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求

女人外套一件羽絨衣，戴着一頂毛茸茸的帽子，微微仰著頭，光線映着她淺顯的瞳仁，眼尾狹勾，鼻尖被風吹得微紅，英氣的臉也顯得有些嬌氣。

不過她輕拍着手的動作，爽快又利落，眉梢還挑了下。

他記得，霍雪在某次頒獎典禮上，主持人在頒獎前適當開了她這位上一屆影后獎的玩笑，周圍的演員被逗笑時，而她本人靠坐在座椅內，聽見主持人的話時，僅僅挑了下眉。

當時鏡頭剛好轉向給她，而就憑着挑眉這一幕，「霍雪顏霸」四個字在熱搜上掛了一天。

她長相本就英氣，骨感里冷傲高貴被她借用的很好，然而她一個簡單的面部表情，就能勾出她眸中的媚。

秦訊看着她此時挑釁的得意，笑了，不過似是被逗笑，眸子低垂望向她，好奇問：「這是想污衊我？」

「我可沒有。」霍雪眨眼，指了指他的籃子裏大白菜，「這不是你摘的嗎？」

秦訊態度溫和，「霍小姐可要小心說話，我有人證。」

人證？霍雪以為許苗琴出來了，扭頭往自家門口看，沒有人啊。

她回頭奇怪問：「你哪裏有人證？」

秦訊指著窩坐在地上的狗，「雪花。」

霍雪：「……」

正咬着玩偶玩的雪花聽到自己的名字，瞬時抬起頭看向兩人，表情傻乎乎的。

霍雪匪夷所思，「它難道還能開口說話？」

「怎麼不可以？」秦訊伸手摸了摸雪花的腦袋，「它又不是啞巴。」

可能覺得在說自己好話，雪花「汪」了一聲。

「……你應什麼？」霍雪失笑看它，「我可沒有說你啞巴。」

不想讓它再丟人現眼了，她朝它招了招手，「過來。」

雪花老實走到她面前，霍雪看了眼旁邊的田地，示意秦訊，「你還要就自己摘，反正這兒這麼多。」

秦訊聞言看着自己籃子裏的連根帶泥的白菜，拒絕道：「我想暫時不用了。」

霍雪知道他也不是真心想來摘，礙於許苗琴的熱情，不好推脫而已。

她站起身準備送客，然而剛出聲一句「秦先生」，對面人的視線越過她，同時喚：「許阿姨。」

霍雪：？

她愣了一下，後邊的許苗琴推開門瞧見自己菜園的兩人，倒是有些意外，聞言應下，「秦先生，早啊。」

說完后，許苗琴注意到他手裏的籃子，「你來摘菜了呀。」

秦訊還沒答，霍雪立即應下，「對，他剛剛摘了白菜。」

……秦訊看向她，彎起唇笑了，「是，剛剛霍小姐好心幫我摘了。」

霍雪：「......」

許苗琴一聽是霍雪摘的，眼神懷疑地走來，果然一眼就看見了田地里的白菜坑。

「咳。」霍雪清了下嗓子，低頭看向腿邊的雪花，語氣關懷，「我們雪花餓了吧，那我們回去吃飯，走走走。」

說着，拉起它迅速往家裏走。

許苗琴被她這一出弄得又氣又笑，看着秦訊失笑道：「我再重新摘點給你吧。」

秦訊搖頭，「不用麻煩，已經夠了。」

「那要不要進來坐坐？」許苗琴招呼他。

聽到這句，秦訊眼眸掃過後頭的房子，笑道：「下次吧，我先回去了。」

許苗琴不勉強，點點頭，看着他轉身離去后，也往家裏走。

屋內客廳內的霍雪瞧見人回來，還沒開口說話，許苗琴先講她，「哪兒有人那樣摘菜的？」

……還以為能逃掉。

「秦訊不會摘，我也不會啊，而且我那樣摘——」霍雪眼睛一眨，「新鮮點。」

「什麼鬼話。」許苗琴瞬時被氣笑，趕她進廚房自己盛早餐吃。

霍雪盛好粥出來坐在餐桌前，許苗琴突然想起來，說了一句：「也不知道小秦吃了沒有，剛剛應該問問的。」

「放心。」霍雪老實說：「您就算問了，他也不會來。」

許苗琴聞言看向她，忽而覺得不對勁，「你怎麼曉得他不會來？」

霍雪收到她的視線時，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荒唐道：「不是，許女士，您在想什麼呢？」

許苗琴笑眯眯看她，「沒想什麼啊。」

……霍雪低頭喝了一口粥，提醒講：「隨您怎麼想，別把我和秦訊扯到一起就好。」

提到這兒，霍雪又想到前幾天的熱搜，抬頭問：「之前的見家長，您不會信了吧？」

許苗琴聞言一笑，「你當你媽我連這個都分不清呀？那天瞧見小秦，他也和我解釋了。」

嗯？霍雪揚眉，「他怎麼解釋的？」

「他說那是導演找你們談事情而已，助理也在。」許苗琴解釋完，看了她一眼，」怎麼感覺你總和小秦對着干？「

霍雪聞言表情詫異道：「這您都看出來啦？」

「？」許苗琴也是隨口開個玩笑，不曾想會是這回答。

「您不是說你能分得清嗎？」

霍雪笑出聲，吃着粥寬慰她，「沒有，我和他沒有對着干，只是在演技上溝通溝通而已。」

許苗琴聽着她胡扯，才不信，但也知道兩人確實只是普通朋友而已，而且好幾次秦訊在小區里瞧見她和霍父都是禮貌的頷首問好。

「你最近住在這兒可要小心點，不要被拍到了。」許苗琴也不想自家女兒總是陷入緋聞里，特意強調一句。

霍雪點頭，「放心，這裏安保工作做得很好的。」

許苗琴有點擔心，「如果被發現了怎麼辦？」

霍雪吹了吹粥，語調閑散又無謂，「那我們只能去領證了。」

許苗琴：「……」

-

好不容易休息，霍雪當然願意在家獃著，沒事誰會往外跑，不過許苗琴和霍卓鳴上班時，她這個在家的閑人擔負起了雪花的保姆。

雪花這隻狗每天的精力無限，然而霍雪這個懶人跑不動，只願意拉着它出門散步。

雪花明顯不滿足，霍雪只好把它趕到秦訊那兒跟跑，反正它串門也串得駕輕就熟了。

把雪花趕走後，霍雪就坐在家門口的小菜園前曬太陽，順便等著雪花回家。

冬日的太陽和煦明朗，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霍雪閉眼時，一旁的手機鈴聲輕聲響起。

抬眼掃過屏幕的名字，霍雪懶懶地接起，「陳姐，還以為您忘了我呢。」

手機那頭的陳箬虹柔聲開口：「你剛殺青，我當然要讓你好好休息幾天了，在家裏休息的怎麼樣？」

「還行啊，我吃好喝水睡好，無聊的時候再逗逗狗。」

「這麼滋潤？」陳箬虹盤算着她的日程，「那這次你打算休息多久？」

「看情況吧，您有收到滿意的劇本？」

霍雪不急着開工，陳箬虹也一般隨她意，畢竟她也不需要靠營業來增加人氣，她只憑劇本來決定她的工作時間。

「沒有，只是問問你今年公司跨年晚會，要不要來參加？「

「跨年晚會？」

霍雪這才意識下周就要到元旦了，去年她在劇組沒有時間，今年也確實需要出席一次。

不過見陳箬虹特意打電話來問這個，霍雪有些奇怪，猜測一句，「您打電話來，不會就我一個人來吧？」

陳若虹聽她這話，氣笑開口：「你是我手下的唯一藝人，我不打給你還能打給誰？」

霍雪點頭，「也是。」

陳箬虹：「還有我這邊已經收到李導的綜藝邀約了。」

霍雪聞言抬了眉，「還真發了？」

陳箬虹聽着這話，教育她一頓，「李樹親自來約你們倆見面，這還能有假？不過公司也在考慮要不要藉著這次李導的綜藝，讓你轉轉型。」

聽到後半句，霍雪有些意外，眉梢略抬，調侃一句：「這可是個危險的想法。」

她這高冷人設，突然揭開了，那就不是個簡單上綜藝的事了。

「所以也還在考慮，而且秦訊那邊也應該收到了邀約，你們倆參加綜藝會有什麼效果，你應該知道吧？」

「知道，當然知道，我和他都已經是固定搭配，固定節目了呀。」

陳箬蘭被她逗笑，但又想到綜藝的事，無奈嘆了口氣：「你要是如果像秦訊一樣就好了。」

……霍雪聞言，不以為然地「呵呵」一聲，因為他們倆沒差。

「好了，綜藝的事再定，跨年那天我讓阿檸來接你。」

陳箬虹的話音剛落，霍雪便聽到了不遠處雪花的叫聲，她抬起頭，瞧見秦訊牽着雪花走來。

他穿着運動服，可能因為是白天，怕被人認出來，將衣領后的帽子戴了起來，顯眼的面容稍遮著，只能看清他的下半張臉。

霍雪掃過他，再到他腿邊的雪花，它歡快地搖著尾巴，張著嘴，傻乎乎地朝她走來。

「怎麼感覺我提前過上了接送孩子上學的日子？」

霍雪望着望着，突發有感，嘀咕出聲。

「嗯？你說什麼？」

電話那頭的陳箬虹聽見這聲，疑惑地問。

霍雪反應過來，「沒有，先掛了吧，我要遛狗了。」

說完，她隨手掐斷電話。

秦訊走近時恰好聽到她這句遛狗，長睫揚起，沒說話。

霍雪坐在原地，摸了摸雪花的腦袋，仰著頭慢悠悠掃視人，「秦先生，我怎麼感覺我最近天天見你？」

秦訊唇角彎起，態度有禮說：「好巧，我也有這樣的感覺。」

罵她陰魂不散呢？

霍雪扯唇，不和他打官腔，「你既然要跑步幹嘛不起早點？現在太陽都曬出來了，跑着不熱嗎？」

「啊…這個啊。」秦訊音調輕笑，老實講：「起不來。」

霍雪：……還以為有什麼科學的理由。

「那你乾脆不起來跑不就行了。」霍雪給他參考。

秦訊看着她懶靠在凳椅子上的模樣，「像你一樣嗎？」

霍雪瞅他一眼，更坦然地靠着，「……我這是休息。」

秦訊勾起唇角，「那霍小姐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霍雪見他剛跑完步，應該有些不舒服，點點頭，「走吧，誒，等下。」

秦訊腳步應聲停下，側身望來，帽檐下的眼眸無聲詢問。

霍雪好奇先開口：「你那邊收到綜藝邀約了嗎？」

「綜藝？」秦訊想起李導的事，「你收到了？」

「對。」霍雪不瞞他，「所以我來問問你。」

秦訊沉吟一聲，「應該收到了。」

「應該？」霍雪反笑一聲，慢條斯理問：「秦先生還真準備當閑人了？」

秦訊無所謂地揚了一下眼，「你也可以試試。」

霍雪「噢」了一聲，指了指現在的的自己，悠閑開口：「我正在嘗試。」

秦訊這回真笑了，眼尾彎起，笑聲輕碎，「那霍小姐繼續。」

他不打擾，邁步朝前，繼續方才離去的方向。

門鎖輕響。

秦訊推開門，換鞋走進廚房喝了杯水，隨後先上樓洗漱，重新再出來時，他換了一身睡衣，單手擦著頭髮，打開陽台門。

冬日的暖陽早早灑進了陽台的一角。

秦訊懶得吹頭髮，拉過椅子方一坐下，屋內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他走去拿過，接起。

「剛跑完步吧？」

杜旭升算著時間給他打的電話。

秦訊走回陽台，聞言抬眸，「你已經算下我的行程了？」

杜旭升笑了一聲：「你每天在家不就那點事，吃飯睡覺，跑步。」

秦訊走到欄桿前，陽光照到他眸中，他眯了下眼，側頭時剛好看到不遠處的霍家小菜園，雪花這隻巨犬也已經躺在那兒曬太陽。

秦訊望着，想到什麼又補了句，「還有遛狗。」

「遛狗？」杜旭升愣了愣，「你養狗了？」

「鄰居的狗。」

「你還真挺閑。」

秦訊視線微移，落在雪花身側的女人身上，她靠在椅子上，閉着眼，暖陽勾勒着她白皙的側顏，原本是安靜的美人像，可她那微翹的唇瓣一張一合的，似是在說話。

恰好，一旁的雪花轉頭，將自己耳朵遮住了。

秦訊驀然低笑，評價一句：「沒有我鄰居閑。」

聽見他莫名這聲，杜旭升不免好奇：「你鄰居做什麼的？」

秦訊一手搭在欄桿上，一雙眉眼往下望去，唇畔笑意泛起戲謔，道。

「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