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約飯不了了之。
「厲總，下了班又回家嗎？」唐明敏銳地發現，他們厲總最近是不是很久沒有娛樂活動了：「顧總沒有約你？」
厲景淵嗯了一聲：「約了，我推了，最近喜歡宅在家裏。」
「哦。」唐明點點頭，他們厲總本來就沒有多少社交，現在連顧總的邀約都推，那就更少了。
不會是有什麼情況吧？
唐明好歹是名校高材生，腦子轉得快。
最近厲景淵的狀態，總讓唐明覺得有些微妙，感覺有什麼東西吸引住了厲總的注意力，讓對方連出門社交的心思都沒有了。
他一個人，在家裏能幹什麼？
厲景淵藏得深，沒人知道他喜歡做皮藝，最近宅在家裏，他待在手工室的時間成倍增加，作品也是雙倍產出，粉絲高興之餘又很鬱悶。
高興能看到大神很多高水平的創新作品，鬱悶是因為這些作品只供展示，不賣。這跟LI大神之前的風格不符，圈裏人都知道，LI大神不差錢，物品上架只是因為家裏放不下吧。
也就是說，以前上架的都會出手，沒有展示一說，畢竟LI又不是那種愛顯擺的個性……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變了，產出風格越來越可愛，要不是水平保持一致，很難不猜他是不是收了徒。
也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身邊添了人，不一定是徒弟。
別人來問厲景淵，不太有興趣回答，但又不勝其擾的厲景淵說：「別猜了，你們猜不到。」
不是身邊添了人，是添了一隻阿飄，喜歡看他做皮藝，有時趴在他手邊，有時趴在他肩膀上，看得專註認真，目不轉睛。
厲景淵以前做皮藝，是為了追求靜心，享受完全沉浸在一件事裏的快感，自從小鬼喜歡盯着看之後，他做皮藝就多了展示的意味，過程多了幾分有趣，分享。
再後來，成了定時定點打卡的任務，每晚到點小鬼就眼巴巴地盯着手工室看，滿眼期待他進去做東西。
不去的話，必然滿臉失落，不開心。
厲景淵由此發現，這隻小鬼真是一根筋，很容易養成固執的習慣，只要不按照老習慣走，小鬼就會沒有安全感。
也許，這就是人性在逐漸喪失的表現。
反正到了晚上，小鬼就要鑽他被窩裏睡覺，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厲景淵感覺自己沒有什麼不良反應，就沒有管。
他就當自己養了一隻省心的寵物，早晚回到家上一炷香，偶爾燒點東西，一點都不費錢，不算上那塊養魂木的話。
沈雪臣現在缺失了靈敏的思維，考慮事情的確很一根筋，有些行為他習慣了以後就再也不會去思考了，比如早晚定時吃香火，每天趴在厲景淵的肩膀上，晚上陪厲景淵做皮藝，吃厲景淵剩下的食物，鑽厲景淵的被窩。
一切按部就班。
厲景淵隔一段時間，回一次厲家主宅陪祖父吃飯，對此，他有些疑慮，把阿飄帶到年邁的祖父面前，會不會不太妥當？
不過，他斜眼看了眼，趴在自己肩上一動不動的小鬼，總覺得認真計較起來，還不一定誰更怕誰。
厲景淵偶爾出去應酬，沈雪臣早已習慣，只不過今天要去的地方，有辟邪守護神，他進不去。
身形高大的男人已經踏進去了，守護神的力量將沈雪臣從對方背上彈下來，只能在外面待着。
本來好好地趴在厲景淵背上的少年，被灼燒了一下才回神，然後委委屈屈，眼巴巴地看着厲景淵的背影。
有些高門大戶，請人布過陣，自帶辟邪的煞氣，厲家這座宅子就是，飄進不去。
厲景淵走了一段路，才發現小鬼不在自己背上了，他的第一反應，環顧四周找找，這個舉動被管家看見，問：「大少爺，你在找什麼？」
沒看到小鬼的身影，厲景淵搖搖頭道：「沒什麼，可能落在外面，你先去告訴祖父我來了，我出去找找。」
「需要我……」管家想幫他一起找。
厲景淵吩咐道：「不用，照我說的做。」
「是。」管家不再堅持，大少爺一向說一不二，討厭別人不認真對待他說的話。
天快黑了，厲家外面雖然有燈，但沒了厲景淵的肩膀，沈雪臣覺得周身涼冰冰，好冷啊。
他想進去找厲景淵，但是換了個幾個位置都沒法靠近，靈魂灼燒的感覺，還讓他很難受，之後不敢再試。
腮幫子鼓鼓的少年，飄回之前的地方待着，耐心等待厲景淵出來。
他還以為要等很久呢，沒想到不久后，厲景淵的身影就出來了，他立刻眼睛一亮，向前飄去，但想到辟邪陣的厲害，又硬生生停下來，只是像走丟的小狗一樣看着對方。
厲景淵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看到了少年想進來又害怕的樣子，心中約莫有了猜測，大概是厲家不好進，給他擋外頭了。
那厲景淵也沒辦法，只好讓對方在這裏等等了。
沈雪臣見男人光站着不出來，臉上的驚喜慢慢變成不解，繼而是心急，怎麼還不出來……
厲景淵第一次在飄臉上看見這麼多表情變化，感覺像一隻被拋棄的小動物，讓人想過去摸摸，但他不能。
一動不動地站在這裏也很傻，於是厲景淵確定小鬼沒有丟，就自然地轉過身去，背影離對方越來越遠。
「嗚嗚……」沈雪臣急得，都發出了聲音。
也不是鬼哭，只是哼唧兩聲。
厲景淵聽到了又好像沒聽到，畢竟他一向內斂，有些東西他不說，根本看不出什麼。
厲家偌大的餐廳內，一家人很熱鬧。
今天厲驍也在，前陣子剛損失了近兩千萬，他看到厲景淵尤其不爽：「厲董事回來陪我們吃飯，屈尊降貴了。」
厲景淵淡淡撩起眼皮，冷嗤：「我是陪祖父。」
「好了，小景難得回來吃頓飯，你冷嘲熱諷什麼？」厲老爺子站在長孫這邊，說話不留情面地點兒子：「要不是你自己不爭氣，小景能年紀輕輕當董事？」
厲驍撇開臉：「哼，他是有本事，有本事到目中無人。」
厲景淵坐下，扯了扯袖口挽起來道：「能入我眼的人，確實需要一點門檻，不成人樣的肯定不行。」
「你！」厲驍拍了一下桌子，在座各位都驚恐地看着他，厲夫人更是站起來拉他：「哎呀，幹什麼呢，你要是不舒服就上去休息。」
「厲驍！」厲老爺子的聲音中氣十足，蘊含怒意道：「小景可沒有先惹你，你能不能消停點？」
他這是明目張膽地護著長孫。
「好了，爸，和和氣氣地吃頓飯吧。」厲景泓和妹妹也站起來勸父親，不管怎麼說，他們知道跟厲景淵鬧掰弊大於利。
厲景淵看着這一家子，轉過臉和祖父說：「餓了，吃飯吧。」
厲老爺子心疼地看着他，給他夾菜：「吃飯吃飯，別不高興。」
兒子越是欺負長孫，他越心疼，這孩子只有他。
這頓飯不長，厲景淵告辭得比之前早，厲老爺子以為他心情不好，不敢留，只能叫人裝了些東西送他走。
走得這麼早，倒不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沈雪臣在門外待着，好在這裏也不會有別的阿飄過來，他發發獃，倒也沒有什麼危險。
聽見腳步聲，少年的表情立刻活泛過來，驚喜地往男人背上飄。
本來心情不太好的厲景淵，看到少年向自己撲來的畫面，眉心不由微微舒展。
都說養寵物治癒人心，厲景淵養了這隻阿飄有段日子，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可觸的治癒，確實在心裏蔓延，讓人很輕鬆。
這一剎那，他理智地分析，如果能互動，治癒加倍。
也很理智地明白，互動是不可能互動的，那樣太瘋狂了，飄這種『寵物』暗戳戳養就好了。
沈雪臣在門外難受了一個多小時，重新見到厲景淵，用力黏糊了片刻，隨後關注起厲景淵手中的食物。
都是半成品，厲景淵立刻拿到車上後排放好，以免小鬼『吃』了生東西不適應。
沈雪臣不是那麼沒規矩的飄，跟在厲景淵身邊不缺好吃的，最近他都是等對方吃完了才偷吃。
回到家，厲景淵把自己帶回來的半成品食物煮了一份，放到香爐旁邊，道：「日行一善，有緣自取。」
沈雪臣心想，有緣有緣，都是我吃了，保佑你，祝福你。
主宅那邊，弟弟厲景泓怕大哥生氣，發了條消息討好：「大哥，我最近找到一條性格很乖的狗，你看看視頻。」
厲景淵看見，可有可無地點開，視頻里的小狗品相很好，性格確實看起來也很乖，如果厲景淵第一次去狗舍看見的是這條狗，他可能會養，但是現在沒有興趣：「不用了，我有寵物了。」
厲景泓驚呆：「什麼，大哥，你有寵物了？」
厲景淵：「嗯。」
「是什麼寵物，誰送給你的？」厲景泓感到很可惜，這麼好的示好機會，竟然被別人捷足先登，他不服。
「不是誰送的。」厲景淵回：「他自己來的，什麼種類不告訴你，反正比狗省心，還不掉毛。」
厲景泓陷入思索中，不是，比狗省心還不掉毛，那能是什麼啊？
靠，不會是爬寵吧？
「冷血動物？」厲景泓問。
厲景淵：「別問了，不想介紹給你，你也養不起。」
厲景泓：「……」
大哥是生氣了吧，說話夾槍帶棍的！
對方不肯說是什麼寵物，但他還是很好奇，軟磨硬泡：「大哥大哥，你就告訴我吧，可不可愛？大型還是小型，有毛沒毛？」
這個人太煩，過了良久，厲景淵還是回了兩個詞：「可愛，有毛。」
「嗚嗚。」說得厲景泓更想知道。
自己養不起，不會是很刑的動物吧？
以他大哥的性格，好像有可能……
很快，家裏都知道厲景淵養寵物了，只是不知道具體養的是什麼。
「管他是什麼，小景高興就好。」厲老爺子也擔心長孫生氣，聽說對方養了寵物，他放心不少：「他今晚這麼早回去，不會是因為不放心寵物吧？」
「有可能。」厲景泓琢磨了一下大哥今晚聊寵物的態度：「反正他挺喜歡的，很滿意。」
歷老爺子：「那就好，改天我讓他給我看看。」
印象中，厲景淵很少表現出對什麼東西喜歡，有時就算喜歡也不跟他們分享。
難得他有喜歡的寵物。
上午的時候，辦公室，厲景淵收到祖父要看寵物的要求，眉心皺了皺，不用想也知道是厲景泓說出去的。
「爺爺，不方便看。」厲景淵回道。
「你手機里沒有存照片嗎？」厲老爺子覺得不應該啊，他手機里都是多多的照片：「養多久了，都不拍照片。」
「有段時間了，品種比較特殊，不好拍照，」厲景淵不想撒謊，只挑能說的說：「總之有這麼個寵物，現在趴在我肩膀上，很可愛，您知道這些就夠了。」
厲老爺子：「哦哦，有多多可愛嗎？」
厲景淵想想多多，又瞟一眼趴在自己肩上睡覺的小鬼，回：「比多多可愛。」
「不可能。」厲老爺子沒看見照片，怎麼都不服氣：「除非你給我看看。」
「您不服就算了，誰不覺得自己養的最可愛。」厲景淵不跟祖父爭辯，各人稀罕各人的，各人養各人的。
「咳，好吧，那你好好養，飲食什麼的上點心，也別養太胖咯。」厲老爺子這個過來人小心叮囑道。
厲景淵又看了眼小鬼的細手腕：「這個品種……養不胖。」
他倒是希望養胖點，但不現實。
「哎？」厲老爺子那邊沉默了一下，估計在思考：「都不知道你養的是什麼，你又不肯說。」
厲景淵：「嗯，爺爺，我工作了。」
厲老爺子：「我給你寄點玩具，會玩玩具吧？！」
玩具？
厲景淵：「買了，暫時不需要新的。」
小鬼目前還很稀罕養魂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