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聶清竹】
對於聶清竹而言，這是她人生最窘迫的一天。
為了尋找父親的下落，她在江湖上四處漂泊，不光沒有尋到半點線索，反而被人騙光了身上的盤纏。
好不容易來到這當陽城裡，想靠著在郊外捕獵妖獸，採摘靈草來湊錢，卻不想到擺了兩天的攤，根本賣不出去，幾天下來倒是欠下了不少銀子。
討債的人原本說好寬限三天，可在發現了自己的寵獸「湯圓」后，便強硬的要求拿其抵債。
聶清竹不願，可寫下的欠據白紙黑字，沒辦法抵賴。
「你這靈貓放到市面上，也就值八十兩銀子，這幾天你連本帶息欠了不止百兩，拿這貓抵債已經算是便宜你了，還有什麼不願的，識相的就趕緊的。」債主氣勢洶洶的說道。
「可當初是你告訴我，這郊外的獸皮靈草在城中很緊俏，」聶清竹咬緊嘴唇，低著頭小聲道，「不然，我不會問你借這些銀子去買符紙。」
「你這話說的，倒像是怪我咯？」債主怪笑一聲，「自己沒本事，幾天下來就弄了這麼些廢材，當然賣不出去。」
幾人鬨笑起來，語氣里滿是嘲諷。
看著幾天前還和藹可親的債主，此刻毫不掩飾的貪婪眼神，聶清竹知道自己上當了。
這夥人從一開始就打的是「湯圓」的主意，只怪自己想快點湊足趕路的盤纏，才沒能識破圈套。
如今寫下了欠據，就算是報官也是有理說不清。
懷中的白貓似乎察覺到了主人的情緒，喵嗚一聲，伸出粉紅的舌頭舔了舔她的臉頰。
聶清竹眼神一軟，摸了摸湯圓的腦袋。
湯圓是娘親留給自己的遺物，這一路走來，若不是靠著它的靈覺，自己不知道還得走多少彎路。
不論如何，聶清竹絕不會把它讓出去。
想到這裡，她心中一橫，站起身來，從背後的包袱中取出一柄鐵劍，隨後「咣」地一聲，拔劍出鞘。
「你想幹嘛？」幾人嚇了一跳，沒想到這看著嬌嬌弱弱的小姑娘敢當街拔劍。
「這是我家世代相傳的寶劍，劍身是用紫晶鑄造的，足夠償還我欠的銀子了。」聶清竹眼神凄楚，心中很是悔恨。
當初爹離家時，曾叮囑過自己，劍在人在。
沒想到自己卻淪落到要拿它來抵債，日後不知還有沒有臉去見父親。
將劍入鞘后，聶清竹咬了咬牙，隔空拋給了對方，隨後蹲在地上安撫起了懷中躁動的白貓。
然而，事情卻並未了結。
「這劍是不是紫晶鑄造的，我還得去鑒別一下，你這貓還是得給我，不然，我可就要讓青陽宗的人來拿你了。」債主將劍收入懷中后，慢悠悠的說道。
聶清竹呆在原地，眼睛里噙出了一片淚光。
「怎麼可以這樣，你們這不是……欺負人嗎？」
她無助的環視四周，卻發現旁觀者們都只是在看熱鬧，還有些看客交頭接耳，滿眼戲弄。
想到這一路上的遭遇，聶清竹心中一片冰涼。
哪有什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爹，這江湖，和你說的不一樣。
若是這樣，自己便也不管了。
聶清竹心中一橫，真元在體內流轉起來，打算就這麼殺出重圍。
湯圓也察覺到了主人的異動，瞳孔收縮成豎狀，渾身毛髮炸開。
正當一人一獸準備有所動作時，原本旁觀的人群突然躁動起來，緊接著朝兩側分開。
她望了過去。
人群中，一位素衣少年，身旁站著個眉間有條刀疤的護衛。
他眼神複雜的看著自己，似是自語的低聲道：「你怎麼會在這？」
「你不該在這的。」
……
蘇塵看著面前的小姑娘。
桃花眼，鵝蛋臉，裹在麻布衣里的纖弱身材，看著便弱不禁風。
再加上她略帶蜀地口音的官話，以及懷中那隻白貓。
這分明就是《源聖》中的官配女主角，聶清竹。
按照劇情線，紅月教在雲州作亂，她應該已經抵達新手村，和劇情主角匯合了。
怎麼會出現在這關外的當陽城？
自己這才剛出了趟王府，難道這麼快就引起蝴蝶效應了？
如果聶清竹沒有出現在雲州，那整個《源聖》的劇情線豈不是全亂了？
蘇塵心中思緒萬千，絲毫沒有注意到周遭的目光。
「四公子，你這是？」庄元小聲提醒道。
他不知道為什麼蘇塵這會兒要橫插一腳，畢竟此前蘇塵還反覆提及，出門在外要謹慎小心，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不要扯上關係，免得沾上因果。
四公子可是能解開玲瓏棋局，心思縝密之人。
怎麼這會兒突然要做出頭鳥了？
就因為這姑娘？
庄元瞄了眼聶清竹，兩眼紅腫，臉頰上沾了些灰塵，看著確實有點惹人憐愛，但長相么……不怎麼符合關外人的審美。
蘇塵嘆了口氣，覺得還是不能就這樣當做沒看見，於是撇過臉對債主說道：
「她欠的銀子，我給了。」
聶清竹愣了下，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蘇塵。
她並不認識這個人，況且上當受騙過這麼多次，此時已是驚弓之鳥，看誰都像是壞人。
但即便如此，自己已經走投無路了。
聶清竹兩手攥住衣角，默默低下了頭，心中祈禱對方是個好人。
見到突然闖進來的蘇塵，債主和同夥相視一眼后，皺眉道：「這事兒和你沒關係，是她欠的錢，就該她來還。」
身後的庄元聽到這話，面色一沉，往前邁了一步，但被蘇塵伸手攔住。
「諸位不過就是求財罷了，這裡有二百兩銀子，足夠償還她的債務了，拿了錢，便放過她吧。」蘇塵摸出錢袋，平靜道。
但債主顯然沒把蘇塵放在眼中，不屑的說道：「你以為我真差這點銀子？我石三在當陽城是什麼人，你也不打聽打聽，欠債還錢是規矩，若是人人都像她這樣，以後我還怎麼做買賣？」
蘇塵嘆了口氣，收起錢袋。
「你們剛才的對話，我已經聽到了，這姑娘分明就是中了你們的圈套，騙了銀子還不夠，還要奪人家傳寶劍，太過了。」
「做人，何必這麼貪婪？」
說罷，他揚了揚手，讓出一個身位。
庄元早已蓄勢待發，七品武夫的奮力一拳，直接將這債主轟出了數丈之遠，摔落在地上，捲起一片塵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