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媽不對勁

第1章 你媽不對勁

夕陽返照,秋光瀲灧。

萬松書院的一隅,喧囂中透著一分靜宜。

喧囂是因為陸陸續續交卷的考生,靜則屬於伏案入夢的陳若澄。

陳若澄在考場上直接就睡著了,放在他穿越前這也是得被批評的。

穿越后,到了武周,這種失禮的行為自然就更惹人鄙夷了。

所以他被人叫醒的時候,來人的臉色並不好看。

「馬兄,該交卷了。」

陳若澄愣了愣神,對方顯然叫錯了自己的名字。但他沒有說什麼,畢竟是入學考試,認錯人也是可以理解。更何況,考試睡著了被人抓現行,對方還不認識自己,這不是賺了嗎?

他吞了吞唾沫,只覺嘴裏乾澀得很。

和他的夢有關,他夢到了一個紅袍大美人。沒有任何旖旎,而是他在夢裏一直在說話,在和美人說話。

說了什麼完全忘了。忘了夢境不稀奇,醒來立刻就忘卻是有點怪異了。而且一句話都不記得。

陳若澄也不算奇怪。他前世對夢境也略有研究。夢境中最後出現的概念「一直在在和美人說話」,其本身可能並不是夢境裏真實發生的經歷,而是大腦在夢境裏生成的一段背景資料。

可是這麼回憶的時候,他還真想起了一句話。

「你媽不對勁。」

不是粗鄙的罵人之語,你媽的意思就是你的母親,娘親、母上。那個美人的媽大約真是不對勁吧。

話說那個美人豐腴飽滿,眉若新月,秀目俯視,含笑不露,倒是非常符合這唐朝仕女的審美。

夢境裏其他的內容都淡化了,獨獨那張臉在陳若澄醒來以後仍然記憶猶新。

按說夢境裏不能由大腦直接生成一張完全不認識的面龐,只會把見過的臉復刻出來。哪怕是一個夢境裏出現陌生的人臉,其實也是現實中的路人甲,被驚鴻一瞥,映入腦中以後的結果。可是這樣陌生的臉,醒來后怎麼會記得這麼清楚呢?

審視一下穿越后的人際關係。陳若澄覺得不應該這樣。

因為他根本沒有什麼熟人,一個落魄書生,還是平平無奇的那種,詩詞文章都是馬馬虎虎。

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被叫做馬兄吧?

他可謂穿越者之恥,穿越了幾個月竟然沒有任何認識的人說他變得有什麼不同。什麼霸氣外露,才氣逼人統統都和他沒有半開元通寶關係。

嗯,現在的幣值基本單位是開元通寶。

若不是被今年杭州府強征來考試,他的水平都不足以讓他有資格進入這座西湖湖畔的著名書院。當然,現在也只是入學考試而已。估計也就是一日游。

看到面前之人的臉色愈加古怪起來,陳若澄知道自己睡醒以後的大腦重啟時間是長了點,實在是有夠失禮的,趕忙將試卷交給了對方。

對方接過試卷,快速地掃描過一眼,微微一愣,又讓目光回到了開頭部分,似乎是要重頭讀起。

陳若澄不覺臉一紅。其實他前世在學校也算是好學生。非要劃分一個等級,那就是中等以上、學霸未滿的樣子。

換句話說,他在學習這一塊還是要臉的。奈何這一世,前任的基礎就這樣,來了這幾個月他也志不在此,看着繁體豎排從右到左的書就頭疼,根本就沒有好好讀過書。

他前世也是精於理科,弱於語文。所以,學習?學習個屁。

可不知道這個杭州府是抽了哪門子風,竟然要求檢測。所有明年春闈前二十歲的人必須考試入學。不是年滿二十,而是剛好二十。

陳若澄這一世現在剛好二十。所以他可以說是被強迫而來的。

根據他豐富的經驗,毫無疑問,這是朝廷某種需要保密的內部運作,而杭州府就是準確地把握到了這個風向,才搞出來這個。為了就是拍上峰的馬屁。一切都是為了刷政績。

在考場上潦草作答以後,他居然就睡著了。這讓一向要臉的陳若澄有些不好意思。

尤其是現在那個收卷人居然不走了,就一邊看他的試卷,一邊斜眼瞟上他幾眼。

這是什麼意思啊?

雖然他有些失禮,可是沒必要當面嘲諷啊,等他滾出書院,背後把他編成段子都行。反正他不知道就當沒有發生。當面這樣就太打臉了,不是嗎?

說起來這收卷人眉清目秀,俊逸不凡,怎麼行事這麼小家子氣呢?

陳若澄趕緊裝作沒有看到,將頭扭向窗外。

書院就西湖湖畔,考試的教室就在書院南側的一高處上。於是透過窗戶,他剛好能看到人間秀色,西子湖。

其實前世他也來看過。反倒這一世,他是餘杭鎮人,若不是為了此次考試,還沒來過此間。所以他自娛自樂得還找到了斷橋、雙鋒、南屏、柳浪。蘇堤是沒有的,畢竟現在才是武周,東坡居士還沒出生。

等等,居然還有雷峰塔?

這玩意,他前世聽導遊說,這不是北宋修的嗎?怎麼現在就存在了?

對了,雷峰塔是北宋修的。之前原址上可能有別的塔也說不一定,後來別的塔倒掉了。於是這吳越國主又修了雷峰塔。邏輯上是說得通的。

所以,他迴轉頭,想要問問這座塔的名字。

可是看到收卷人饒有深意的眼神,他覺得自己好像也沒有這麼大的好奇心。只是這次收卷人看着他而並不是匆匆一瞥,真可謂是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着他。

陳若澄覺得有些尷尬,目光閃避。但是幾息之後,他越發覺得不自在起來,只好強行岔開話題:「兄台,那邊那座塔可有什麼名字?」

「雷峰塔。」收卷人瞥了一眼,心平氣和地說。

「真是雷峰塔?」陳若澄頗為詫異。

「這還能有假?馬兄隨便問一本地人都知道。」

對方依然叫他馬兄,他也懶得糾正。他只愣愣地說:「誰修的?」

「傳言說金山寺的法海禪師一夜之間修的。說起來這座塔倒是與我同歲。」收卷人回答。

忽略掉後半句,陳若澄驚訝無比:「法海、許仙、白娘子?這是什麼展開?」

「許仙?」收卷人低吟了一句,皺起眉。但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試卷,說:「馬兄大才,難怪不將試卷放在心上。夢蛟倒是小覷了杭州才子。」

陳若澄一愣,看向對方。從對方的眼中讀出的是認真,並不像是嘲諷。

可是,他知道,這就是嘲諷!大才個頭,信了你的鬼。

他別的本事不行,自知之明卻是十足的,就憑他的水平,是啟蒙夫子看了都搖頭的水平。大菜還差不多。

對方之前嘲諷他,他也能理解,畢竟他失禮在先。可現在一而再的啪啪打臉,真是有點說不過去了。

而且,這是一種使壞的打臉方式,尤為讓人難以接受。明說他水平不濟,他應該還能平心靜氣地接受。反諷?這特么太治癒低血壓了。

他清清嗓子,問:「敢問兄台怎麼稱呼?」雖然對方自稱自己叫夢蛟。但多半只是名,按理不該是姓孟。

收卷人將試卷放還到桌上,整衣肅容作揖:「在下許仕林。言午許,名字寓意是仕途平順,拔萃翰林的仕林。」

許仕林?是那個他認識的許仕林嗎?

陳若澄虛起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的雷峰塔。他吞了一口唾沫,低聲問:「敢問令尊名諱?」

問題足夠奇怪,許仕林的回答更奇怪。他怔了怔,臉色一黯,低聲說:「姑媽不肯告訴我。」

陳若澄眼睛眨巴兩下,聲音更低了:「你姑父姑母是不是叫李公甫許嬌容?」

「你認識我姑爹姑媽?那你可知道我娘親是誰?」許仕林俊逸的臉上抽搐一陣,失聲說。

你娘親?這怎麼說呢?你媽也不對勁啊。

等等,我為什麼要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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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師門人人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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