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

序一

上古星月寂滅的夜裏，通天閣上寰宇如墨，帝烏身覆玄青金鸞氅，抬眸凝望着最後一縷光芒消亡，焚天大祭開啟，三千尊青銅鼎內烽火齊燃…

胤族三千少年高頌起荒神讚歌，殤族三千少女低吟著墟神古語…

鮮血溶著烈酒撒向青銅，焰火升騰間，一個嶄新的族群，誕生了…

十萬大山之巔，風希寧瑪閉上眼，修長玉指撫過九尾雪白狐絨，淺笑中迎風展臂…

星辰化棋，大地為盤，終局成敗，於八千年後那個時代分曉…

序二

童年時，很多年裏都循環著相同的夢…

冗長夢境中，總會出現那位女子朦朧的面容，她溫柔地敘述一段胤殤古族的歷史，和光怪陸離的故事，那些畫面應運而生彷彿就在眼前。

而醒來后，像是被抽取了所有記憶，只有一抹哀傷撫在心口徘徊不去…

正文

恆星紀元2025年深秋，東夏帝國，凌晨的天空已變成淡灰色，透出些許微弱銀光，空氣細潤清新且微涼。

沿海城市一所公寓房間里，燈火徹夜未眠，年輕男子對着電腦揉揉眼，打了個哈欠…

江嶼作為一名醫院實習生，他人生不算幸運，也談不上波折，平平無奇罷了。

剛從客廳冰箱裏拿了瓶飲料，轉身時忽覺一陣眩暈襲來，恍惚中踉蹌站穩。

那刻腦海里，電光般閃過朦朧的畫面，又在下一刻彌霧散盡，未留下絲毫痕迹。

他深呼吸，視線漸漸脫離朦朧，自我診斷應該貧血加熬夜導致，當即釋然。

自顧走到鏡前，看着加深的黑眼圈，清秀的臉龐略顯疲憊。

突然聞到一陣淡薄清香，不可名狀卻大為神怡，正欲探明來源，卻見鏡面映出詭異一幕，有半張臉從身後斜探出來，他驚懼中猛然轉身！

看到一位身着白綢華裳的丸子頭女孩，大概十六七歲，正背着手略歪頭打量着他，若無其事一般。

看到她的瞬間江嶼全身血液彷彿凝固了一瞬。

他睜大眼，因為離得近甚至能看清女孩纖長的睫毛。

大駭中後退，心想有賊!還是個古裝女賊!環顧周圍確定沒有同夥，才鬆了口氣。

「你誰啊！怎麼進來的?」他大聲質問，抿了口還未打開的易拉罐強作鎮定。

女孩眼神從開始的漠然化作一絲驚奇。

「誒?你能看到我了?」聲音輕軟，卻清晰入耳。

江嶼皺眉，對方明顯被發現后裝神弄鬼。

「我又不瞎!」

「奇怪…」女孩盯着他，若有所思。

「你才奇怪吧!」

「那…你認識我嗎?」女孩眼中似霧似光。

「不認識!你戲還真多！」

江嶼拿起手機準備報警，腦中卻突然閃過一絲歪念，女孩容貌白皙甜美，身形嬌小卻玲瓏曼妙，如果…

女孩雙眸驟然陰冷，盯的他一激靈，好像心裏被看穿似的，思路瞬間拉回。

「…我可要報警了，你現在走還來得及，不然很麻煩的!」

女孩眼神從陰冷變得輕蔑，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像是嘲諷他剛才的想法，江嶼不自覺低下頭，略微尷尬。

「沒用的，其他人看不到我」

「你是不是想說自己是個幽魂?」

「暫時，算是吧」

「唉…」

江嶼無奈搖頭，心想果然被中二少女當智障了。

伸手準備抓向對方胳膊，

讓她知道什麼叫擒拿神技!

可惜，抓不到…

江嶼癱坐在地上聽見自己心跳如雷，盡量避免表情露出驚恐。

剛才他手掌接觸到對方身體時直接穿過，沒有觸感。

女孩那張甜美的臉上充滿譏笑，嘴角弧度又上揚了一點，看起來十分詭異。

「你…真是鬼魂啊…不然給你燒點紙什麼的?」他腦里拚命回想，驅鬼咒怎麼念來着?

「別想那些咒語了，都是騙人的」女孩不屑，翻了個白眼。

這個傢伙會讀心！江嶼感覺自己廢了，剛才在心裏YY過她。

「放心，我不害你」女孩彎腰對着他冷冷道:「不用害怕」

「我當然不怕!」

「那你坐地上抖什麼?」

「腿抽筋了…」

她笑了，像寒夜裏的風鈴，盯着江嶼的眼神充滿意味，而江嶼看着她黑曜石般純黑剔透的瞳孔，像是墜入一個幽暗深淵。

「三天前我來到了這裏」她聲音清寒，義正言辭道:「你叫江嶼對吧，我叫安以靈，生於棠朝年間，生前入道門修行，號清寧真人」

「棠朝，安以靈…」江嶼念叨著，腦中出現些為數不多的棠朝知識，那是千餘年前一個極其強盛的時代。

「我記得棠朝有過安氏之亂，發起人叫安臨山，你和他什麼關係?」江嶼試探性問道。

「不準提那個叛徒!」女孩一凜，對他大聲呵斥道:「那是大棠的罪人!」

「不提就不提嘛，我又不知道這些」江嶼有些委屈，心想畢竟是同姓，猜測有點關係，以為報她親戚名能對自己好點，結果她和這親戚有仇!

「他不是我親戚!他本名不姓安!」女孩瞪着他，搭在額頭上的那縷龍鬚劉海「咻」一下立了起來。

武俠片江嶼看過不少，頭髮無風自動明顯是要發功的跡象，於是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亂想的，莫怪啊」

女孩這才把呆毛放了下來。

「你那個符袋哪來的?」她瞥了眼衣柜上掛的黃色錦囊。

「上星期路過道觀，從門口老太太那買的」江嶼如實回答，好奇她問這個東西幹嘛。

腦中念頭閃爍，這傢伙原來在那裏面?如果她害怕符袋，就可以趁其不備收拾她！

「我不怕那個，只是好奇上面的族徽而已」女孩沉聲道:「別想計劃了」

「對對對，您別生氣我不反抗」江嶼立即附和著。

忽然女孩露出暖玉般的微笑:「我觀察了你幾天，你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醫院摸魚，回來只知道打遊戲，遊戲也玩的不怎樣，沒有朋友更沒有女朋友，像個loser一樣活着，真的開心嗎?」

她雖然笑着，眼神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子。

江嶼錯愕，聽她突然莫名其妙教育起自己，心想一個自稱是棠朝來的阿飄，來現代不知道幾天就拽上外語了，這話從您老嘴裏說出來真的合適嗎？

「嘿嘿，我這叫躺平，現在年輕人都這樣」雖然很想對女孩不屑地豎中指，可是他不敢，所以仍然強笑着回答。

「如果，給你個機會，可以讓你得到想要的一切，比如金錢，權力，美色，甚至…長生!你願意嗎?」女孩的聲音充滿誘惑。

江嶼開始懷疑眼前這東西的身份了，一點都不像個道家修行人，不對，是修行鬼。反而更像西方傳說里讓人出賣靈魂做交易的惡魔，而他從小接受的教誨就是不要和惡魔做交易!

江嶼堅定地回答她

「當然願意!」

「那麼，合作愉快」

……

「小江啊，年輕人不睡覺可是會猝死的，看你這黑眼圈，像被鬼纏了似的」

帶教拿着保溫杯喝了口水繼續說:「下次注意不要遲到，做好值日衛生後去貼化驗單整理病例」

「嗯，知道了」江嶼不情願點頭，隨後提着拖把進了洗手間，看了眼一同跟進來的安以靈「姑奶奶，這是男廁所」

「無妨，沒有人」安以靈背着手，東看西看毫不在意。

「都說棠朝女子豪放，看來小道姑也是」江嶼涮著拖把說。

「說了叫我真人或道長，別一口一個道姑的亂叫」說罷直接穿牆進隔壁女廁了，幾秒鐘后又穿了回來。

「嗯，那邊也沒人」

「誰問你那邊了！您這阿飄狀態應該不需要上廁所吧?」其實江嶼有點好奇。

「我肉身在的時候也不用，很早以前我就辟穀了，吸風飲露不食五穀，無需如廁」

她歪頭像是回憶，然後說:「大概從我十二歲那年」

江嶼看着她也就一米五齣頭的身高說:「怪不得你長的這麼小，原來發育期營養不良」

突然想到了什麼，瞥了眼她胸脯，心想該大的地方其實還是蠻大的。

安以靈看着他，他低下了頭。

經過幾次攀談后，他對這個阿飄已經沒什麼恐懼了，對方好像也習慣了他腦里的胡思亂想。

當然，他也不敢太亂想。

拿着涮好的拖把，他從科室到走廊一陣亂拖，然後跑到樓道里沒人的角落，坐在台階上拿出手機。

「不是還要整理病例嗎？」安以靈問。

「那是下午的活，不過有機會我就開溜」

江嶼心想交了學費還要來這打雜，不如回去打遊戲，兼職個代練還能賺點生活費。

「你不願在這裏，當初為何要來?」安以靈飄到他上面的台階，也坐了下來。

「為了拿到實習證明，其實我不想當醫生，也當不了」

江嶼點開手機瀏覽器，搜索著:棠朝風俗習慣，鬧鬼的處理方法，道士有哪些清規戒律…

安以靈不屑道:「看你也不會治病」

「道長，你昨天說只要我聽你安排，就可以榮華富貴長命百歲，你到底怎麼安排的?」

「等下你去找院長，讓他提前把實習證明給你」

「院長不是我爸!」江嶼心想這棠朝鬼雖然是一千多年前的產物，不過看外貌去世時應該還未成年，可能心智就停在那了。

突然覺得小姑娘也挺可憐，於是投給她一個關愛的眼神。

「我沒你想的那麼年輕，讓你去，你去就是了」說完她一閃身，不知又飄去了哪裏。

江嶼重新在瀏覽器上搜索:成語「鬼話連篇」的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