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這一個月以來,忙着調養身體，沈雪臣都沒有碰過電子產品。

原本的打算是身體好了，回老房子拿到手機,再通知該通知的人自己的情況，誰知手機壞了。

「謝謝。」沈雪臣接過厲景淵的手機，剛好還有一個空餘的卡槽,他裝進去遲疑地問：「那個,需要把你的卡拿下來嗎？」

沒等厲景淵回答，他又說：「還是不拿了,我就用一下，很快還給你。」

「不用,你就拿着用吧。」厲景淵輕輕擰眉,不太喜歡沈雪臣這份帶點彆扭的客氣，直說：「以後不要這樣跟我計較。」

沈雪臣噎住：「哪樣？」

厲景淵認真看着他：「你說呢？」

「……」氣氛尷尬,又好像帶着點曖昧，沈雪臣心急之下，轉移話題：「你快看路。」

半晌，車廂里響起一聲輕笑。

厲景淵慢吞吞說：「看着呢，擔心什麼。」

沈雪臣心想,當然擔心啊,真是的……

他低頭專心擺弄手機,登錄上自己的各個平台賬號,看到很多同學朋友的留言，有些是關係還不錯的，比如室友。

有些是泛泛之交，當然大家都是關心他。

一一回復不太現實，沈雪臣打開攝像頭,當即拍了一張自拍，發佈動態，表示自己已康復，謝謝大家關心。

動態發佈后，立刻有消息進來，是室友。

沈雪臣專註地跟他們聊天。

老大：「什麼情況？！我聽老師說你變成了植物人？」

沈雪臣：「是啊，幸運之神站在我這邊，不然就醒不來跟你聊天了。」

老大：「天呀，那確實夠幸運的！我們想去看你，但你家人怎麼回事啊，後來老師聯繫都聯繫不上。」

事件發生得太突然，關心沈雪臣的人，根本得不到他在那間醫院的消息。

一轉眼過去半年，他們都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沈雪臣了。

沈雪臣：「別提他們了，反正現在好了，我找時間去學校看你們。」

老大：「別別別，還是我們來看你。」

植物人剛醒來，應該很虛弱吧，就別折騰了。

沈雪臣面露為難，畢竟他現在又不住在老房子裏，室友們過來……來哪裏？

少年下意識地側頭看了眼隔壁，本是個無意識的動作，豈料被對方抓個正著，低聲詢問：「怎麼了？這副表情。」

『沒什麼』馬上要脫口而出，幸好沈雪臣及時忍住了，改口說：「我朋友他們想來看我。」

厲景淵瞭然，原來是為了這個，怎麼，他看起來很不熱情好客嗎？

「那就來，正好是周末，我讓家裏準備一下。」

沈雪臣眨了眨眼：「哦。」

然後低頭通知室友：「那你們什麼時候來，我給你們地址。」

老大：「不用給啊，我們知道你住哪裏。」

沈雪臣：「已經不住那兒了，你們看新地址。」

老大打開新地址，風中凌亂：「老四，你發財了？」

沈雪臣：「說來話長。」

組織了一下語言，他把自己跟厲景淵的故事掐頭去尾改造一番發過去，不然照實說會嚇到對方。

看完故事，老大反應很大，很快發來嚴肅的意見：「老四，你傻啊！這個人對你有所圖，你別傻乎乎地把自己賣了還給人數錢！」

沈雪臣尷尬地解釋：「你誤會了，他條件很好。」

如果厲景淵真的對他有那種所圖，那麼佔便宜的，好像是他，而不是厲景淵。

老大：「……」

沈雪臣不再說什麼，撓撓頭心想，反正等他們來了就知道了。

大概會反過來說他不自量力，趕緊退出別人的生活吧。

又和其他來發消息過來的同學們聊了一下，沈雪臣遲疑地開口：「景淵，我們順路去門店買個手機？」

橫豎都是要買一個新的，宜早不宜遲，他覺得。

厲景淵還以為這個話題已經過去了，回了句：「不順路。」

沈雪臣：「……」

「你安心用着就好了，我需要我會再購置。」厲景淵軟下語氣解釋道。

晚上要招待客人，去手機門店不順利的厲總，專門帶少年去了趟這裏最出名的海鮮市場。

購物的過程就很好玩，沈雪臣看得目不暇接，開了眼界，因為好多東西他都沒見過，更別說吃了。

厲景淵見他一驚一乍的樣子，耐心地給他講解，覺得，每次說到價位，少年眼睛瞪得渾圓的樣子，比罕見的海洋生物更有趣。

逛一陣子，厲景淵就會問：「累不累？」

沈雪臣立刻搖頭：「不累。」

關了這麼久，好不容易出來活動一天，他不想這麼早回去。

「你身體吃不消。」看了眼時間，厲景淵做主說：「走吧，帶食材回去，讓廚師做給你吃。」

「中午不能在外面嗎？」沈雪臣小聲要求，這就回去真的很可惜。

厲景淵一陣意外，慢慢回過味來，這是撒嬌嗎？

終於不再跟他客氣了，霎時間，他心裏有種被貓爪子撓了的感覺在蔓延，隨即毫無原則地同意道：「可以，那帶你去探店。」

據說年輕人都喜歡這個，不像他，去慣了一個地方就不挪窩。

「好。」沈雪臣聲音中帶着明顯的雀躍。

隨即又擔心：「那食材……」

這個天氣帶在車上會悶壞嗎？

「叫人送回家就好了，你稍等。」厲景淵拍拍少年的手，徑自去安排。

「哦。」沈雪臣摸摸自己的手背，又摸摸有點癢意的脖子，總感覺對方好像很疼自己，讓他變得不像以前那個不喜歡麻煩別人的自己了。

可是，需求被滿足的感覺真的很好。

安排完畢，厲景淵回到沈雪臣身邊，自然地抬起手攬住對方的肩膀：「走吧。」

肢體接觸對他們來說已經不新鮮，被攬著走路的沈雪臣也沒覺得哪裏不對，甚至有空想別的：「天好熱，我能買個雪糕嗎？」

「你，」厲景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來勁兒了是吧？」

一個要求接一個要求的，真當他，沒原則。

「……」沈雪臣蹭地臉紅，的確，是自己太過分了。

憑他現在的體質，吃雪糕確實不好。

明知道不會被答應，還是嘴欠地問出來，說了一堆廢話，沈雪臣也搞不懂自己。

他不說話的樣子有點讓人擔心，厲景淵摸摸他垂在耳後的發尾，感覺像是哄他：「可以買點別的，椰子水喝嗎？」

從沒有被人這樣哄過的沈雪臣，訥訥道：「也好啊。」

不久后，他就喝到了清冽甘甜的椰子水。

這樣算下來，中午吃飯，下午繼續閑逛，晚上回家招待室友，沈雪臣發現，厲景淵一天的時間，都耗在自己身上了……

他不由想起老大的忠告。

指尖有點發麻。

寢室的人都知道沈雪臣康復了，坐車赴約的路上，大家在群里控訴他沒良心：「都醒了一個月才通知我們，你咋想的？」

沈雪臣：「QAQ，手機沒在身邊，那一個月在做復建，都沒讓我碰電子產品，也不讓出門。」

老二：「誰照顧的你，這麼嚴格？」

老大：「反正我感覺不是什麼好人，一會兒咱們見機行事，如果情況不對就把老四接回學校。」

老三：「這麼嚴重？」

老大：「很嚴重，對方要是不肯放人，說明有鬼。」

沈雪臣：「你多慮了，真的。」

眼下三言兩語也說不清，一會兒見到厲景淵本人，他們估計就會打消那些疑神疑鬼的念頭吧。

沒有人理他，大家繼續討論。

老二老三都已經被老大洗腦，感覺沈雪臣現在的『監護人』很危險，怕不是個心術不正的老流氓，想占年輕鮮嫩小帥哥的便宜。

誰知到了地方，看到眾人皆知的地標性建築，三個人面面相覷。

好有錢啊，原來真的住這裏！

好了，現在是有錢的老流氓，有錢又怎麼樣？有錢也不能為所欲為，罔顧他人意願。

聽說有錢人玩得更變態。

這麼一想，幾人越發雄赳赳氣昂昂，拳頭都捏得嘎吱嘎吱響。

然而進去家裏，見到『老流氓』本人，幾個年輕人就立竿見影地變成了鋸嘴的葫蘆，啞口無言。

什麼老流氓，屁咧！

明明是個年輕英俊，魅力十足的儒雅大帥哥，長得面容很眼熟，各位篤定自己應該在哪裏見過人家，也許是雜誌報紙，也許是網絡上的某張照片，某個視頻。

寒暄的間隙，有人悄悄用手機查了一下百科，果然，的確是個名人。

那一長串的介紹，無一不彰顯著對方的優秀。

嘶，好像很難以高攀。

「你們聊，我回書房處理點事。」厲景淵打完招呼，識趣地將空間留給這群年輕人們。

他估計自己在的話，大家會很不自在。

「好的好的，您先忙。」各位攝受於他的氣場，有種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擺的拘束。

確實是很不自在。

走之前，厲景淵看向沈雪臣：「吃飯喊我。」

「哦，好，我喊你。」沈雪臣趕緊說。

等厲景淵離開了，客廳出現了一種詭異的安靜，過了幾秒鐘，沈雪臣的室友們才恢復活潑。

「我靠，是他啊？」是一種很震驚的語氣了。

「老四！」老大握著沈雪臣的肩膀搖晃：「你怎麼不早說，害我暗罵了人家一天老流氓。」

沈雪臣嗆到，瞪着老大：「什麼，老流氓？」

老大訕訕的：「還不是怕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監護人占你便宜。」

不過現在好了，他完全不擔心沈雪臣會被佔便宜，而是開始擔心沈雪臣不自量力，過分依賴人家。

「以後你有什麼打算，跟我們回學校嗎？」老二問：「你總不能一直待在別人家裏。」

厲景淵對他們來說就是別人。

論親疏，怎麼也是他們這群室友更親。

「是啊，我看你現在恢復得跟以前沒有什麼區別，應該可以上學了。」老三寬慰道：「你學習那麼好，回到學校惡補一下就跟上來了，正好現在剛開學，完全跟得上。」

大家說得都對。

這段時間沈雪臣也有考慮過，只是一直都不知道怎麼開口，跟厲景淵討論。

對方真的很嚴格把控他的身體，從飲食到作息，久而久之就讓他產生了一種……自己活着不僅僅是為自己交代的錯覺，更是要為厲景淵交代。

這其實沒什麼問題，有問題的是，名不正言不順，當有第三個人問起，他都不知道怎麼跟別人解釋。

沈雪臣默默聽完，說：「那我跟景……厲先生商量一下。」

也是，現在剛開學，回去跟課是最好的選擇，實在沒有理由再拖下去了。

但為什麼，想到要回歸各自的生活，他心裏有些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