早起來給你做早飯。」

「好嘛好嘛，」瀰瀰熟門熟路地從冰箱里拿了瓶葡萄汽水塞外套口袋，拉開陽台的窗戶，轉頭笑說了句「別太想我」，就跳了下去。

「……」伏黑惠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額頭青筋突起，「都說了很多次了別走窗戶，門是擺設嗎！」

但瀰瀰已經消失在了夜幕里。

伏黑惠扭頭看了看被她隨意蹬掉的拖鞋，和拉開沒關嚴實的冰箱，以及被踩過一腳的窗檯。他深吸一口氣，認命般仰頭捂眼，好久才吐出一句：

「真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