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命運是個環

清原晟凜把白葉的殼放在一邊,在工廠外百米左右的地方凝聚出了傑弗里的身體。這是他最近和1107號一起琢磨出來的方法。

如果暫停使用一具身體，就可以重新使用另一具。但是再生成的範圍局限在第一句身體周圍百米，不能超過這個範圍，否則就無法生效。

現在,清原晟凜把白葉扔在工廠沙發上睡覺,頂著傑弗里的皮快速趕往和蘇格蘭景光約定好的接頭地點。

七層廢棄樓,東京近郊只有一座。

就是他曾經當做臨時基地用過的、也是他曾經在那裡身死的爛尾樓。

景光是有意選在了那裡？清原晟凜思考。

從諸伏景光的角度來看,這次計劃的目標之一:保護白葉已經完成，剩下的目標就只有，抓捕傑弗里。公安那邊的計劃應該是初次交鋒后,在諸伏景光和傑弗里接頭的地方提前設下埋伏。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但實際上,不可能按照他們想的那樣發展——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

「嗨～前輩,我來了。」清原晟凜加快腳步,正好對上諸伏景光看過來的目光。

諸伏景光一身黑色的長衣長褲,站在空蕩蕩的水泥大廳中間，肩上背著貝斯包，看樣子也才來不久。

諸伏景光平淡地應了一聲,也沒多說話，只是任由清原晟凜慢慢往他身邊靠。

「任務失敗了不開心？」清原晟凜難得有心情逗弄一下昔日的好同期。雖然知道不是這麼回事，但他就是想這麼說。

「真要說,你應該更不開心吧？任務失敗了,獲得代號什麼的,可就遙遙無期了。」

「不是還有pnb嘛,對於失敗我可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你知道任務對象和公安有聯繫？」諸伏景光目光一凜，懷疑的目光毫不掩飾地看向他。

「怎麼會？我要是知道的話,肯定都用不著pnb的啦,不過——」清原晟凜話音一轉,語調陡然降了下來，「前輩，你是在等什麼人嗎？總是心不在焉地隱晦打量周邊的環境。讓我想想，到底是什麼人呢。」

「比如說，你的小夥伴？」清原晟凜扯出一個笑容。

昨天他收到了組織傳來的簡訊，說是在這次任務結束后，要他處理掉搭檔蘇格蘭。那時他就明白，組織的卧底不止他處理掉的那一個。

既如此，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把蘇格蘭從組織里消除，同時，維持傑弗里的身份在組織里抓卧底，抓一個滅一個，保證以後零不會又被卧底一類的垃圾給影響到。

除此之外，他已經別無他法了。

想到這，清原晟凜笑眯眯地直撲諸伏景光。先發制人！

諸伏景光頓時一驚，下意識的反應是拿出腰間掛著的木倉，正打算開保險、上膛，卻被清原晟凜搶先一步阻止了。

笑話，他可不是那種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的人。之前被四玫瑰打了個措手不及，現在有了準備，又怎麼可能再被這冷不丁的一木倉打到。

清原晟凜笑容可掬地用手指堵住黑黝黝的木倉口，貼近諸伏景光耳邊，在對方極度震驚的目光里低聲耳語。

「——景光。」

熟悉的數年未曾聽過的名字被組織的人叫出來了。諸伏景光一時失措，但很快反應過來后，想要壓制住傑弗里。

可被對方搶佔了先手的諸伏景光絕望發現，傑弗里根本沒有看上去那樣弱不禁風，也不像以往的印象里那樣只會用炸.葯。

「可惡。」諸伏景光咬咬牙。事已至此，他的身份已經被組織查出來了，那麼zero呢？zero會沒事嗎？沒法確認。

支援呢？支援的人為什麼還沒到？不是說要在這裡埋伏逮捕傑弗里嗎？為什麼到現在為止還一點動靜都沒有？如果有支援的人在，他至少可以在抓到一個罪犯之後功成身退。

諸伏景光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也許才是被伏擊的那個。他和公安內部聯繫的信息，被攔截了。

但不管怎麼樣，既然沒辦法翻盤的話——至少要保護好其他的人。最後一顆子.彈留給自己，這是卧底的行為準則，也是他保護他們的最後手段。

想到這，諸伏景光瘋狂掙紮起來，想要把手從清原晟凜手裡掙脫。但清原晟凜知道他要幹什麼，自然也不可能就那樣鬆手。

兩人體力相差不多，一時僵持不下。

僵持期間，清原晟凜瞅准機會，奪走了諸伏景光手裡的柯.爾特，然後乾淨利索地把它給卸了個七零八落，讓其變成了一堆處於未出廠狀態的零件。

速度之快，讓人震驚——就像拆過無數遍一樣熟練。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突然，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是諸伏景光和清原晟凜都很熟悉的，赤井秀一的聲音。

他什麼都沒拿，看上去就像是散步散到這裡來的一樣。但在場的人都不會這麼想。因為對方只是把東西藏在了衣服底下而已。

「啊，赤井先生，來得正好。過來幫忙搭個手。」清原晟凜毫不見外地把赤井秀一拉過來當苦力。

「雖然我其實是被組織的郵件叫到這裡來的——要我處理叛徒蘇格蘭。」

「赤……井？」諸伏景光腦子還沒停止轉動。他清楚地知道面前這個男人應該是叫諸星大的。原以為諸星大是組織叫過來和傑弗里一起清理他這個叛徒的，但現在看起來，好像並不是這樣。

「看起來蘇格蘭很抗拒你。」赤井秀一一臉平靜地走過來幫清原晟凜壓住諸伏景光的另一隻手臂。

「你沒告訴他真相嗎？」

「這個嘛……等之後再說。現在先把眼下的事解決掉吧。」

「你很喜歡個人的英雄主義呢。」

「怎麼，赤井先生想譏諷一下我？」

「當然不，男孩。你用自己的一切，以及時間，身體力行地踐行了這份主義，沒有什麼好譏諷的。剛才只是一句簡單的感嘆罷了。」

兩人毫不顧忌地在諸伏景光面前閑談，並且強硬地給他戴上了一副銀手鐲，任憑他怎麼拚命掙扎都沒用。兩個人把他壓製得死死的。

「……你們。」聽到這裡，諸伏景光察覺出了問題，「你們是……這個？」他試探著用手腕上的鐲子扣了一下地面。

「是的哦，前輩～所以不要擔心啦。」清原晟凜笑眯眯地擼了一把景光的腦袋，把他的頭髮給抓得亂糟糟的。

赤井秀一嘆了口氣，從上衣內袋裡拿出一個小冊子，向諸伏景光展示，「如你所見，我是fbi派到組織里的卧底。」

「傑弗里，也是？」

「他不是。」「我不是哦。」清原晟凜和赤井秀一的聲音幾乎重疊著響起。

清原晟凜頂著兩人審視的目光，感覺壓力山大，「暫時還是秘密，我不想說。」雖然他之前和赤井說他是日本公安來著。但在景光面前顯然就不能胡說八道了。

赤井秀一皺眉，推測出事情並不像清原晟凜之前說的那樣——但暫時來說，至少還是盟友。只要明確這一點，其他的其實可以不用深究。

諸伏景光張了張嘴。這算什麼？大起大落後又大起嗎？

「可是組織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了，我不能再……」話還沒說完就被清原晟凜堵上。

「閉嘴！」清原晟凜有些煩躁了，他不想聽景光把接下來的話說完，也沒必要聽，「我們會把之後的事全部安排好，你不用多管，配合我們就好。」

所以，他是可以活下來了嗎？諸伏景光還有些後知後覺。他以為今天就要在這裡結束了呢——在kiyo死掉的這個地方。

「赤井先生，等下麻煩你……」清原晟凜安撫地朝他笑笑，遂轉向一旁的赤井秀一。

噔噔蹬蹬。急促的腳步聲。哐啷哐啷。生鏽的樓梯扶手摩擦發出的聲音。

清原晟凜敏銳的聽力讓他捕捉到了樓梯間里傳來的輕微聲響。

這個發展，這是——！

清原晟凜瞬間轉頭，毫不猶豫喊道，「我來應付上來的人，赤井先生，你快帶景光上樓！去天台！按我們計劃好的！」

他不能在這裡暴露身份。如果真讓景光和零聚在一起的話，他一定會被看穿的。但他不能——

因為傑弗里不是清原晟凜。白葉、淺野、千代，誰都可以是清原晟凜，唯獨傑弗里不可以。因為只有傑弗里是黑色的，在污泥里翻爬滾打，是一個寧願在深淵中沉淪也不願意跟著光走的人。

每個人都有不想被人看到的一面。對於他來說，傑弗里就是絕對的必須被隱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