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齒輪暗轉
「把那些事先放一邊,把眼前的事解決了,我們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好好聊聊。」安靜了一分鐘,降谷零很快調整好心態,把清原晟凜從神遊中叫醒。
「好吧,正事。」清原晟凜在降谷零的攙扶下慢慢往前挪,「這幾天你應該一直有在聽吧。監聽器我可有好好黏在身上。」
「當然,不過你應該知道,能聽到那些的可不止我一個人。」想起傑弗里這個反向操作,降谷零道,「你應該也做好應對的準備了吧。」
「嗯。」清原晟凜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然後話鋒一轉,「現在的問題就是,怎麼達成一個happyending。」
無人身亡,自然就是幸福結局。但顯然傑弗里要做的不止這些,不然也不會把他拉下水。
「你想讓我聯繫我那邊的人把三年前放了火的那幾個人帶走。」
「對啊,所以,你有辦法吧。」清原晟凜彎了彎眉眼,收起了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在這兒等着我呢。」警方不能和他們兩人扯上關係,監聽到的東西也不可能交出去,只能繞彎子解決,「不勞者不得食——你應該懂的吧。」
「嗯,我知道,所以,麻煩你了。」
「……?」降谷零對白州這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賴皮樣感到不可思議。他以前怎麼就沒發現白州是這麼個人呢。
「反正最後救的也是你的人民。左右也不吃虧,對吧?」清原晟凜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反而打蛇隨棍上,「你不如感謝一下我這麼費盡心思地幫你救人。」
「那就先欠著吧,算你欠我一個人情。」降谷零似笑非笑,「以後可記得還。」
「好好好。」清原晟凜爽快應下,抬手虛指右邊的岔路,「島袋君惠剛剛往這邊跑了。」
「因為剛剛爭吵的時候島袋把門協推下水了嗎?我沒在水裏找到人。」也沒聽見呼救聲,只發現了一隻掉進水裏的狼狽到極點的組織代號成員。
降谷零順着河沿往下遊走去,在瀑布落差的地方駐足,「但根據推理,門協應該沒掉下去才對。」
「她確實沒有……應該是發現有人偷聽后慌忙跑了。」清原晟凜乾咳幾聲,決定臨時現編,「她們兩個吵架的時候,我不小心掉水裏,被發現了。那時候沒精力注意太多,但確實兩個人都沒掉水裏,只有我一人。」
「所以你是怎麼知道島袋往那邊跑的?因為看到了腳印?」降谷零沒有去揭穿他的謊言,並不打算揪著不放。
他彎下身撥開草叢,泥上印着一串新鮮的腳印。
「猜的。」實際上當場根本沒有三個人,只有他一個而已。島袋君惠也許是過來做殺人準備的,結果不小心撞見「門協紗織」,所以倉促跑了。
而他,真的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原本想演一出好戲,結果狀況百出,演砸了,砸得不堪入目。現在就只能隨機應變,不過目前來看零是打算揭過了。等之後零想翻舊賬,估計也沒機會了。
「那邊有一條去神社的近路,如果島袋想跑,肯定會走那邊。所以我猜是這個方向。」清原晟凜狀似隨意。
「哦,是嗎。」降谷零也不知信了沒,扔下這麼一句意義不明的話,起身,「我也認為是這邊。
「打鐵要趁熱,做事要趁早。」清原晟凜笑了下,「現在去找島袋比較好——在事態徹底惡化之前。」
「最好的辦法,就是給那幾個人戴上銀鐲子。」他悠悠道,「這樣島袋就不會做危險的事了吧。她是個好姑娘。」
「銀鐲子。」降谷零重複了一遍。「銀の腕輪」。他記得以前也有個人是這麼比喻的。確實形象生動,還有點暗號的味道。
「來得及嗎?」清原晟凜問。
當然是來得及的。風間已經在島外做好準備了。
「我們抓人講究證據,沒那麼容易。而且警方也不可能那麼快派人過來。」降谷零攙著清原晟凜往林子裏面走,卻是回旅館的方向。
「便宜行事不就好了。零總不是講規矩的人。」
「不要說得很熟悉我一樣。我和你不熟。也請不要直呼其名。」
「好啊,那麻煩波本先生,能不能走快點?我現在可快凍死了。」
「就你這半吊子,能拿到代號全靠你那點小聰明和黑心的技術。」」降谷零牢牢抓住了清原晟凜的手臂,抓得他生疼。
清原晟凜任由他抓着,也不反抗,只是觀察了一下路線,發覺這並不是去找島袋的路。
「不管她們了嗎?接下來都交給你親愛的後盾了?」
「你的覺悟多少還差點。」降谷零冷然道,「同為……你應該清楚我們最重要的目的是什麼。」
「……」清原晟凜默然。他當然知道。
零的目標不就是把酒廠從他熱愛的這片土地上根除嗎。他當然知道。因為零是真正為國家奉獻一切的、合格的卧底。跟他不一樣。
他的心裏從來沒有對這片土地的熱愛。他愛的只有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這寥寥幾個人。僅剩的那點良心也只用在了和他有關的人們身上。和他無關的人他是不會在意的。救就救了,沒救成也沒關係。
「既然這樣,那之後的我可就不管了。她們是死是活也和我無關啦。」清原晟凜笑道。他相信,零會把之後的工作全部完美完成的。不需要他插手也沒問題。
「總嬉皮笑臉的。」降谷零哂笑一聲,眼前驀地閃過幾幅畫面,「……」
「好好好,嬉皮笑臉。」清原晟凜無所謂地嘟囔幾聲,任他推搡著回了旅館。
之後,兩人重新整理好各種儀器設備,順便和盯着這邊動靜的topkiller交代了一下剛才的「意外」,事情就這麼翻篇了。後續都交由警方處理,清原晟凜除了偷摸給自己打了點補丁外,再沒插手這件事。兩人也很有共識地都再沒提起。
事情發展到這裏,清原晟凜覺得都沒有超出他的預料,一切在按部就班地按着他的劇本進行,直到有一天琴酒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然後押着他去了酒廠名下的某家醫院。
「……這是做什麼。」清原晟凜萬般無奈。
琴酒不咸不淡地解釋,「鑒於多位組織成員對你的觀察和報告,組織決定給你做個全面的檢查,順便給你放個假。」
騙鬼。誰放假放到醫院裏來。
清原晟凜快要掛不住臉上的萬年假笑,「是波本?」
琴酒沒回他的話,而是對着手裏的報告極快地掃了一眼,做了決定,「去米花中心醫院。」
好傢夥,根本不搭理他是吧。清原晟凜深深地感覺到,自從這份報告出爐,所有接觸過報告的人都對他抱着一種忽視與關心並存的詭異態度——其中以琴酒為最。
「我想我還沒到需要去醫院的地步。」再說,就算有問題,不也是酒廠自己造的嗎,這時候說要他去醫院?擱這兒貓哭耗子呢。
「心療科。」琴酒淡然補充了一句。
「……?」清原晟凜皮笑肉不笑道,「我早就有病,您又不是不知道。去什麼醫院呢。」更何況米花中心醫院?那甚至不是酒廠自家開的醫院。烏丸蓮耶會放心他去?
琴酒不打算回他的話,一旁的伏特加卻是個憋不住話的,忍不住道,「大哥是擔心你的病情會影響到組織的研究。你最好識相點認真去做治療。」
清原晟凜嘆了口氣,認命道,「好吧,我去就是了,還希望組織能因此記我一功。」
「你!」伏特加想罵,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覺得這個白州最近是越發厚臉皮了。
「少多嘴。」琴酒冷斥一聲,也不知是說給誰聽的。「組織已經安排好了,你現在就去。不要偷偷把葯給丟了。」
「是是是。」清原晟凜只能無奈聽從安排。
「大哥,白州走了的話,研究那邊要怎麼辦?需要我像以前那樣去抓點人過來嗎?」伏特加吧唧嘴,顯然是有些躍躍欲試。
「暫時不用。白州還算有用,研究很順利,不需要其他人的數據來攪渾實驗。」琴酒不知想到什麼,忽地咧起嘴角,「不過我倒是不知道,波本什麼時候這麼在意白州了。」
「不是因為看不慣嗎?」伏特加沒轉過彎來,印象還停留在那兩人一見面就開打的時候,「波本那傢伙對白州可是討厭到骨子裏了。」
「蠢貨。這麼多年沒一點長進。」琴酒嗤笑一聲,「到底是討厭還是在意,這種事情已經無所謂了。關鍵在於波本一手促成把白州送進醫院的這件事。」
伏特加還是不太理解,但也不敢再問,只能裝作理解的樣子點頭應是。
另一頭,在暫時風平浪靜的米花市裏,有一處角落已經鬧得天翻地覆了。
藤岡千鶴已經很多天沒有出現了——不止是弘樹,系統三人也已經很久沒見過自家宿主,甚至都聯繫不上。
這一下可是捅了窩了,畢竟清原晟凜前段時間的違和感給它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現在人一丟,三隻系統立刻兵分三路,各用各的辦法去找自家不回家的宿主。扮演白葉的奈奈依舊本色出演,從諸伏景光下手;冷靜自持的無扮演淺野楓,去找目前位於鳥取縣的松田陣平;不擅長角色扮演的一之日直接去找小泉紅子。
這是它們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完善的辦法了。沒有一個人能回答它們,宿主先生之前在哪裏,做什麼,和誰一起。
清原晟凜彷彿早有預料似的,截斷了系統所有能聯繫到酒廠那邊的方式,將它們困死在青井公寓的那小小一角——不,不能這樣說,清原晟凜是給它們留了其他的出路的。只是誰都不想選那條路罷了。
相依為命二十多年,互相攙扶著走到今天,它們哪個又捨棄得掉這份感情和記憶呢?
清原晟凜的一個決定,牽一髮而動全身。在他的牽引下,事件的齒輪在慢慢轉動,似乎在往某個他期待的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