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呃，清原？」兩個原本打得火熱的傢伙此時卻分外默契地異口同聲。他倆對視一眼，俱是看到了對方眼裡的驚疑以及心虛。

不怪他倆，只能說清原晟凜的臉色很不好，本來就很白的皮膚在路燈光的照耀下白得簡直跟鬼一樣，背後又是黑漆漆的一片，叫人直接驚呼是不是誤入了靈異鬼片的現場。那雙很淺很淺的銀藍色眼睛也直勾勾地盯著他們。

這是怎麼了？把人吵醒了？有起床氣？

他們猶豫著要不要繼續打下去。

「Ciao～降谷君，松田君，晚上好呀～」在兩個人忐忑的心理活動中，清原晟凜卻忽然尾音上翹地跟他們打了個招呼，驚得兩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喂清原，這麼晚了還不去睡覺？」松田說了一句，抬手擦了擦嘴角，暗暗繃緊了皮。

「你還好吧，沒事嗎？」降谷看著他的臉色，出於對同學的關懷，稍微關心了一句。

「沒事，當然沒事，我能有什麼事呢？」清原晟凜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反而讓兩人下意識地感覺不妙。

「只不過是不小心擦破了一點皮而已，完全沒事。說起來，你們是在所謂的『聯絡感情』嗎？」銀藍色的眼睛微彎，看上去晶瑩剔透漂亮得很，但是在月色下反射出了詭異的光芒——要松田來說，那大概叫詭異的凶光。

「要是不擔心鬼冢教官找過來的話，我也想申請加入你們『聯絡感情』的小團體呢。怎麼樣？加我一個吧？」清原晟凜眉眼彎彎，「保證讓你倆盡興而歸。」

「咳、不好意思打擾了。」降谷零非常識趣地表示自己馬上撤退。直覺告訴他這人不能惹。而且這是他和松田之間的矛盾，沒必要把別人摻和進來。

「你不睡的話，我回去睡。」松田也打算溜之大吉。都這樣了還打什麼打？

於是剛剛還打得跟有血海深仇一樣的兩人就像在一片沉默中商量好了一般，非常有默契地分別往一左一右快速溜了。

「……」他還沒開始發揮呢，故事的主角們就退場了。

「哼，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看在他們這麼有眼色的份上，」清原晟凜輕哼一聲，「還是大人有大量放過他們這一回。」

「下次就沒這麼好運了。」清原晟凜哼笑一聲。

等兩人的人影徹底在他面前消失，黑髮少年若有所思，收斂起臉上過分鮮活的表情。簡直是當代變臉術之極致。

「系統先生，你覺得像嗎？我覺得挺像的。」黑髮少年眨巴著眼睛，認真地自問自答。

1107號系統本來不想說話，但是它突然想起最近在重溫的那部經典動畫裡面的經典台詞：「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回答——」

「您做得很好，宿主先生。很像。感覺如何？」

雖然它覺得今天的表演有那麼億丟丟假，但少年人總是需要鼓勵的，不能打擊。

「……謝謝，就是有點累。」畢竟是第一次進行全天無間斷的偽裝。

黑髮少年眨了眨銀藍色的眸子，不知道自家蠢系統心裡在想什麼，很快又恢復了白天那副活潑跳脫的模樣，「我先去處理傷口吧。真的好痛。」

少年瘦削的身影在慘白的月色下漸漸遠去。

「好的，宿主先生。」1107號系統覺得宿主先生欠它一個奧斯卡小金人。

……

諸伏景光做噩夢被嚇醒，聽到敲門聲起去開門，結果被坐在他門口的幼馴染給嚇了一跳：「是、是Zero？！」這夜裡兩點的，怎麼回事？

「抱歉啊景，我手裡的創可貼用完了，你有的話能分我點嗎？」降谷零頂著一臉的傷癱坐在那裡，還對諸伏景光笑了笑。

「你這個傷是怎麼搞的？」諸伏景光

走近了蹲下來，有些擔憂。

「有人來找茬，我們打了一架。」還把清原吵醒了。降谷零閉著眼睛一副躺平的樣子。

「你這被揍得夠慘的啊。」諸伏景光試探著想摸降谷零的傷，結果被他偏頭避開了。

諸伏景光收回手，溫和地問：「那，你和跟你打架那個人有機會和好嗎？」

「你在說笑吧。」

「好了，你先在我房間里待著，我去一下醫務室把藥箱給拿過來。」諸伏景光起身。

「嗯，謝謝啦。」降谷零很放鬆地靠坐著。

諸伏景光走近醫務室，發現裡面竟然亮著燈。

「誒，這麼晚了醫務室竟然還有人嗎？」該不會是和Zero打架的那個人吧。

他一推開門，就對上一雙很淺很淺的銀藍色眼睛。

「清、清原？」

「ciao～晚上好呀諸伏君。」清原晟凜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一邊翻藥箱。

「晚上好，清原。嗯……你的臉怎麼了？」借著醫務室的燈光，他能很清楚地看見清原臉上有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清原晟凜下意識抬手摸了摸，然後疼得齜牙咧嘴：「哎呀沒事沒事。一點小傷。」只是裂開了而已。

「是Zero打的？」看上去不太像啊。

「不是他打的。」雖然也差不太多了。清原晟凜笑嘻嘻問道：「你是在給自家幼馴染找創口貼嗎？」

「是啊。」

「喏，給你。」清原晟凜順手遞給他，「剛剛翻出來的。」

「啊，謝謝。還有你的傷，真的不要緊嗎？」諸伏景光有些擔憂：「這看上去血流的有點多。創口貼是不夠的吧。」

「Don''tnd！小事小事。你快回去找降谷君吧。」

等把諸伏景光推出去，清原晟凜哼著歌給自己上藥。

「宿主先生，你為什麼一定要來讀警校呢？以你現在的體質，並不適合來這裡。」

「我早就想好要當刑警啦。所以非來讀一次警校不可。」這可是他上輩子到死都沒實現的願望。

「你的年齡也還不到。」

「所以讓你教我改了嘛。雖然沒有金手指，但是作為一個超高級的人工智慧，你真的挺厲害的。」清原晟凜毫不吝嗇誇獎。

「……」系統先生可疑地停頓了一下，然後開口：「好吧宿主先生，1107號系統竭誠為您服務。」

「好哦。那就讓我們兩個互相幫助努力活下去吧！」

「好的，宿主先生。」

第二天一早，清原晟凜頂著兩個黑眼圈準時地到達場地集合進行早訓。身邊一左一右分別站著兩個掛了彩的金髮和捲毛。

清原晟凜面無表情地在心裡幸災樂禍。今天早上這麼大的太陽光他總算看清了這兩人臉上的傷。捲毛君是真的慘，連牙都被打掉了一顆。

「……」他以後不會也要挨打吧？清原晟凜想到自己可憐的武力值，忍不住開始擔心。而正當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無法自拔，身前突然出現一道高大的黑影，還伴隨著非常洪亮又兇狠的聲音，把他嚇了一跳。

「松田和降谷，你們的臉怎麼回事？」鬼塚八藏一身黑氣，凶神惡煞——沒辦法，這兩個傢伙臉上的傷實在是太明顯了，就算包紮過了也明顯得讓人無法忽視。

在逐漸凝重的氛圍中，松田忽然咧嘴笑道：「您想聽嗎？」笑得很燦爛，但是也很欠揍。

是個刺頭。

「請務必讓我了解一下。」鬼塚八藏冷笑一聲。

清原晟凜歪了歪頭，偷偷看了一眼笑得燦爛的松田陣平，然後又抬頭看了看一臉冷笑的鬼塚八藏。

……松田君，我敬你是個勇士。一路

走好。

不過話是這麼說，他還是很有同伴愛地在腦子裡飛速地思考：論要如何把自己雖然可憐但欠揍的同期從極道教官的魔爪下救出來。

還沒等他思考完畢，另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來：「報告教官！我昨天房間進了很多蟑螂，拜託兩位同學幫忙，結果頭不小心撞了桌子！」

「！」清原晟凜腦子立馬轉過彎來，連忙喊：「沒錯，我也在場！松田君還不小心撞倒了柜子被砸的很慘！」聲音很大很響亮。

嗯，天地良心，他只是為了加大伊達班長說的話的可信度罷了。

然後，預料之中的，松田陣平在後面此起彼伏的憋笑聲中暗戳戳惡狠狠地給了他一肘子，正好戳他腰窩上。

「嘶。」清原晟凜疼得齜牙咧嘴，倒吸一口氣。雖然這大概對於他們來講——不，也許對全世界大部分人來講都不算「揍」，但他現在已經能感覺到自己衣服底下的皮膚開始發熱了。也許等下就會腫起來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創可貼，又回想起了昨晚那一瞬間的強烈刺痛感以及之後越流越多的血。

「……」好的很，松田陣平君。

降谷零在旁邊暗中觀察，然後忍不住偷笑。清原晟凜也毫不猶豫毫不吝嗇地給了他一個白眼。

鬼塚八藏正要開口，伊達班長洪亮的聲音馬上響起來，打斷了他的讀條：「鬼冢教官，我們自願繞操場罰跑一圈！」把鬼塚八藏還沒說出的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

沒等鬼冢反應過來，他大聲喊道：「二列縱隊馬拉松，現在開始！！」

「一二一，一二一！」這時候鬼冢班的驚人默契初有體現，幾個小子迅速跟上班長的步伐開始跑起來，清原晟凜也緊緊跟上，一點不掉隊。

「喂！話還沒問完！」鬼冢教官在後面遠遠地喊，面目猙獰，但是徒勞無功。哪個年輕氣盛的少年願意聽老掉牙的訓話呢？

跑著跑著，萩原研二有些幸災樂禍地問：「我說小陣平，你的臉怎麼了？你這麼帥氣的一張臉，可別糟蹋了啊。」

松田陣平無奈：「你廢話可真多。」

「而且，連你的假牙都被打掉了，太好笑了。」幼馴染是什麼？幼馴染就是這種時候用來涮的。

「哈？」

「不過降谷還真有兩下子。要知道小陣平你接受過你爸的訓練。你爸可是職業拳擊手。」萩原研二讚歎道，然後話鋒一轉：「說說，你們兩個最後誰贏了？」他挺好奇的。

松田陣平張口就說：「那當然是——」

「我了。」兩道聲音重合起來。

是降谷零追上來了。

兩個人又開始眼神之間的戰鬥。

松田陣平：「哈？！你是被我揍得太狠，腦子被打壞了嗎？！」

「那是你吧！」

「你說什麼？！」

說著說著，兩人開始不滿足於眉眼官司，互相推搡起來。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樂乎，也打得很像一對小學雞。

「喂，你們兩個，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身形高大的伊達班長展臂一下子摟住他們兩個，「可下次一定要帶上我啊。」

「喂，你們在幹什麼呢！給我好好跑步，知道嗎！」時刻監視著他們的鬼塚八藏扯著嗓子吼。

「嗨嗨，知道了！」這回是一直在聽牆角的清原晟凜說話了，還有空回頭給鬼冢教官一個燦爛的笑容。

「噗嗤。」

「諸伏君，你笑什麼呢。」

「沒有，就是感覺清原你也挺好玩的。……不過臉上的傷真的沒關係嗎？」昨晚看到的時候感覺比Zero還嚴重，那血流了快小半張臉。

「真的沒關係啦。當然，如果兩個肇事逃逸者能請我吃飯

就更好了。」清原晟凜笑嘻嘻的。

「喂，說誰是肇事逃逸呢！」

「捲毛君，別對號入座嘛。不然我的飯就你請好了！」

「這個主意不錯。」

「金髮混蛋！是不是要和我打架！」

「樂意奉陪。」

「真是、這幾個臭小子。」鬼塚八藏忍不住罵道，「還真是收了幾個大麻煩啊。」

「還一收收了五個。」一個教官走過來感嘆道。

「真是辛苦你了。」

鬼塚八藏拿出一個花名冊，對著前面那幾個臭小子挨個挨個地點了過去，還真是一個有一個的麻煩之處——以及優秀之處。

「那那個呢？中間那個，銀色眼睛，還有些嬰兒肥的那個。你覺得他怎麼樣？」

「清原？雖然體質偏弱，但他的成績好到讓人無話可說，計算機能力很強，實戰能力也相當不錯——而且根正苗紅。」

「只是他的心理……如果不是診斷程度還算良好，而且他自己也非常堅定要成為一名警察，本來是很難入校的。」

但鬼塚八藏最後還是說，「雖然這樣，我依舊覺得他很有希望成為一名優秀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