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妙論廬山
敖摩明是個乖覺的，當然聽出了她話語中的警誡之意，不過他素來執拗，從不輕易動搖，僅憑李無生幾句話語，是難以使他改變主意的，並且他心中尚有諸多疑惑，若不去弄個明明白白，終究也是放心不下，所以他沉默著，一時沒有答話。李無生見他半天都不言語，不由有些動氣：「摩明，你好迂執！如此我索性再多說幾句，你與那青蓮姑娘身份懸殊，不啻天淵之別！若再執迷不悟，將來不但好事難成，恐怕你將難逃龍蛇逆變！」她停了一下，又溫言對他道：「我與你神龍族尚有未了的緣分，若你能舍此孽緣，隨我同歸武當，他日順應時變，自然事半功倍。何況，你我才貌相當，若是一起參同悟真、採補雙修，便可同享逍遙之福，共效於飛之樂，乃至煉就至真一體而混元不滅，豈不美哉？」
聖母一番良言，給敖摩明鬧了個面紅耳赤，他看了李無生一眼，搖了搖頭：「多承聖母美意，奈何摩明後學末進，難登大雅仙府，今番良晤，已深感三生有幸，實在是不敢再厚顏高攀。」他看了看聖母的臉色，接着說道：「就是這件寶衣，摩明也是無功難受，還請聖母收回，你的贈寶之恩，在下將永世不忘。」說着便躬身垂首，將聖衣遞迴，李無生驚訝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勉強展顏一笑：「好，好，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世人誠不我欺……也罷，摩明，路是你自己選的，還望你好自為之。」
敖摩明躬身良久，待他抬頭之時，已是霞光流散、馥香漸消，那李無生已去得遠了……
此時此刻，東海龍宮龍和殿珊瑚廳內，敖摩昂雙眉一軒，抬手打斷了摩明的陳訴：「四哥，長話短說吧，當時你打發陰陽將他們領軍先行歸來，我就在想你怕是遇到了什麼難事，現在看來事情可並不簡單吶，等你說完我們再從長計議。」摩明點了點頭：「大哥，後來我在龍門閣等了三天，一直都沒有人來尋我，我只好回去安排最後一批軍士返回，我自己又在崑崙故地和龍門山這兩個地方盤桓長達數月之久，不過，後來再也沒能見到她了。」摩昂問道：「那麼鬼魈呢？李無生呢？也都沒再見到？」見摩明搖頭，他又問：「你和青蓮姑娘分手之處，不正是你夢裏的火焰門石壁嗎？你在那兒仔細勘察過嗎？」摩明道：「我豈能不用心思？當時我也猜測那兒就是關鍵，應當就是李無生所說的九陰地焰門了，因而在那裏耽擱的時間也是最多，結果卻連個門縫都沒找到，後來我又把附近的地界都尋遍了，還是一點端倪都沒發現。」
摩昂站起身來，踱著步子沒說話，敖摩明怕驚擾他的思緒，也不敢出聲，不一會兒，摩昂讓弟弟在此候着，說自己要去取一件東西，就出廳去了。敖摩明見王兄往內宮而去，不知他是去取什麼，只得依言候着。他素來喜愛讀書，當下便叫來玉蚌宮女續茶，他自己則去書架上找書，好打發辰光，先是找出本《鶯鶯傳》，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再從旁邊抽出本《柳毅傳》，這才滿意地回到座位，邊看邊等摩昂。
不多時，他聽見了王兄的腳步聲，就立刻放下書本，起身迎了過去。摩昂手持一個大紅錦盒走了進來，他身後跟着進來的，竟是鏡微公主，敖摩明哪敢怠慢，忙上前見禮，摩昂替公主道了免禮，將手中錦盒放到一邊：「四哥，不用客套，你先前所講之事，我都大致跟公主講了，我們都覺得這裏面有幾個地方似有玄機，你此次故地重遊，擔着比上次還大的干係，咱們不能不慎重一點，
還是一起再議議吧。」摩明沒想到王兄如此地信任公主，扭臉就將自己的私事全交代了，他是又尷尬又好笑，一時也不好說什麼。張妙佳全然不理會摩明的心思，她問了幾個問題，摩明都老實回答了，她聽后沉吟了片刻，然後說道：「四哥，聽了之前這許多事，我倒有了一個猜測……我再問問你，你自己覺得青蓮姑娘是個什麼身份？」
敖摩明的回話有些遲疑：「她家是靈寶凈教門下的，我對凈教知道的不多，以我的見識，她講的應當是真話。不過，有件事我心裏一直在疑惑，公主，三界中的變化之術雖說繁雜無比，可人化龍形之術卻是聞所未聞的，別說咱們神龍族，就算是飛怪這樣的旁支雜種，也從未聽說有凡人能變化出他們的模樣。」摩昂這時接話道：「單說變化外形，以小變大並不見得稀奇，但她在變化之後，是既能打鬥又能像飛怪一樣噴火，那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張妙佳淺淺一笑：「你們兄弟倆說的雖不無道理，不過還有一種可能，你們都沒能想到呢。」摩昂頗感意外，請教道：「願聞其詳。」妙佳雙眼炯炯有神地道：「你們想過沒？事情如果是反過來的呢？」
「反過來？」
「對啊，如果不是凡人變成了魔龍，而是……魔龍化作了人形呢？」
「啊？這……」摩明聽了公主的問話，心裏一陣慌亂，他腦子裏閃現著當晚一幕幕的情景，很快便意識到公主所作的假設極有可能就是最合理的答案。他語氣沉重地對公主說道：「魔龍族裏有三個大姓家族，分別是廣都風家、雲夢雷家和關中火家，青蓮曾說她家是從雲夢大澤搬過來的，那麼就應該是雲夢雷家了！如此說來，她可能已經找到了天書副本的線索，甚至……已經得手了，侯中仙那伙兒鬼魈世代都在鎮守崑崙故地，之前都不明白是為了什麼，現在看來，或許正是在看守天書副本！那麼他們逼着青蓮交出來的東西，一定就是被她盜走的副本了！」
摩昂見他情緒激動，便勸慰道：「四哥，你也不要過於武斷，眼下咱們也只是在推測，畢竟還沒有什麼實際的佐證。」