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棠邑

季公彌說白了就是需要一個台階，正好閔子馬的話剛剛好，就就坡下驢的出來和自己的父親季武子道歉。

季武子怎麼不明白自己這個不受待見的庶長子是什麼想法，不過貴族嘛。

臉面更重要！

眼見着季公彌乖乖坐在弟弟季孫紇的身後，季武子將自己身前的酒交給下人送過去，季孫彌立馬就喝了下去。

「你能有這份心我就老懷大慰了，家中財富是少不了一份，官位上我也不會虧待你，你就去做魯侯的左宰吧。」

季武子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兒子什麼想法，讓公彌去做魯襄公的左宰就意味着他出仕魯襄公，不再是季孫氏的人，那之前許諾給季公彌家司馬的位置自然是做不得數。

季公彌也徹底沒有繼承季孫氏的可能。

悄無聲息的把之前關心則亂的許諾收回，季武子就安心繼續享樂。

而閔沃則是看着滿堂魯國大夫心中不住鄙夷，曾經的宗周第一親藩如今成了這般窩裏斗的模樣算什麼事？

魯國的執政卿季武子決定對邾國再起戰爭的消息飛快的就是在整個魯國傳開了鍋，對邾國的戰爭倒是不值得魯國大夫們宗動員起來。

原因無他——邾國太弱了。

這個小國本來是周公移封自己原本在王畿內的封國（今魯山）時挑選出來的一個附庸小部落，雖然名義上是「黃帝之孫顓頊的後裔陸終娶於鬼方氏妹女嬇，第5子名曹安」的後裔，可在整個西周大分封之中卻是相當少見的連爵位都沒有撈到的諸侯國。

邾國雖小，志氣不小，春秋早期背叛魯國舔齊國舔的開心，齊桓公從東周天子哪裏給他要了一個子爵的爵位才算是正式的諸侯國。

魯國雖然忌憚齊國不敢朝邾國下死手，可也成功的挑動邾國內部勢力分裂，邾國這個新鮮出爐的子爵國分裂成三個國家邾國、小邾國和濫國。

到這種程度下三邾的國力基本上也就是一個中大夫到上大夫領主的國力，魯國也沒有興趣繼續折騰這些小國，反正作為附庸該繳納的貢賦是一份不能少，宗主國對附庸的義務又比國君對大夫領主的要少，何樂而不為？

其他魯國大夫們是有多敷衍閔沃是不管，他這一次回去可是相當的精神，還在馬車上面就在想着這一次他要帶上多少兵力，需要怎麼謀划。

閔子馬在自己的車馬上回頭看了看，最後只是慈祥的摸了摸鬍鬚便不再理會：

雖說春秋時期禮樂崩壞，可再魯國這裏一切卻是因循守舊著，起碼大夫很少喪失爵位和領土，於他而言族中子孫有進步最好，就是闖禍也不過是損失一個族孫而已。

閔氏的封地離曲阜不算是太遠，百餘里的路程一天時間也是到了，這還算是繞過大野澤的時間都算上——從這就能看出魯國是有多小。

閔氏的封地可是在邊疆。

波光粼粼的大野澤依舊是那副模樣，閔沃望着湖水卻是一陣恍惚，哪怕知道未來這個地方會誕生出漢高祖，會有梁山好漢也會有微山湖游擊隊，可自己穿越一場，總是要在這個歷史名地留下屬於自己的銘記！

閔氏的封地在棠邑，這塊地方是魯國滅掉的第一個諸侯國極國獲得的土地，地處中原東靠大野澤自然是不愁，可也要直面中原諸侯的兵峰。

閔氏大夫領棠邑有一都多點，按照周禮「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四甸為縣，四縣為都。」

一都就是9216個壯勞力，閔氏大夫領稍微多點就是近萬壯勞力。

按照周禮的動員標準是「每甸出長轂（兵車）一乘，戎馬四匹，牛十二頭，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的戰鬥單位。

那麼閔氏大夫領能夠出動16輛兵車，戎馬64匹，48名甲士和1152名步卒。

別嫌少，大名鼎鼎的子產也不過是比這多一輛兵車的水平（如子產出兵車十七乘之類，是其私家車乘也）

但是魯國面對強大的齊國不得不組織一支常備軍在泰山山脈抵抗齊國，考慮到是山區，馬匹戰車就不需要，只需要甲士就足夠，所以每一甸多抽出一名甲士去北方戍守，是為「作丘甲」。

考慮到要警戒中原諸侯，閔氏大夫領能抽調的軍力只有一半，也就是八個兵車的作戰單位。

靠着這八個兵車的作戰單位怎麼才能在戰爭之中獲得足夠的戰功？

閔沃還在深思熟慮的時候，馬車卻是已經到了閔氏大夫領的城邑之中，閔沃便識趣的謹言慎行，看着閔子馬之後的表現。

作為一個繁衍百年數代人的大夫領，閔氏大夫領之中家臣不少，不過因為無名於春秋，基本上沒有外來的賢才，主要是家族內部人士擔任。

所以基本上春秋大夫領之中兩個重要的會議家朝和邑朝可以一起開。

「季武子已經同意用兵邾國。」

老大夫閔子馬一句話下去就等著兒孫們各抒己見。

「國內近十年沒有大戰，正是需要趁著這會功夫練兵備戰。」說這話的是家司馬閔摧，他是堅定的主戰派，因為只有戰爭才能將大夫領裏面那一大幫子的閔氏後裔給「安置」好。

無論是戰死還是戰勝之後出仕其他的大夫家，總比在閔氏大夫領里混日子強一些。

「兵危戰凶，魯國數十年的和平得來不易。」

「去年齊侯先是伐衛，又借送媵妾的機會，把欒盈送回自己的封地曲沃，欒盈攻打晉國都城不成死在曲沃，齊侯趁機攻打晉國，叔孫豹帥師救晉，駐紮在雍榆，到現在都沒有回來的意思，再動兵戈國內百姓難受。」

……

說這話的是棠邑閔氏大夫領的家宰閔孝，他是從整個大夫領的全局講起，閔子馬聽了之後也是點了點頭。

魯國「作丘甲」以來，大夫領每一甸就要派遣一名甲士去泰山山脈戍守，可公室不管後勤，每個大夫領都要持續輸血到泰山邊疆。

叔孫豹那邊雖然沒有動員棠邑閔氏大夫領的軍隊，可人吃馬嚼的也是需要他這邊支援一些。

所以別看魯國十年來無戰事，可真算下來卻是左支右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