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郠邑百態
莒犁比公的御騶趕馬車的手段肯定不差，可也沒有反應過來：朝那邊跑？
莒犁比公看著著急，立馬就搶過御騶的韁繩一甩，駟馬就開始盲目的跑了起來。
那御騶一個站立不穩，差點就是掉落馬車。
莒犁比公這神經病般的操作立馬就讓整個莒國亂成一鍋粥，不少還沒有燃燒乾凈的木柴被這一拱更是連帶著燒起了營帳。
人聲、馬聲和牛聲，好一會訓練有素的莒國士卒才是安定好大營，也幸虧這會天色泛白，大軍已經準備出擊，要不然來場炸營、營嘯都是有可能的。
一眾莒國大夫自是安定好自己的部下，向部下中見到罪魁禍首的詢問所有人都懵了，都沒有想到自己戰無不勝的君侯會在營帳之中瘋了。
可下一刻，這些莒國人就會知道，瘋了的不是他們的君侯，而死的卻是他們這些愚不可及的普通人！
濁黃色的洪水順著郠邑兩側的幾條沂水支流一起沖了下來，一切阻礙的岩石還是岸堤都無法阻擋洪峰，更別說是那渺小的人類！
黃色的洪峰直衝莒國沂水大營，那些發懵的莒國大夫、士卒還沒有來得及思考就瞬間被洪水衝垮。
在兇猛的洪水面前，此時人類最高級的戰爭兵器彀車也不過是個玩具，唯有之前越冬的時候莒國人堆砌的一些土牆稍微堅持了一會也不過是給洪水之中增添幾抹異色而已！
這麼大的聲音莒國人一直在平原生活可能開始沒有反應，但是魯國人這邊卻是立馬明白是怎麼回事。
作為泰山環抱的諸侯國，魯國人享受了泰山的天險地利也少不了要面對在整個華北平原相當少見的山洪，聽到郠邑城外的山洪聲魯國士卒們都開始躁動起來，那些貴族出身的大夫和甲士更是衝上了城牆，生怕下一刻就被山洪捲走。
城牆上了士卒是魯侯午的親兵，最開始還打算攔一攔，可在郈昭伯的授意下還是放行了——就是魯侯午也承擔不起一下子得罪這麼多貴族的怒火。
魯侯午現在在幹什麼？
他壓根就沒有反應過來。
儘管有之前閔沃開誠布公的談過自己的計劃，可在春秋這種習慣當面鑼對面鼓的打硬仗的魯侯午眼中，就是真有什麼洪水也沖不了多少人，頂多就是衝散莒國人的陣型。
在曲阜城中長大的魯侯午老爺可壓根就不知道那些在泰山山腳下的魯國人是怎麼面對山洪的恐懼。
當真正的山洪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這位已經是忘記了原本的計劃，整個腦子已經是一團漿糊。
同樣是一團漿糊的還有另外一個君主——莒犁比公。
當見到自家大營被沖毀，無數莒國大夫生死不明的時候，年紀本就有些大的莒犁比公差點就是兩眼一黑昏死過去。
用腳後跟想想，面對如此打敗，回到莒邑的他將要面對莒國上下的貴族家屬是何等的質問。
有那麼一刻，莒犁比公都想跳進這滾滾的洪峰之中死球算了——至少現在諸侯之間還有「不伐喪」的規矩不是？
可轉念一想莒犁比公又不得不強自打起精神，「不伐喪」又如何，和齊魯相處這麼久莒犁比公對姬周諸侯的那一套子「禮法」是怎麼回事心裡門清：
有魯國這個姬周宗法最高解釋權在（周禮盡在魯），齊魯真想辦莒國那還不是輕輕鬆鬆的？
旁的不說，他莒犁比公要真死了，魯國絕對會接納些「棄暗投明」的莒國政治鬥爭失敗者，至於他們所投獻的土地，那就不重要——我這叫興滅繼絶。
強自醒轉過來的莒犁比公一睜眼，整個人就是亡魂大冒——駟馬竟然在他出神的功夫帶著他來到了郠邑城下！
這座他渴望了一個冬天的莒國故土就在自己面前，城牆上的魯國人全都被山洪吸引了注意力，莒犁比公甚至能像會陰之戰中的晉將州綽一般輕鬆的數清楚郠邑城門的門釘。
可這不是一件好事啊，聽著城內傳來的駟馬聲，牛聲，不用多想就知道是早就準備就緒的魯國戰車，只要一開城門，莒犁比公這蒼老的老人立馬就得束手就擒。
來不及思考身邊的御騶跑到哪去，莒犁比公立馬就撿起韁繩，小心的操控著駟馬不要引起城門上人的注意力，小心的朝著郠邑後面的山區跑去。
城牆上魯侯午還算是年輕接受新鮮事物還算是快，可接下來就有些不知所措——這會該怎麼辦？
莒國的沂水大營已經沒有了，你打誰？
魯侯午的目光從什麼都看不見的山洪之中醒轉，在自己身邊的幾個公室大臣身邊看了看，可基本上是沒有什麼收穫，這些人同樣是呆若木雞了好久才有阿諛奉承之徒率先說道：
「恭賀君侯，蒼天都降下這等山洪摧垮莒國！」
類似的話語立刻就是不絕於耳，可就魯侯午聽來卻是有點索然無味：
「這是閔沃老早就安排好的。」
他到不至於去侵吞一個公室人才的功勞，只是難得給這幫中人之姿的臣子解釋，單單是看他們阿諛奉承都沒有什麼新意魯侯午就有些煩躁：
我手下就這點能耐，怎麼就沒有人想過用山洪？
這位也是沒有想到自己也是一臉懵，有些煩躁的魯侯午納悶起自己公室勢力中第一聰明的那個郈昭伯呢？
一轉頭，卻是見到郈昭伯還是在那傻傻的站著：「你怎麼還沒有緩過神？」
郈昭伯比魯侯午小几歲，接受新事物本應該更快。
可之前沒有像魯侯午那邊打預防針，壓根不知道這是閔沃的計謀。
面對魯侯午的詢問，郈昭伯卻好似嚇了一跳，見到魯侯午臉上並沒有多少怒氣，這才是緩緩說道：
「我魯國得閔沃這等人才，真是魯國之喜；況且閔氏和孟孫氏有深仇大恨……不知道可否成為魯侯之喜。」
魯侯午一聽這話，立刻就是笑了起來，安排人去城外收拾其莒國可能有的屍首，手卻是把著郈昭伯說道：
「你算是說中了點子，這件事情還需要仔細謀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