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今夕復何夕

坐在沙發上的李清都突然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他一臉正色詢問湛盧，「五天前夏耕之盾內部，是你幫我引開了恐怖分子？」

但是回應他的是良久的沉默，湛盧在認真思索五天前夏耕之盾發生恐怖襲擊時的情形。

[?(????)?????？]

看見充滿疑惑的湛盧，李清都更加覺得不可思議，他在這幾日無數次的找遍了李姝的中央處理器，那裏完全沒有幫助他規避風險的記錄。

於是他原以為是湛盧臨時接管了視界，但是面對他如今的回答，那日的情形更加讓他感覺匪夷所思。

但如果不是湛盧，不是李姝，再加之自己的每一次行蹤都能被獲悉，李清都突然感覺再一次陷入了迷霧之中，有人知悉一切，並完全把他當做了提線木偶。

他細細尋思過後，冷冷一笑，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共同體這群人同樣已經不是第一次拿他做刀。

開擺ヾ(′?｀。ヾ)

此時，他的視界傳來林世長的通訊，他看着這老小子生龍活虎的樣子，心想着他怎麼還沒出事？

「喂？清都啊，明天項目就要竣工了，要不要來看看這夏耕之盾的威力啊？」

林世長那一向快活的聲音傳來，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他只覺得聒噪。

「不去！」

冷冷的冰語在臉上呼啦啦地拍，但林世長並不吃癟，依然好言相勸。

翌日清晨，再一次不耐煩的起早的李清都隨意地收拾收拾自己，看着鏡子的自己，的確還很年輕，根本不像個千年的老祖宗，滿意一笑。

他沒有什麼可帶的東西，只是那塊晶片找了個密封的盒子放進去貼身保管好，然後去花店買了一束白花。

一大早，上班族也競相去爭地鐵，特別是進入全面戰備狀態之後，李清都很明顯地感受到了社會氛圍發生的變化。

除了林世長這類少部分的樂天派，他路上遇到的大部分人都爭分奪秒一言不發，或沉醉酒精醉生夢死。

如今社會的緊張程度空前絕後，大大小小的企業都在響應政府號召優先發展重工業，保障前線部隊，而地面陸軍為了防止大規模的恐怖活動爆發，城市裏時刻可見的有士兵站崗。

他好不容易擠進了嘈雜的地鐵，身旁站着一個正在維持秩序的治管局的警察，但如此大的人流量，警察也束手無策。

此條線路只能到達巫山區區中心，雖然遠不如空中計程車來的方便，但好在更加便宜，為很多末世準備者節省了不少資金。

終於經過半個小時的擠壓顛簸，差點都快沒了人型的李清都終於到了站，他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習慣了能偷懶就絕不麻煩的他，今天在地鐵上第一次遭此罪。

好不容易看見夏耕之盾的具體樣子，就看到林世長帶着個小墨鏡，站在電動車前在等著自己。

李清都愣在原地，臉上浮現無可奈何的表情。

「愣著幹嘛啊？快上車！」

林世長隨意地招呼他趕快，但是回應他的是李清都拍了拍他的肩，然後無奈地指了指他身後的工程處。

「就這麼近的距離，你讓我上車？你怎麼不在我下樓之後來說這話啊？」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你知道現在能源價格多貴嘛，那一度電價都快上天了都！」

林世長不服，極力為自己辯解。

所以李清都信了他的話，決定不浪費他那一度電，徑直步行前往眼前的工程處，

耍個嘴皮子的林世長也不好意思再賣乖，也趕忙跟上。

「謝了。」

林世長被這麼一句道謝嚇得愣了愣，但是看着李清都那樣沉默認真的表情，也回過了神，他憨厚地笑了笑。

「沒事，弟妹，應該的！」

「閉嘴！我是你祖宗！」

認真的李清都破了防，作為老人的權威不能被打破。

但他捏了捏兜里裝着晶片的小盒子，還是對林世長幫他瞞過政府那群人表示感謝。

「對了，你打算什麼時候給她重新裝回去啊？」林世長瞪大了眼睛，然後湊近他的身邊，頗有些好奇。

「等事情忙完吧，要是還能活着的話……」

聽見這樣沉默的話，林世長浮誇地搖了搖頭，一臉惋惜，那是一種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唉！兩個怪胎之間的惺惺相惜罷了！」

如此浮誇做作的表情語氣，李清都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個有人心，無人身；一個有人身，無人心。

何嘗不算是一種雙向奔赴呢？

看見逐漸完工的夏耕之盾，這樣一座巴別塔比之前更加高大，也更加臃腫，那些反物質已經完全被填充進去了，除此之外，更加智能的安保系統被應用進去。

這是一座真正的通天塔，至少高到李清都完全看不到頂點，越到塔尖，藍色的電弧流光越發顯眼。

六角形的塔面上，有一層又明又亮的新型合金，外面還掛着一個漆黑的鐘盤，鐘盤上面鑲著十二個金光閃閃的阿拉伯數字，兩根雪白的指針一大一小，形狀像兩個被拉長的葫蘆，也算是用盡了這座巴別塔的每一處了。

而這樣的尖塔，除了渝州的夏耕之盾主站以外，南亞、東南亞以及青藏高原更是遍佈不少。

這是一張退無可退時方可被啟用的盾，人類目前再無財力無力去在其他地區建造這麼一座巧奪天工的巧件。

看着從自己手上竣工的偉大創造，林世長顯得格外開心，而李清都看着如此開心的他，微微皺起眉頭，打破了他的雅緻。

「下次高興之前，先把地上這些血土換掉。」

這一番話下來，林世長頓時明白了自己的失態，在這樣撒了無數鮮血才澆灌出來的高塔，如此的放浪的確有失偏頗。

而李清都的提醒，也讓他注意到了自己的失儀，以防止被別有用心的人狀告政府，被拿來秋後算賬。

看着在塔前豎起來的小小紀念碑，李清都將早早準備的白花獻上，為那些死去的同事們久久默哀。

他不想變成那樣孤獨的人，他還做不到冷血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