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 1 章

夜幕降臨,繁華的國際大都市,大部分街道仍然燈火璀璨,歌舞昇平。

唯有人跡罕見的偏僻小巷子,隱秘處,黑燈瞎火,群魔亂舞,時不時就飄過一些不可言說的存在。

沈雪臣作為一隻阿飄,待在這種地方也很害怕,因為他是一道因故走丟的生魂。

假如鬼魂也分三六九等,那他無疑是最低等的小可憐,不僅別的阿飄可以欺負他,連流浪貓狗也可以肆意地攆着他跑。

比如今晚,沈雪臣欲哭無淚地被一隻無頭阿飄攆了半宿,好不容易他拚命飄離偏僻的小巷子,來到寬敞的大馬路上,終於找到了一棵可以棲身的樹。

無頭阿飄沒有眼睛和聽覺,在附近轉悠了半天找不到他,就不情不願地離開了。

厲害的阿飄可以吞噬生魂來彌補自己,沈雪臣在他們眼中就是一道美味,好吃又滋補。

所以沈雪臣還是不敢下來,他繼續待在樹上躲著,打算在這裏安安心心地度過一個晚上,等天亮他再出來活動。

沒錯,他是可以白天出來活動的,而且也不怕活人的陽氣。

說起來沈雪臣也很費解,既然大家都是阿飄,為什麼別的阿飄就那麼害怕陽光和活人的陽氣,自己卻不害怕呢?

他當然不知道,他的記憶大部分都模糊不全了,甚至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不記得,只殘留了一些最基本的常識和本能,否則他也不會在外面遊盪了,有記憶就可以回到自己的身體裏面去。

不怎麼怕陽光,也不怕活人的陽氣,因為沈雪臣是生魂,他其實沒死,只不過魂魄暫時離體了,找不到自己的身體而已。

某方面開了掛也不意味着挨到白天就萬事大吉了,白天有各種流浪狗出沒,沈雪臣的潛意識裏很怕狗,而貓狗又是開了陰陽眼的,所以沈雪臣當阿飄當得很辛苦,晚上被其他阿飄追來追去,白天被流浪狗攆來攆去。

清晨,街道上車水馬龍。

淺淺的陽光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灑落在依偎著樹榦而眠的少年身上,或者說,陽光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落在樹榦和地面上。

阿飄無需睡覺,沈雪臣只是閉着雙眼休息,此時他的身影若隱若現,依稀可以看到修長纖瘦的四肢輪廓,包裹在一身淺杏色的秋季睡衣裏邊,年齡看起來大約十七八歲左右,頂着一頭看起來柔軟略長的黑色頭髮,蓋住了整個額頭,顯得臉龐比較小。

哪怕在陽光下不聚形,卻還是看得出來,他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是個精緻的美少年,而且渾身上下給人的感覺和活人沒有區別,不像死魂一樣陰氣森森,膚色慘白可怖。

「汪汪汪!」

沈雪臣聽到幾聲狗叫的聲音,立刻睜開了眼睛,他無助地看到樹下竟然聚集了三隻流浪狗,正沖着自己狂吠,頓時把他給嚇壞了。

行人路上的路人們看到這一幕很好奇,這三隻狗在叫什麼,難道是樹上有鳥窩嗎?

有人情不自禁地探頭去看,卻什麼也沒能看到。

「見鬼了,這些狗在幹什麼?」路人口無遮攔地吐槽了一句。

可不就是見鬼了嗎?

城市的流浪狗都點滿了十八般武藝,一隻興奮過度的大黃跳起來,竟然爬到了綠化樹上,試圖去咬沈雪臣的腳。

「……」儘管知道狗子咬不到自己,但沈雪臣還是嚇得瞪圓了眼睛,然後驚慌失措地離開了庇護自己半宿的綠化樹,向馬路對面飄了過去。

這時正好是紅燈,三隻狗子竟然追了過來。

沈雪臣眉頭一皺,只好舉目四望,找找看哪裏人多,正所謂一物降一物,他怕狗,狗又怕人,他只要去人多的地方待着就好了。

沈雪臣當阿飄也有一段時間了,他見過很多阿飄為了生存,會騎在一個陽氣比較弱的人身上,讓對方馱著自己過日子。

此刻的沈雪臣有些驚慌失措,於是也有樣學樣,飄到了路邊一個剛下車的男人背上,雙手緊緊抱住對方的肩膀,當然,對方應該不會有什麼感覺,最多感到脖子一涼。

沈雪臣選的是一個高大挺拔,相貌非常英俊出色的男人,這人年齡大約三十左右,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氣場十分強大。

他身邊的助理,表情謹小慎微,欠身跟在男人身邊低聲彙報着什麼,從這點可以看出來,男人一定是個嚴肅冷峻,不苟言笑的人。

事實上也是。

他叫厲景淵,是一家科技集團董事長兼CEO,今年才三十三歲,作為一個集團董事長,他年輕得令人不敢置信。

這樣的履歷,放在全國也找不出幾個。

現在時間還早,屬於上班高峰期。

厲景淵正在去機場的路上,幾分鐘之前,他的助理唐明接到一個電話,集團旗下某間分公司打來的,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請示董事長,其實本來也不是太大的事情,挪用公款罷了,打電話報警,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問題在於,挪用公款的當事人,跟董事長還有些許沾親帶故的關係,公司其他人還真不敢報警,只能請示董事長。

碰巧厲景淵的車經過這家公司門口,聽了這事,淡淡說了句:「下去看看。」

這間分公司不算大,位置也偏僻,要不是出了事,厲景淵都沒怎麼來過,就在厲景淵下車后,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耳畔有點涼意一閃而過,本以為是錯覺,可接下來他猛地垂眸看到,一雙細長白皙的手……正抱在自己肩膀上。

沒有重量也沒有任何觸感,只是肉眼可以看到而已。

厲景淵微微皺眉,又凝神看了幾眼,仍然看到一雙手環著自己的肩膀,並且在清晨的陽光下若隱若現,不無詭異。

「厲總?」唐明看見厲景淵皺眉,心也跟着提起來,接下來他還要跟隨厲景淵出差幾天,如果這位心情不好,倒霉的還是自己。

「先去看看。」厲景淵回神,眼尾稍稍往自己背上睨了一眼,心裏還挺納悶的,大白天地自己怎麼就見鬼了?不僅見鬼就算了,還膽大包天跑到自己背上。

再怎麼說他也是個年輕力壯,陽氣充足的健康男人,真的不至於。

費解的同時,厲景淵也只是睨了背上的東西一眼,並沒有驚慌失措,也不打算讓對方知道自己能看見。

「汪汪汪!」三隻流浪狗忽然衝過來將厲景淵團團圍住,對他不停地狂吠起來。

唐明頓時嚇傻了!趕緊沖着附近的保安亭大聲喊:「保安!保安!快過來趕狗!」

「厲總,」接着他就是對厲景淵說:「厲總,你站着別動,千萬別動,保安很快就過來了!」

他害怕厲景淵一動,這三隻流浪狗就一擁而上,到時候就麻煩了。

「嗯,」厲景淵沒動,也不害怕,反而還安慰唐明:「沒事,你別慌張。」

隨後他偶然看到抱住自己的兩隻手在發抖,眉毛不由往上一挑,很快就懂了,原來並不是自己運氣不好才招了這東西,他看了看那三隻狗,發現他們狂吠的對象果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背上的東西。

真有意思……這種令一般人恐懼的邪祟東西,竟然躲狗躲到了他背上。

保安很快就過來了,很詫異:「這裏怎麼會有這麼多狗呢?!」

他們以前還真沒有見過,流浪狗一般都不敢過來的。

幾人揮舞著警棍,經過一點小混亂之後,齊心合力把三隻流浪狗遠遠地趕走了。

「厲總,你沒事吧?」唐明關心地問。

「沒事。」厲景淵面不改色地說,半點也看不出來他知道自己背上有隻小可愛。

兩人繼續朝公司大門走去,期間,厲景淵時不時垂眸看向胸前的手,想着狗都跑了,這東西怎麼還不走?

他的表情落在助理唐明的眼裏,就是在鬱悶親戚挪用公款那事。

說起這個唐明就挺氣憤的,作為一個外人他都很生氣。那個親戚是厲景淵姨媽的長子,叫做杜成。眾人都知道,厲景淵對誰都鐵面無私,就算面對親爹也說一不二,唯獨對自己母親的娘家網開一面。

杜成最開始是在總公司上班,厲景淵早年是有意培養這個表弟的,可惜對方爛泥扶不上牆,三番幾次都讓厲景淵失望至極,但總歸也不是什麼無法原諒的大錯,還不至於到徹底厭棄的地步。

厲景淵把杜成發配到分公司,也是存着讓他改過自新,做出一番成績的期待,誰知這人在分公司幹了沒多久,就出了這種事。

唐明瞬間覺得他們厲總太不容易了,對親戚那麼好,卻養出個白眼狼。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升米恩斗米仇,給的太多對方反而不珍惜。

沈雪臣看見狗被保安趕走了,也不怕了,這是他第一次騎在別人背上,感覺……很好,好到讓沈雪臣瞬間就明白,為什麼別的阿飄那麼喜歡騎人,原來真的很舒服,有種暖洋洋的感覺。

要知道變成阿飄之後,他們感受到的都是負面的東西,比如寒冷,飢餓,仇恨等等,沈雪臣也會感到冷和餓,他都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沒想到在路邊隨便找的一個男人,卻給了他這種舒服的感受,讓他情不自禁地想多待一會兒。

不過對方西裝革履,行事匆匆,明顯是要去忙工作,雖然沈雪臣沒有記憶,只剩下本能和一些常識,但也知道要講禮貌,於是他趴了一會兒,就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對方。

厲景淵發現那雙手鬆開,不由回頭掃了一眼,隱約看到了一個身穿長袖杏色寬鬆睡衣的少年,停在一個自動販賣機面前,那側臉輪廓看起來年紀不大,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動販賣機裏面的食物,似乎很餓的樣子。

假如換成別人大白天看見這個,肯定會覺得真晦氣,回去要請大師驅個邪才行。

而厲景淵只是在心裏想了一下,難道對方的家人沒有給他安排吃穿嗎?

隨後便心如止水,沒有繼續關注。

分公司的穆經理看見厲景淵來了,連忙欠身問好:「厲總。」

厲景淵點了下頭。

「人在會議室待着呢,」穆經理咽了下口水,無論多少次見到厲景淵,他還是情不自禁地緊張,這位年輕的集團董事長太有壓迫感了:「您想在辦公室見他,還是直接過去?」

厲景淵:「過去吧。」

「好的。」

一群人擁簇著厲景淵前往公司會議室,只見門口把守着兩名保安,看起來是怕作案人跑了。

門外的腳步聲讓杜成心臟狂跳,以為公司的人報了警。

頓時感到既心虛又憤怒,他們竟敢?

清晨杜成被抓到挪用公款,證據確鑿,初時他還不當回事,只是略微慌了一下,想着不過是一點小錢而已,對身家百億的厲景淵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憑藉厲景淵對他家的情分,只要他肯認個錯就行了,再不濟讓自己老媽去說說情也可以。

然而當會議室的門打開,看見自己那位一臉冷峻,氣勢壓人的表哥站在門口,杜成就蒙了。

厲景淵怎麼親自來了,還來得這麼快?

難道對方早就知道自己乾的事?!

是這幾天才知道,還是他第一次作案的時候就知道?

杜成不受控制地往下想,成功把自己嚇得臉色蒼白,嘴唇顫抖:「表……」

「別急,你想清楚了再說。」厲景淵緩緩地打斷對方,算是好心提醒杜成,不要說讓自己反感的話。

杜成雙膝一軟,連忙清醒過來,是啊,這時候他再笨也知道,不能繼續端著親戚的架子,可是除了這個他也沒有別的可以倚仗了,若非仗着親戚這層關係,他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佔厲景淵這麼多便宜……

杜成從椅子上滑落到地面上,嘴巴不受控制地開始求情:「厲總,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求你放我一馬行嗎?」

厲景淵望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微微皺眉,問:「挪用了多少?」

杜成蠕動了幾下嘴唇皮子,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來,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一共貪了多少!

厲景淵又問:「數目太大,不敢說?」

連續兩個問題,口吻都一模一樣,連表情都沒變,讓被提問者感覺自己是個爛透了的臭蟲,正在接受對方高高在上的凌遲。

看到厲景淵眼中那抹毫不掩飾的輕視,杜成心底深處忽然湧起一股無名憤怒,當然他不敢表現出來,只是一直都暗暗記恨,這個表哥從小到大都這樣俯視着他們,一出生就跟他們不一樣,估計從來都沒有把他們當回事。

偏偏外人都說厲景淵對他家很好,既然這麼好,為什麼不能直接給他一筆錢創業呢?

隔三差五地給點小恩小惠算什麼?

一想到厲景淵擁有的財富,杜成就覺得幾千萬算什麼,他為什麼不能貪!

「穆經理,你來說。」厲景淵看向穆經理。

「厲總,一共是三千七百五十萬。」穆經理立刻詳細地彙報清楚。

三千七百五十萬,厲景淵點了下頭,怪不得杜成跪得那麼快,這可不是一筆小錢。

公司的其他人也震驚了,他們只知道杜成挪用公款,並不清楚具體數目,現在聽說杜成挪用了近四千萬,也暗暗倒吸了口氣,心想這個杜成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才來分公司幹了兩年,就膽敢挪用了近四千萬公款。

不過他是厲景淵的表弟,估計厲景淵會看在親戚的份上,最後也不會太追究。公司的各位眼觀鼻鼻關心地想着,一個個沉默地等待着厲景淵的決定。

啪地一聲,跪在地上的杜成忽然左右開弓地猛扇自己嘴巴子,左右各扇了幾巴掌后,臉頰頓時紅腫了一片,可見扇得還挺用力!杜成聲淚俱下:「都是我不好,我虛榮好面子,為了讓一家老小在人前風光才鬼迷心竅做了這種錯事。」

他膝行到厲景淵面前求情:「厲總,看在我姑母的面子上,求求你給我一次改正的機會……」

這是杜成的殺手鐧,看似冷漠的厲景淵,最在乎自己的母親了,只要一提起就會心軟,以前杜成犯了錯就哭已故的姑母,屢試不爽。

「杜成,你怎麼有臉提她?」不說這個還好,聽杜成提起自己已故的母親,厲景淵的眼神立刻變冷,這已經不知是杜成第幾次拿姑母求情,他寒著臉說:「說了這麼久,沒有一句有懺悔的誠意,盡東拉西扯打感情牌,你就這點擔當?」

杜成一愣,接着繼續掌自己的嘴說:「是,我不配,我愧對了姑母對我的期望,我對不起她,嗚嗚嗚……」

會議室里一時充斥着杜成的嚎啕大哭,也是相當令人無語。

唐明暗自撇撇嘴,完全看不上這人,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小聲請示厲景淵:「厲總,我們還要趕去機場,您看怎麼決定?」

還有事情要忙。

厲景淵皺眉思索了一下,厭惡地對着杜成說:「給你兩個選擇,三天之內,你把錢一分不差還給公司,或者自己去警局自首。」

眾人聞言,一點都不意外,厲總還是對錶弟網開一面了,只要還錢就可以,這已經是十分輕拿輕放的結果。

要是別人做了這種事,還錢蹲大牢不算,以後出來也休想在行業內找到工作。

「厲……厲總……」杜成得了便宜,卻張著嘴欲言又止,似乎不太滿意這種結果。

他當然不滿意,因為錢早就花光了,他根本還不上這筆巨款。

「三天後等你決定,錢沒有到位公司就報警處理。」厲景淵說,眼睛看向穆經理。

「好的,厲總,我會照辦的。」穆經理忙說。

厲景淵點點頭,隨後轉身離開。

剛上車不久,厲景淵的手機就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人,是杜成的母親溫婉心,也就是厲景淵已故母親的姐姐,這麼快就收到消息了?

厲景淵十分失望,這些人犯錯,第一時間永遠不是反省自己,而是希望別人寬容。

說句難聽的話,如果這對母子不是母親那邊的親戚,厲景淵早已與之斷絕來往。

杜成從他眼裏看到的輕視不假,他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個脾氣好的人,相反,他其實性情冷漠,不近人情。

過了片刻,厲景淵接起電話。

「景淵?」溫婉心火急火燎地給外甥打電話,打通了又有些忐忑,畢竟這事兒不小,她剛才聽了也很生氣。

「嗯,」厲景淵淡聲開口:「您是準備替杜成給公司還錢嗎?」

「對不起。」溫婉心說。

「沒事,把錢還了就行。」厲景淵語氣挺溫和地說。

「……」溫婉心咬牙:「景淵,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

杜成都把錢花出去了,哪有錢還。

「是的,您還得起這筆錢,只是想不想還的問題。」厲景淵說道。

溫婉心情緒激動:「那是我的養老錢,我就只有這點錢傍身了,你忍心姨媽老無所依嗎?」

「不忍心,」厲景淵想了想,說:「那還是讓杜成去坐牢吧,不能為了他的錯誤賠上您的養老錢。」

溫婉心:「你……」

厲景淵:「難道您想讓我為他的錯誤買單,那可是三千七百五十萬,您當媽的都不管,難道讓我管?」

「可是……」溫婉心想說,你有錢啊!

三千七百五十萬對厲景淵來說不值一提,但溫婉心還沒失心瘋,哪敢真的開口,除非以後不想當親戚了。

她還真不敢,她還要靠着厲景淵這棵大樹在名媛太太圈裏混。

杜成這事兒,除了把錢吐出來以外,沒有別的選擇,否則事情宣揚出去,他們就不用混了。

「您說。」厲景淵慢條斯理。

「好,吧,」溫婉心十分肉疼地擠出一句:「三天太緊了,我需要七天才能湊夠。」

「可以。」厲景淵答應。

掛了電話,車廂里一片寂靜。

唐明略詫異,看來厲總對溫婉心母子,也是忍到盡頭了。

不過想想,這也不算什麼狠心,厲總只是拿回屬於自己公司的錢,並不追究責任。

「唐明,」厲景淵吩咐:「記得七天後去核實賬務,如果不夠,就報警吧。」

唐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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