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賊10誡（3）

豆大的雨滴砸進食物的腐水中，污水漏入垃圾山內部，後輪卡在水窪中的報廢的汽車向下傾斜了幾厘米，在看不見的內部引起級聯反應，崔行只感覺到一陣顫動，那塊他用來支撐身體的瘸腿木椅就「哐嚓」一聲因內部的扭力而斷裂，劈劈啪啪地滾下了垃圾山。崔行險之又險地伸著唯一可以用力的左手死死攀在濕滑的塑料板上，雙腿懸在半空中亂晃，好一陣才踩到一個硬梆梆的落腳點上。他一點一點地挪動左手，在塑料板左側找到一個突出的支架，一個螺釘一樣的東西劃破了他的手掌，但已經不是顧及這些的時候了，崔行艱難地換了一條路朝山頂進發。

崔行在接近垃圾山頂部的位置停下了，這裏已經開始有新投放的垃圾。崔行撿起一個結實的編織袋，把裝在裏頭的老式電腦扔出來，用這個袋子拾撿可能有用的東西。過期的麵粉、陸三和索拉會喜歡的糖果、玻璃瓶、藥物、鐵盒、光碟、收音機、故事書和說明書、小罐燃料，維修工具、可以變賣的衣服飾品手錶……他甚至找到一個屏幕裂開的手機，說不定它的電路板還能回收利用。

直到編織袋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崔行才挎著對他來說過於沉重的包袱往回走。雨勢漸小，他只知道一個出口，必須原路返回。

可能暴雨的關係，往返的路上崔行都沒有看見巡邏者。等他找回來時那個電網缺口時，只看見一個小小的人影跪在那裏，身邊放着一個比他還要大上許多的包裹，正從圍場裏面往外面一件一件地運送物品。藉著朦朧的月光，他看見那人枯黃的頭髮，應該是之前幫他擋過巡邏兵的小孩。

他本打算不驚擾這個瘦猴一樣的孩子，想要等對方出了圍場再悄悄跟着他離開，但瘦猴似乎驚人地警惕，在崔行發現他時便回過頭來，手上的東西映出寒光。

崔行滿腦子都在想怎麼才能把東西帶進貧民窟，這個瘦猴看上去遠比他熟悉環境，崔行猜他可能有自己不知道的途徑。所以他把編織袋挎在肩上，舉著雙手慢慢靠近對方。

反正他已經被發現了。

瘦猴看清是他也沒有放下手裏的尖刀，他比劃着刀要求崔行站在兩米開外幫他放哨，自己則繼續往外轉移物資。

直到離電網幾步之遙，崔行才看見破洞外隱隱約約伏着一個人接應瘦猴，崔行內心警鈴大作，瘦猴確實救過自己，但他知道這小孩也可能幹出極壞的事，心念電轉之間，崔行決心先擺出合作的態度。

下了大半夜的雨已經基本停了，天快要開始亮了。他放下包裹維持舉著雙手的姿勢接近瘦猴，幫他把癟了一半的袋子塞進洞坑裏。在這個距離，他終於看清了瘦猴在圍場外的同伴，那傢伙帶着個破舊的帽子，高自己一個腦袋。

崔行低聲詢問：「你們怎麼回去？」

「哪個區的？」對方不答反問。

「二區。」

瘦猴率先鑽出圍場，他眸光精亮：「你跟我走，撿到的東西分我一半。」

崔行答應得很快，他自己匐進洞裏，一邊向後挪一邊拽著自己的編織袋把物資拖出圍場。這個時間的這個地方大概是巡邏的盲區，他們撤出圍場這一程顯得異常順利。

崔行抓着自己的袋子站起來才發現戴帽子的那個比自己還要高壯一點兒，正鏟起樹下的鬆土填回破洞的凹處，很明顯，經驗豐富的他們在掩蓋電網破損的痕迹。

二區近圍場和林地的邊緣地帶駐守着幫派的成員，雨已經停了，二區的出口很可能已經重新有人把守。更糟糕的是，因為大雨林地泥濘不堪，這樣的路況，崔行估計等他們跑回二區附近，天將接近拂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