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凋零小徑

()鷓鴣鳥在費南大陸的南方頗為常見，特別在海爾加山－大布丁城一帶的居民，總能在夏天的夜晚聽到灌木叢里的鷓鴣聲，所以那些衛兵聽到杜蘭發出的鷓鴣聲也毫不出奇。

杜蘭在伯根莊園里做事的時候，曾經跟隨克洛伊學習過鷓鴣語，這位年輕的女孩兒本身是一個通靈者——這個奇特的職業在費南大陸上並不常見，而且一般多出現在古代德魯伊中間，一般的人類很難具備這樣的天賦。

通靈者生來便擁有和各種各樣的動物溝通的能力，不同於德魯伊或者巡林客以及獵人們依靠後天的訓練與動物們和諧相處，通靈者的一切能力都是生而有之的。據杜蘭所知，克洛伊可以和三種動物溝通，分別是蟒蛇、鷓鴣鳥和濕地藍尾蠍，而利用鷓鴣聲來傳遞一些簡單的意思，則是一種隱蔽而有效的方式。

伯根莊園西面高牆，有一棵高大的柏樹，柏樹栽種在圍牆外面，但是夏天的時候總會有許多枝椏深入圍牆之中，從表面上來看，杜蘭完全可以爬上這棵柏樹然後進入伯根莊園之中。

但是杜蘭清清楚楚的記得，這棵柏樹後面放養著安德魯最忠實的幾條獵犬，如果他貿然進入，肯定會被獵犬發現，然後迅速撕成碎片。整個伯根莊園中能夠命令這些獵犬安靜下來的，除了安德魯之外，就只有克洛伊了。

作為一名通靈者，所有動物都對她具備與生俱來的好感，就算不能完全溝通，至少也能稍微安撫一下。

杜蘭爬上高大的柏樹，他體重很輕，哪怕是最為細小的枝椏也能承受住他的重量。

站在柏樹的枝椏上，杜蘭可以將莊園西面景象盡收眼底，黑暗中那幾頭獵犬不安地吠了幾聲，似乎是察覺到了杜蘭的存在，這讓杜蘭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冒冒失失地衝進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約半個小時以後，一陣犬吠突然響了起來。

杜蘭jing神一震，他能依稀看到一個人影提著裙子向自己這邊小跑過來。

「是克洛伊。」

「噓，小趾頭，還有泰吉，是我，輕點兒聲……」克洛伊低聲安撫了那兩頭分別名叫小趾頭和泰吉的獵犬，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到圍牆邊。

「杜蘭，是你么？」

克洛伊小聲地沖圍牆上柏樹的影子喊道：「聽說你偷走了我姑父的初級永恆之瓶，究竟是什麼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

杜蘭扒開身前的枝葉，露出年輕而稚嫩的臉龐：「你好克洛伊小姐，我想你應該不會因為此事而對我發脾氣罷？」

看到杜蘭果然藏身在柏樹上，克洛伊不由輕輕一笑：「你的鷓鴣語學的不錯，膽子也變大了不少，之前你在莊園里的表現該不會都是裝的？」

杜蘭苦笑說：「我好幾次差點送了小命，如果這一切都是演戲，那我的演技和運氣都應該打九十九分。」

克洛伊收起微笑的表情，然後jing惕地看了看四周圍，快速說：「那麼你來找我又有什麼事情呢？我已經從我那親愛的姑父那裡得知，你應該是黑衣眾的一員？」

「目前還不是，」杜蘭糾正她，「等等，你從你姑父那裡得知……難道今夜他依舊安然無恙？」

「至少二十分鐘前我見到他的時候，他看上去只是氣se差了些。」克洛伊冷靜地說：「剛才我打聽到了一些消息，對你們有些不利……今晚早些時候，的確有一些人對我姑父進行了刺殺，可惜失敗了。」

「失敗了！？」杜蘭心頭一涼，自己偷走了永恆之瓶，老師等人謀划已久的計劃，怎麼可能失敗了！？

「你們黑衣眾該不會以為一名擁有黃金力量的龍人法師再加上一位燃血之誓軍團騎士會死在蹩腳的刺殺下罷？我聽說偷襲的一共有三人，黃金力量的刺客，還有一名術士和另外一名刺客，都是只有白銀力量。這樣的陣容放在其他夜晚，的確有可能葬送安德魯的xing命……但是不幸的是，今夜有一位燃血之誓軍團的騎士秘密來訪，於是你們的失敗也變得順理成章。」克洛伊略帶一絲可惜地嘆氣：「如果你們成功了該多好……自從姑姑去世后，我的處境就越來越危險，或許過幾天我就要想個辦法逃離此地。」

「老師的刺殺失敗了？伯根莊園里怎麼會出現燃血之誓軍團騎士！？」杜蘭緊緊地握住樹枝，劇烈的情緒波動僅僅維持了一秒鐘，之後就變得無比地冷靜：「那幾個刺客的下場如何？」

安德魯作為一名黃金級別的法師，杜蘭老師作為一名黃金刺客，應該是有把握刺殺的。但是多了一名燃血之誓軍團騎士，局面就會大不相同，燃血之誓軍團是駐守帝國北方的強悍部隊，軍團內部的騎士全部都經受過最純正的龍血契約洗禮，實力遠比同等級的高手強大。

伯根莊園一直和北方龍人貴族沒多少接觸，杜蘭怎麼也想不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

「知道他們的下場又能如何？杜蘭，你今夜的舉動讓我刮目相看，但是我還是想勸你一句，早點離開此地。黑衣眾在南方活躍了太久，帝國高層早已暗自注視，你們的處境將會一天比一天危險……」克洛伊拉了拉裙擺，正se說：「黑衣眾不可能是帝國的對手，自從神明們不再眷顧費南大陸，那十二頭惡龍便天下無敵，你們的努力也終將變成破碎的空夢。」

「克洛伊小姐，謝謝你的好意。」杜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圍牆下的克洛伊渾然不知，柏樹上的少年身體里裝著的卻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高貴靈魂。他開口說：「不如我們打一個賭罷。」

「打賭？」克洛伊有些詫異，眼前的這個少年，她曾經自以為無比了解他的內心，然而今夜的他似乎變得有些不同。

那種少年人的夢想、熱血和執著還在，但是彷彿還多了一些什麼。

克洛伊好奇地打量著隱藏在柏樹枝葉里的杜蘭，他那雙漆黑的眼睛彷彿黑珍珠一般在夜裡都無法磨滅上面的光輝，這一刻，克洛伊突然明白了杜蘭身上多了一些什麼。

這種東西，叫做自信。

克洛伊笑著說：「好杜蘭，你可以先試著說明一下。」

杜蘭快速地說：「半個月之內，我一定會親手割下安德魯的腦袋。你信不信？」

克洛伊愣了一下，果斷搖頭：「不信。」

杜蘭微微一笑：「你看，這就是我們的賭約。如果我贏了，請你跟我走，我需要你的幫助；如果我刺殺失敗，死在安德魯的手裡，你就原諒可憐的杜蘭食言了……」

克洛伊靜靜地聽著，越來越好奇眼前的少年從何而來的自信，聽完杜蘭的陳述，她想了想說：

「這個賭約不公平，不過我還是接受了。你想找的那三個人，已經被那名燃血之誓軍團的騎士帶走。據說他將這三人捆綁裝在一輛馬車上，由一位經驗老道的車夫驅趕，他們將連夜離開白沙鎮奔赴大布丁城。如果你們黑衣眾想救出他們三個，在路上是最好的時機，一旦進了大布丁城，你們將毫無機會。」

「黃金力量的高手是么？」杜蘭細細地聽著，問：「他是多久之前出發的？」

克洛伊聳聳肩：「大約是我回來之前的一個小時，他們走的官道。」

「謝謝你，克洛伊小姐。」杜蘭心中漸漸有了一個大致的計劃。

克洛伊甜甜一笑：「如果你真的能割掉我那該死的姑父的腦袋，我會考慮加入黑衣眾的，相信我，我的天賦是很管用的。」

杜蘭點點頭，兩人告別之後，他不再逗留在伯根莊園附近，循著夜se再度爬上海爾加山西麓。

克洛伊的消息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老師等人刺殺安德魯失敗，被燃血之誓的騎士押往大布丁城，這樣的結果讓杜蘭感到十分棘手，不過他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

最可惜的是杜蘭目前還不是黑衣眾，不知道黑衣眾的聯絡方法，只能單槍匹馬趕在那名騎士將老師押送到大布丁城之前完成救援。如果是換成之前的少年，恐怕這幾乎是個無法完成的任務，畢竟他現在連灰鐵力量都沒有，十個7級的刺客學徒也不可能打敗一個黃金力量的高手。

但是杜蘭不同，他知道黑夜傳說中的無數重要資料，對海爾加山了如指掌。

他閉上眼睛，腦海里就會浮現出海爾加山西側的地形圖——

白沙鎮位於海爾加山西麓山腳下，從地形上來說，這一片應該是一個小小的盆地。官道是繞著海爾加山西麓走的，先往西邊走上好久，在折往北方，繞過西山隘口，如此方才能抵達大布丁城。

但是杜蘭知道有一條近路，完全可以橫穿海爾加山西麓，趕在那名燃血之誓騎士和載著老師的馬車之前抵達西山隘口。這條山路被白沙鎮的居民謂之為「凋零小徑」，許多人傳說這條山路上危險重重，不僅有魔鬼把守，還有數不清的怪物虎視眈眈。

只有杜蘭知道，這條凋零小徑上只有兩個地方存在危險，一個是食人魔峽谷，遊戲中20級的副本；另外一個名為火焰巢穴，是怪物火焰蜥蜴的刷新點。

火焰蜥蜴擅長隱蔽，攻擊xing很強，食人魔也不是好惹的，一般人想要安然通過這條凋零小徑，至少需要五個白銀力量高手組團才行。

但是為了救出老師還有另外兩名黑衣眾，杜蘭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