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求

耳邊的聲線清晰，近得如同他在她耳邊。

霍雪甚至能想像他此時的表情，眼眸似笑含魅，同時唇邊淺淺彎起，一定笑得十分……缺德。

霍雪眯起眼，但腦子還算清醒，知道自己還在片場。她維持臉上冷硬的表情，拿下耳邊的手機，指尖準備罵他，卻忽然瞥見自己之前發的文字。

——你算算你都玷污了我多少次清白了？

霍雪：……也不怪他這樣說。

因為，確實有點像「要負責」那麼回事。

霍雪尷尬地清了下嗓子，但礙於面子，指尖在屏幕上迅速移動；【你在做什麼夢？而且我犯得着向你要負責。】

發完后，她反應過來，及時打字：【別給我發語音，我在片場。】

然而這句發完，秦訊那邊居然又彈出一條語音。

霍雪無語盯着，不過這回不聽了，選擇了語音轉文字。

等了幾秒，屏幕內自動顯示他的話。

——我知道。

……他故意的。

明知道她要維持人設，故意語音來氣她。

霍雪：【秦訊！你很閑是不是！！！！！！】

秦訊看到這數都數不清的感嘆號時，倒是真笑了，笑眼彎起，肩膀輕輕震動起。

「在看什麼呢？」

從外頭推門進來的經紀人杜敘升，想和人說話，一抬眼瞧見他的笑愣了下，出聲問。

聞言，秦訊眼裏的笑意稍稍斂起，卻依舊帶笑，搖搖頭：「沒什麼。」

杜敘升狐疑地看他一眼，不過也沒在意，繼續剛剛的話題說：「你給李導點贊倒是挺好的，我們這邊都不用發稿子了。」

「嗯。」秦訊低着眼，拿着手機點了點，「應該也不需要發什麼。」

話音剛落，屋內一道電話鈴聲響起。

杜旭升瞧見是自己的，伸手拿過，看見屏幕的名字，連忙又遞給人。

「來，李導電話。」

秦訊不意外，接過按鍵接通，刻意壓下清冷的嗓音喚：「李導。」

對方說了什麼后，他淡聲道：「嗯，麻煩您了。」

「哪裏麻煩，要不是你和我說，我可能還不知道外面都鬧翻天了。」

李樹不關注網絡上的事，但哪裏能知道自己一夜之間當上了秦訊的家長，簡直離譜至極。

「我看小雪也點了贊，那我也不特意去和她說了。」

秦訊聞言，掃了眼掌心屏幕里的屏幕里的感嘆號，嗓音維持淡聲：「她應該知道。」

「好。」李樹那邊覺得也是，點點頭：「那就這樣。」

簡單的談話后，兩人結束通話。

一旁安靜的杜旭升接回自己的手機，好奇問：「你怎麼知道霍雪會知道？」

秦訊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問：「她難道是傻的嗎？」

杜旭升：……這話千萬不能被霍雪聽見。

霍雪會打人的，不過她現在不知情，倒是奇怪秦訊這人怎麼不回復，捧着手機眯了眯眼。

這人會不會在憋什麼招數？

想法剛冒出來，手心一震。

秦訊：【你怎麼知道我很閑？】

霍雪：【我看你是閑着找罵。】

罵完人，霍雪想起來，打字問他：【你喜多爹的事找李導說了？】

秦訊：【當然。】

霍雪收到回復不意外，這事當然要他提，是他喜多爹，又不是她。

不過以防萬一，她打字回：【下次非必要別見面。】

秦訊：【我想也是，我的清白不能再少了。】

……霍雪：【你一個大男人要什麼清白？】

秦訊看到這回復，長睫一揚，【男人為什麼不能要清白？】

秦訊：【你重女輕男。】

霍雪：……

重你個頭。

隨手收起手機，霍雪重新拿起一旁的劇本看。

前邊季清晚的戲份也讓導演滿意，示意她休息了一會兒，旁邊的工作人員來整理場地。

霍雪以目光迎著人過來，微微扯起唇，「季老師的演技果然名不虛傳。」

……季清晚腳步頓了一下，眼神無奈，「霍雪老師一定要這樣是嗎？」

霍雪在心內一笑，不過面上忍住了，維持着冷麵點點頭，「這是誇獎。」

「那我可不要這樣的誇獎。」季清晚坐在她的位置旁，接過助理夏夏的熱水，喝了一口。

霍雪翻著劇本，隨意問：「等下你和蘇澤有戲份？「

「嗯，一場對峙戲。」季清晚喝下水。

聞言，霍雪好奇了，轉頭看向她，嘴皮子微微一動：「蘇澤可是男團出身，長得帥嗎？」

季清晚被她這句嗆了一口，「……你居然關心這個？」

「不然呢？」霍雪眼睫動了動，以防自己的冷麵破功，淡聲道：「我到現在也沒見過人呀。」

當初演員見面的時候，蘇澤有行程衝突，所以也沒見到。之後從進組到現在她一直都是和季清晚或者其他演員搭戲，哪兒來機會見。

「見到還有什麼不同？」季清晚看她一眼，「你有興趣？」

「瞎說。」霍雪揚眉，「我當然是欣賞而已。」

季清晚彎起唇，眨眼看她，「你剛和秦老師見家長，現在就欣賞別人了？」

霍雪：……小心我打你。

季清晚明白識時務者為俊傑，輕笑出聲，剛想說什麼，後邊的工作人員先有幾聲動靜。

兩人聽見聲響，循聲轉頭，瞧見是蘇澤從片場外進來，正笑着彎腰朝周圍人打招呼。

霍雪遠遠望着，看清了他唇紅齒白的模樣，眉梢抬了抬。

「怎麼樣？」

季清晚在身旁小聲問。

霍雪側頭，嘖了一聲，「太嫩啊。」

季清晚瞬時笑出聲，不過見人快走來了，笑意輕輕收斂。

蘇澤走近后才發現季清晚身旁還坐着霍雪，愣了一下，邁步走到人前打招呼：「前輩們好。」

霍雪聞言坐着沒動，淡淡點了下頭，季清晚倒還沒有那麼大的面子，伸手示意讓他坐在旁邊。

「我們是第一次見？」霍雪等人坐定后，側頭故作不知問。

「是。」蘇澤淺笑應下，「一直以來都沒有機會見。」

《年年今朝》這部電影本身也是女演員為主，男演員的戲份不多，雖然為劇情做補充，但又至關重要。

只不過霍雪飾演的女主和蘇澤飾演的男三沒有什麼接觸戲份，他主要和季清晚相搭。

霍雪點點頭，「那我期待二位的表演。」

蘇澤對着她冷淡的眉眼，下意識開口：「是我觀摩才對。」

「不用害羞。」霍雪看了眼季清晚，「我已經觀摩過季小姐。」

季清晚：「……」

蘇澤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句，輕笑一聲，「晚姐應該表現很好。」

霍雪聞言無聲抬眼，瞅了眼季清晚。

……季清晚還真是頭一次覺得眼神吵的，她只好應付一句，「沒有，好不好還是要看導演。」

說完一句后，她默默掃了眼霍雪讓她閉嘴，然後起身準備拍攝。

見此，蘇澤當然也不多留，也跟着起身去準備了。

霍雪目送兩人，忽然轉頭問阿檸，意有所指問：「你覺得怎麼樣？」

阿檸望着蘇澤的背影，小聲回復一句：「我覺得……沒有秦訊老師漂亮。

霍雪：……我是問你這個嗎？！

阿檸無言眨了眨眼：那你想問我什麼？

霍雪腦子裏轉了一圈，張嘴正想說話，阿檸怕她一開口就停不住了，立即用眼神制止她。

收！

……霍雪瞪了她一眼。

阿檸咳了咳，但意識到她這個表情可不符合她此時的形象，連忙示意她冷靜冷靜。

霍雪憋住了，轉頭繼續看自己的劇本。

前邊導演也繼續開始拍攝，霍雪抬頭望着蘇澤上場和季清晚對戲，相比之下，蘇澤的演技確實稚嫩和生硬。

她看到一半，見時間差不多了，站起身去化妝間換衣服。

待會兒是她的殺青戲，早點結束能早點回家。

可惜了，事與願違。

她這殺青戲一直熬到了下午才拍攝完成。

蘇澤的情緒沒有辦法上來，導演卡了很多次，最後還是霍雪在旁邊指導了幾句，等著進入拍攝狀態。

最後結束的時候，蘇澤知道自己拖延了進度，朝霍雪道了好幾次歉。

「沒事，強逼肯定出不來，下次自己好好醞釀，準備好了再來。」

霍雪隨意擺了擺手，轉身走去卸妝換衣服。

她面上的表情沒有變化，但心裏一直嘆氣。

這都什麼事啊，怎麼就偏偏卡到自己這場戲，真是美色無福消受啊。

也跟着推遲拍攝的季清晚等着她換好衣服后，送了殺青花束，成導也在一旁祝賀她殺青快樂。

霍雪彎唇頷首，「這段時間也辛苦大家了，明天也還要繼續，我先收工了而已，謝謝。」

說完之後，她先行朝工作人員們彎腰鞠躬，揮手告別。

收工了，當然要回家。

霍雪在劇組呆了大半年了，現在歸心似箭，迅速帶着阿檸回家。

「雪姐，先送你回公寓吧。」

「不，回本家吧。」

霍雪靠在座椅內，拿出手機給家裏人發信息，示意自己收工了。

阿檸聞言點頭，讓阿木開車去清昭區霍家。

拍攝地點在偏遠郊外，開到市區時間已經臨近傍晚六點了。

阿檸看着身旁側着身子，閉眼已經睡着的女人，鬆了口氣，小心地將面前的暖氣調高。

自家藝人真的只有睡着和來姨媽的時候才是最安靜的，不然真是會說個不停。

小木將車輛駛進小區獨棟別墅前，阿檸等了一會兒，見時間也不早了，遲疑地開口把人叫醒。

霍雪睡得不深，聞言立即睜開眼，眸中還帶着點蒙圈。

阿檸忍着笑，「雪姐，到了，可以下車了。」

霍雪看見熟悉的房屋，清醒過來坐直身子，隨手拉開車門下車，小木也跟着下來把後頭的行李箱搬下來。

霍雪接過朝他們倆擺了擺手，「回去吧，路上小心，放假好好休息。」

「好，雪姐你也是。」

道完別，霍雪目送保姆車移動開走，隨手拉着行李箱轉身往家門口移動。

按下門鈴，霍雪等了好一會兒都沒人來開門，奇怪地側身看了眼外露的客廳。

明明開着燈呀。

她拿出手機給霍母打電話，「媽，您人呢？」

「你到啦？我和你爸爸在外面散步呢。」

「我在門口，沒有鑰匙。」

「那你等一下，馬上回來了。」

電話掛斷，霍雪只能坐着門口等著了，她側身坐在行李箱上，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七點多，小區內路燈通明，但冬日黑夜偏冷，沒有什麼人走動顯得有些寂靜。

霍雪安靜坐在家門口，望着路口，被風吹得眼淚不自覺流了下來，她吸了吸鼻子。

草，真他媽冷。

霍雪在心裏罵完一句，但不知道是什麼連鎖效應，她又想打哈欠了。

就當她張開嘴時，前方通明的路上突然冒出來一道人影。

霍雪哈欠一頓，抬眼，便和一雙漂亮的眼睛對視上。

他一身衝鋒衣運動褲，顯得人格外清瘦頎長，額前的碎發被汗打濕，睫毛也沾著濕氣水珠，晶瑩剔透，如勾人的妖狐。

男人一眼認出是她，不過瞧見她此時的模樣，長睫一眨，彎起唇，帶起有禮的嗓音。

「好巧，打擾霍小姐打哈欠了。」

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