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流浪者的手微微抬起,還保持著被綱吉拉拽的姿勢。

他怔怔望著綱吉丟下他獨自跑走的背影,突然一陣空虛與落寞衝上心頭。

他嘖了一聲收回手,煩躁地抓了一下自己的頭髮。

被一個區區人類小鬼搞的心情起伏,真是不像話。

說到底,沒有信任他的人是綱吉,最後選擇逃跑的人也是綱吉,為什麼他還敢對自己發這麼大的火。

流浪者抬眸看了眼面前的屋子。

乾淨明亮的屋子裡還有那位溫柔的夫人,他現在滿腔怒火也不能傷及這屋子絲毫,這位夫人沒有任何錯,他也不該隨意踐踏別人溫馨的生活。

他看了眼綱吉陽台,不耐道:「算你撿回一條命。」

流浪者本打算現在離開。

現在還來得及收手,現在綱吉隨他還可有可無。

他早就該知道的,跟人交往、相處只有無盡的痛苦和藏在痛苦深淵下太過渺小的名為愉快的微光。

何必為了這麼點漂亮的光亮和將自己沉浸在痛苦的旋渦中。

只要不貪婪那點愉快,就不會被絕望的浪潮吞沒。

他早就該知道的。

流浪者抬手抓著胸口,他現在穿著一身校服,將他的身體勾勒的極為修長,胸前口袋放著神之眼,堅硬無比的造物硌著他手心疼。

「喂,你是誰?是我們家新的孩子嗎?」就在這時,一個聽起來輕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流浪者皺眉看去。

煩悶,難受...

綱吉衝進家門一刻沒停就鑽到了自己的房間縮在床上,抬手死死攥著胸前的衣物,想要將這痛苦的感受全部壓下去,可不管他怎麼做,換來的都只能是越來越苦悶的心情。

他居然對流浪者說了那麼重的話。

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強烈的情緒。

生氣,怒火...究竟是為了什麼?

不想讓流浪者輕視自己,不想看見他毫不在乎的就將自己說的一文不值,將自己的傷口血淋淋的扒開。

不過說到底,這些都是他自己自以為是的想法,他不知道流浪者的過去,不知道他經歷什麼,所謂的輕視,不在乎,傷口都是他自己的幻想也說不定。

其實,從頭到尾,流浪者沒有任何錯。

他只是在保護他,僅此而已。

那他為什麼生氣呢?拋開這些理由,還有什麼呢?

綱吉翻了個神,平躺在床上怔愣的盯著天花板,潔白的天花板隨著他的視線緩緩浮動,也好像抓住了什麼。

他嘴裡喃喃,帶著極致的自責與悲傷:「我在生我自己的氣...」

我太弱小了,優柔寡斷,膽小,懦弱,這些才是流浪者不告訴他,他過去的原因吧。

因為他什麼都做不到,只會一味的躲在流浪者的庇護之下,他不值得被流浪者依賴,傾訴,所以也從來不對自己展露心聲。

他很害怕,再這樣下去流浪者會跟他形同陌路,一聲不響的離開。

對啊,他在害怕,流浪者的離開,所以才會這麼生氣。

他沒有任何長進,現在也只會躲在屋子裡獨自懊悔。

這樣並不會解決任何問題。

其實流浪者也很怕孤獨的吧?

綱吉想到,偶爾晚上他從睡夢中醒來,總能看到流浪者看著外面風景,銀色月光灑在身上,他好像茫然地注視著周圍的一切,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就如他告訴綱吉的名字一樣,是一個流浪者,他找不到落腳的地方,找不到值得依戀的家,漂浮在名為世界的孤寂大海上。

他都做了什麼啊...

他不該把脾氣都撒在流浪者身

上,明明他什麼都沒有做錯...

做錯的人一直都是他...

綱吉眼前逐漸模糊,眼眶內盛滿了淚水,一股無處釋放的酸意從喉頭湧上,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將沒讓自己丟臉的哭出聲來。

綱吉緩緩伸出雙手蓋在臉上。

他不該將流浪者獨自一個人留在原地。

他不能什麼都不說,他應該要把自己的心情全部告訴給流浪者,剛剛聽見貝爾的話,綱吉承認,自己心中一瞬間湧出往那張嘻嘻笑的臉上揍一拳的想法,告訴他你真的對我來說很重要,我真的...

非常,非常,非常在乎你。

綱吉抬手,將自己的手掌放在頭頂揉著自己的頭髮,就像是流浪者經常對他做的一樣。

可無論如何都無法感受到流浪者觸碰他時的竊喜和美好。

想見他,這種心情一分一秒都無法忍受!

他想要去見他,把自己所有的想法告訴他!

綱吉猛然從床上跳起,巨力甚至讓床鋪發出了搖搖欲墜的吱吱聲。

他甚至想不起來走樓梯,蹬蹬走到陽台前,將推拉門打開,一腳踩在欄杆上就要往外跳!

綱吉心中堅決,無論如何都要找見流浪者!

可他踩在欄杆上,他沒有環顧四周街道,反而本能低頭,看見流浪者站在陽台下,不知在看著什麼。

他沒有走。

這個想法在腦海中冒出,綱吉臉上浮現驚喜,高聲喊:「流浪者!」

聽見綱吉聲音的少年下意識抬頭,清澈漂亮的紫色眼眸帶著透徹的驚愕看來。

綱吉想也沒想從二樓跳下。

其實這個高度並不是很高,就算綱吉直直摔下也就受些皮外傷。

流浪者身體快過大腦,下意識抬手,將少年接了個滿懷,這在以往不值一提的衝擊力居然帶著流浪者壓在了地上。

這片小花園內種著一層小草,仰頭摔下也沒有半點痛意。

綱吉雙手撐在流浪者臉頰兩側,跨坐在他身上,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

流浪者躺在草坪上,看綱吉沒有受傷反而精神高昂的模樣有些惱火,皺眉仰頭:「你瘋了嗎!搞什麼鬼!」

綱吉高聲道:「我現在!非常生氣!」

如果不是怕搞出人命,流浪者聽見這句話差點沒有抬腿踹在綱吉的肚子上!

被壓住的是他綱吉有什麼臉說生氣?

流浪者抬手推在綱吉肩膀上,掙扎道:「起來說!」

綱吉也杠上似的反駁:「聽我說完!」

「我生氣,不是對你,是對我,所以請聽我說完!」

流浪者推攘綱吉的手頓住,神色複雜看著綱吉:「...別亂說話。」

抿著嘴,眼眶通紅似乎剛剛還在哭。對方的勇氣和執著讓他都心驚,這張總是帶著怯意的臉也會露出這樣的面容嗎。

綱吉:「我全部都是認真的,聽我說。」

他低頭看著流浪者,對方的面孔一如既往的漂亮,沒有一絲瑕疵,只是注視著就不免讓人心神動蕩。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悸動。

「我一直,一直都很不安。我是個膽小鬼,遇到什麼害怕的是總是躲在自己的龜殼裡不敢出來。我很害怕,因為你總是一副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對周圍的一切都滿不在乎,好像什麼都留不下你,好像你也不在乎自己是否能被留下,一副空蕩蕩的模樣。」

「像風,像雲一樣縹緲,我無論怎麼靠近你都無法抓住你,我很害怕,你突然有一天消失,或者帶著滿身傷痕回來。」

「我也苦惱自己不夠堅強,沒有辦法讓你相信,也沒有辦法得知你的過去。」

不想讓你知道彭格列的事情是不想把你牽扯進來,也是因為,不能。我不想把你束縛在某個地方,我想讓你在我身邊能夠輕鬆,而不是給你增添壓力,這裡也不該是奪去你自由的地方。」

「我對你發脾氣真的很抱歉,我不想看見你總是傷害自己。」

「但是...但是!就算是這樣,我也想對你說,如果你覺得這個世界毫無意義,空空蕩蕩,那就讓我成為你的意義,讓我成為其中的分量!」

「更加輕鬆,更加享受這個世界!」

「然後,然後...」

綱吉說著說著,哽咽起來,眼淚鼻涕都流出來,髒亂不已,抽著鼻子。

撐在流浪者臉頰兩側的手也顫抖起來,幾乎撐不住。

他看著流浪者似有怔愣的臉,嫌丟人似的突然壓下身體,在流浪者「喂」的聲音中,雙手帶著珍重緩緩抱住對方的脖子,把人擁在懷裡,頭深深埋在對方的脖頸處。

一抽一抽的呼氣聲和鼻尖的熱氣撲在脖頸處,讓流浪者沒忍住偏了偏頭。

綱吉帶著哭腔:「我會等你把你的一切告訴我的那天。」

流浪者躺在草地上,他感受著綱吉抱著自己的力道,睜眼望著天空,現在已經暗了下來,漆黑夜色中,只有少許的星星在天空閃爍。

明亮而珍貴。

絕望中的渺小幸福嗎。

流浪者知道,綱吉是沒有辦法理解自己的,只是展露了自己些許黑暗對方就一副受傷的模樣。

但意義...

就擺放在眼前。

觸手可得。

不再是漂浮的浪人,而是有人等待他的旅人嗎?

流浪者緩緩嘆了一口氣,放在草地上的雙手回報住綱吉。

「我知道了。」

綱吉心中瞬間被驚喜充斥,他幸福地抱著流浪者,聞著青草的味道撒嬌一般哼哼兩聲。

如果有尾巴怕是搖的正歡。

流浪者輕聲說:「如果你選擇抓住我,未來你身邊一定會有更多災難,這樣也沒關係嗎。」

綱吉:「如果我們一起的話,一切都沒關係。」

流浪者閉住眼,將胸口中所有氣都吐出去,輕鬆下來疲憊居然也涌了上來。

他輕笑一聲:「綱吉。」

「嗯?」

「你往左邊看。」

左邊?

綱吉一臉疑惑的抬頭,這才發現那邊一直站著一個人,在看清那人的面容后頓時愣住,驚慌與不可思議同時襲來:「爸爸??」

他看著自己的孩子抱著另一個漂亮的男孩說了半天肉麻的話,現在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的模樣,滿臉胡茬的男人笑容已經要撐不住了。

流浪者單手撐地坐起來,綱吉已經變成一座石雕僵硬在自己懷裡,他就保持著抱著綱吉的姿勢,扭頭對著男人笑笑:「晚上好,先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現在確實是這戶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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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原神]流浪人偶碰見包容的大空會發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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