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於是，黑牙選擇接受命運

逃！

得趕緊逃！

什麼都別管，把所有的一切都拋棄，拋下，拋到身後！

快逃！！！

腦中的思緒在拚命吶喊，全身的細胞在瘋狂嘶吼，但百相卻只感到一股寒意深入骨髓，身體跟凍僵了一樣，無法動彈。

這不是什麼能力。

僅僅只是過於接近對方，為其氣勢所迫罷了。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

百相無法理解。

明明他的手還搭在對方肩膀上，明明【無效化】能讓被他接觸到的對手無法使用能力，明明黑牙固定了這塊空間，明明他們這一方在數量上佔據著絕對的優勢……

明明有那麼多可以安心的理由，可他的心裡卻充斥著濃烈的、揮之不去的不安！

就在剛才，哪怕對方在天空的戰場上大開大合，縱橫無敵，百相也不覺得他們會輸，因為那傢伙是很強，比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強，可那是一種他能理解的強。

但現在，他腦海中唯一的、僅剩的想法，卻是一個源自本能的念頭——快逃！

因為他無法理解。

他無法理解現在的狀況。

這詭異的，讓他感到渾身冰冷的現狀！

他甚至為自己的手居然搭在對方肩上而感到萬分驚恐，彷彿那是一件無比恐怖，光是想一想就能讓他心臟驟停、難以呼吸的事情！

該死的！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在百相眼中，他看到的不再是那只有些滑稽可笑的呆毛猴子，而是……一堆線條。

一堆雜亂無章，扭曲變形，勉強構成了人形的黑色線條。

而它……絕對不是那隻不自量力的猴子！

「該死該死該死！」

百相在心裡狂吼，而就在這時，他忽然瞧見不遠處的白猿竟拔出隨身的長刀，唰唰幾下，乾脆利落地砍斷了自己的五條手臂。

於是，這頭長了三對手臂的白猿便只剩下了最後持刀的那條手臂。

百相不由微微一愕。

他當然知道白猿的能力——【十倍奉還】！

曾經，他依靠自斷三根手指，重傷了跟他實力不相上下的對手。

所有人都說，如果白猿肯付出自斷一臂的代價，他能擊殺任何一位同實力者，因而，在六家勢力中，他的追隨者是最多的，跟百相是兩個極端。

而現在，他一下子，毫不猶豫地付出了自斷五臂的代價！

可瞧見這一幕的百相，卻只覺得滑稽——白猿這蠢貨在想什麼？

不趕緊逃，反而要跟這鬼東西打？！

哈哈！這傢伙被嚇傻了么？

明明是絕望局面下隊友拚死發出的攻擊，明明那一記攻擊對自己有利無害，可不知為何，百相就是覺得非常可笑。

他只覺得白猿愚蠢至極。

他甚至想笑。

不過，不管白猿在想什麼，他付出如此巨大犧牲作出的攻擊，多少還是讓百相心裡燃起了希望。

或許……

或許呢，對吧？

可「或許」並沒有發生，白猿自斷五臂發起的【十倍奉還】宛若石沉大海一般毫無蹤跡……不，不對，它受傷了！

瞧著滴落在地上的少許鮮血，百相心中滿是驚喜，可緊接著又感到一陣巨大的可悲——這樣的傷勢，頂多就是個皮外傷，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呢？

他甚至懷疑，這會不會只是猴子剛才受的傷？

因為對方甚至都沒看白猿一眼，反而是轉頭看向了另外的方向，平靜地、目不轉睛地盯著……遠處的什麼東西。

百相看不清對方的臉，他只看到了一堆人形的黑線，但映入眼帘的這一幕卻給他這麼一種感覺。

他忽然覺得，這好諷刺。

因為此時的體育場內正一片大亂！

在剛才那恐怖氣勢的壓迫下，絕大多數進化者驚恐過度，理智趨於崩潰，肆意地攻擊著周圍的一切。

而他們這幾個首領，自己和黑牙動彈不得，白猿自斷五臂，發起攻擊，身受重傷卻幾無成效，虎王原本正要攻擊，見此驚恐欲走，而鷹氏兄弟從那氣勢中緩過來后，直接什麼都不管了，不戰而逃。

可就是在這樣的恐慌和混亂中，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立於場中，無視一切，只遙遙望著某處，顯得分外平靜。

動與靜，周圍與中心，在這一刻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對比。

他們所有人都因它而驚懼不已，可它卻根本沒有看他們。

還有比這更諷刺的嗎？

可百相又覺得好羨慕。

他羨慕這份他無法理解的強大。

「那邊……有什麼嗎？」他在心裡忍不住想道。

說來也是奇怪，這種時候，他居然感到有些好奇，或許是他實在想知道，能讓這種存在在意的究竟是什麼吧。

但百相腦中的這點好奇很快消逝。

因為他瞧見對方伸出了一隻手，緩緩朝他抓來。

那速度很慢，完全不像是攻擊，倒像是對方在注意著其他東西時閑著無聊，順手而為。

可百相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他驚恐地看著那隻手接近，驚恐地看著它抓在自己的脖子上，感受到那冰冷的觸感，又於好似永恆，好似一瞬的等待中，清楚地聽到「咔嚓」一聲，接著意識便墜入了永恆的黑暗。

這一切落在旁邊的黑牙眼裡，是如此的叫人絕望。

它只是普普通通地伸出手，普普通通地抓住百相的脖子，再普普通通地一扭，百相——這個遠近聞名的強大進化者——便輕易地死了。

看不到一點掙扎，看不到一點反抗，也看不到一點希望，就那麼死了。

簡單到就好像百相那傢伙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又掙扎著活到現在，可到頭來，他的人生、他的喜怒哀樂、他的生命卻沒有絲毫意義。

像是被人隨手撣去的灰塵。

灰塵有意義嗎？

沒有。

而這，又將是自己的結局。

黑牙發現，自己的生命也毫無意義。

驚恐，絕望，無力，木然……

黑牙在短短的一瞬間後放棄了掙扎，接受了命運。

他木然地看著對方抓住百相的頸椎一抽，同時一震，抽出幾塊骨頭來，接著朝空中擲出兩塊。

於是，已經逃出體育場的鷹氏兄弟死了。

接著又將剩下的兩塊隨手掂了掂后，擲向重傷的白猿和轉身逃走的虎王。

「嘭！」

「嘭！」

白猿和虎王也死了。

死得那麼簡單，那麼輕易，跟百相一樣，像是毫無意義的灰塵。

接著，那人形黑線環視一圈，似乎是覺得人數太多，這麼殺有些費勁，便攤開左手掌，右手掌作勢拍下，如同要鼓掌般。

可右手只落到一半，它便忽然渾身一震，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黑牙意識到，它是想使出什麼招式來，可失敗了，導致自身被反噬重傷。

不知為何，黑牙心中並沒有升起絲毫「得救了」之類的想法。

他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他看到，對方那原本狂暴中不失平靜，如同深海一般的氣息在這一刻徹底狂亂起來。

他看到，那些黑線扭曲變形，張牙舞爪，滿是失控的徵兆。

他看到，對方痛苦地抱著腦袋，在一陣意識混亂的嘶吼中隨手甩出了一記手刀，正好朝他而來。

轟的一聲！

伴隨著巨大的聲響和恐怖的震動，大地如同布帛一般被撕裂，一道巨大的裂痕從兔子小姐的意象腳下開始，不斷朝遠處延伸。

黑牙，沿途被波及的進化者，遠處阻擋的建築，全都被一分為二，沉默而孤獨地倒向兩邊。

這一記手刀，將半個體育場劈成了兩半。

兔子小姐的意象……失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